散去水月夢鏡,姜守中拖著疼痛的身體靠在一塊殘缺的墻壁上,從懷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兩枚療傷丹藥吞服下去。
配合道門河圖的療養,雖然身子被妖尊折騰的不輕,但恢復神速。
“主人……”
妖物鼠鼠湊到他身邊,蹭了蹭男人大腿。
“辛苦你了,鼠鼠。”
姜守中摸了摸鼠鼠腦袋,打開生肖圖準備將它收入圖中。
已經被收入生肖圖的妖物,若得不到潤養,離開生肖圖的時間越久,其修為便會越低,氣血干涸,最終變成尸體。
鼠鼠又蹭了下男人身子,然后鉆入圖中。
隨之,一幅栩栩如生的老鼠水墨丹青,緩緩浮現,躍然畫卷之上,靈動非常。
就在這時,姜守中愕然發現,旁邊的牛妖圖案散發著灼灼金光。
明顯是一副可以召喚的形態。
“差點忘了,到了天荒境就可以召喚生肖圖上的其他妖物了。”
姜守中心中一喜。
他仔細觀察生肖圖上的其他妖物,但只有鼠妖和牛妖的圖案是動態的,剩下的妖物圖案為黑白靜態。
顯然,其他妖物還無法被召喚。
“鼠,牛……是按照生肖順序才能激活?”
姜守中思索片刻,心里有了底,揮手將金牛召喚出來。
俄頃,一頭金光璀璨、威儀非凡的老母牛赫然立于眼前。
這頭牛妖渾身猶如貼著金箔,四肢雄健,肌肉虬結,頗有一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質。
或許是因為妖物的緣故,此牛妖竟擁有兩根遠超尋常公牛的長角,鋒銳無比,宛如寒冰鑄就,透出一股凜冽的殺伐之氣。
這只牛妖當初是被夢娘給幫忙收服的,因為吸收了紅粉骷髏的妖力,其修為更是達到了羽化境,
如果不是因為它,夢娘也不會甘愿雙修。
這頭牛也算是紅娘了。
或者準確來說,可以稱呼為它為紅牛。
不過牛妖并不能如鼠妖那般幻化為人形,而是純粹的獸妖。
跟萬獸林的妖物一樣。
另外它的體型比尋常牛大一些,但比起當時地宮內所見的龐然大物就差了不少,甚至修為也跌了一境,為入圣境。
姜守中猜測,應該是受限于自己這位主人的緣故,牛妖的完全形態還未解鎖。
但即便如此,這只牛牛已然很恐怖了。
這世上有幾個入圣高手。
春夏秋冬四女合體,也堪堪不過入圣高手。
“不錯牛牛,以后就跟我混了。”
姜守中稀罕的摸著自己的第一頭獸妖,興奮不已。
以后身邊又多了一個幫手。
摸完牛角,他又摸著一會兒強健的軀體,隨后試著擠了擠奶。
但沒有擠出來。
可能是方法沒對,也可能這牛沒奶。
對于姜守中的摸奈子行為,牛妖似乎有些不滿,口鼻噴出白霧氣息。
姜守中訕訕一笑,拍了拍牛頭安撫了一下這頭沒奶的老母牛,然后騎了上去,心想這以后當個坐騎也不錯啊。
因為沒有韁繩之類的東西,姜守中只能彎著腰抓住兩只牛角。
瞬間又有了一種開摩托的錯覺。
騎著老母牛離開僻靜之地,外面油桶和箭矢的攻擊果然沒有了。
只是遭受肆虐毀滅的城池再也沒有昔日繁華的景象,一片慘烈。
地上到處可見尸體。
姜守中一路尋找著幸存者,一路朝著地圖上的安全之地尋去。
而讓他奇怪的是,街道上有些尸體并不是被油桶箭矢所殺,也不像是被叛軍所殺,從傷口來看屬于被高手斃命。
有人在城內殺這些幸存者?
姜守中瞬間聯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能做到這些的,唯有內衛。
“媽的,真是畜生!”
望著地上被殺害的尸體,姜守中心中戾氣攀升,忍不住在牛頭上砸了一拳。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哭喊聲。
姜守中立即騎著牛妖前往,只見兩名內衛正在殘殺幾名幸存者,看起來這些人似乎是躲在某個地方,結果被找了出來。
“媽的,弄死他們!”
姜守中拍了拍牛脖子,目光迸出殺氣。
牛妖四蹄猛蹬,瞬息之間,已如離弦之箭,疾射而出。
其中一個剛舉起刀準備殺一位老人的內衛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一道黑影撞來。
噗——
鋒利的牛角徑直穿透內衛胸膛,鮮血迸濺,慘呼未及出口,便咽了氣。
剩下一名內衛傻了眼,直愣愣站在原地。
下一刻,牛妖騰空而起,雙蹄重重地壓在這位內衛的肩膀上,喀嚓聲中內衛雙腿斷裂,跪倒在地上,隨后被壓成肉泥。
得救的幾個幸存者呆呆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明陽湖西畔,那里很安全!”
姜守中喝道。
幾人如夢初醒,紛紛朝著明陽湖跑去。
跑了兩步忽然想起什么,趕緊跪下來對著大恩人姜守中道謝。
然而剛起身,牛妖發出了“哞”的一聲,似乎在表達不滿。
好在人群中有機靈的人,一個小男孩連忙跪地對著牛妖道謝,大伙兒登時反應過來,紛紛跪下對著牛妖磕了兩個頭。
牛牛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后仰著牛頭,很傲嬌的馱著姜守中繼續尋找其他幸存者。
與幾人擦身而過時,牛妖忽然抬起一只后蹄,對著最開始磕頭道謝的小男孩擠了一道牛奶,噴在其臉上,表示對小伙子的贊賞與認可。
小男孩不敢吭聲。
等到牛妖走后,眾人才松了口氣。
這時眾人驚奇發現,小男孩身上原本被燒傷的皮膚,竟然漸漸開始愈合。
在牛牛的幫助下,姜守中又成功救了二十來個幸存者,殺了五名內衛。
也許是運氣使然,很快姜守中與沈統領相遇上了。
此時的沈統領剛帶領兩個屬下,從青州一位官員的府邸出來,將其潛藏在地道里的一家人殺光,轉角就遇到了騎著奶牛的姜守中。
望著牛背上的姜守中,沈統領愣了一下,隨即滿臉狂喜。
在大屠殺還沒開始之前,左使大人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盡快找到姜墨將其格殺。
原本沈統領還為此發愁。
畢竟這些天姜墨躲藏的太深,根本找不到其蹤跡。
不曾想對方主動出來了。
“攔住他!”
沈統領當即對身邊兩位內衛下了命令。
二人掠至姜守中身后,擋住了對方的退路,舉起手中長刀。
沈統領冷笑道:“姜大人倒是好興致,騎著一頭牛在街上溜達,是不是以為自己運氣好活了下來,就能回京城了。”
姜守中摸了摸牛角,淡淡笑道:“沈統領真是當的一條好狗。”
聽到“狗”這個字,沈統領怒火中燒。
他想起之前染輕塵罵他狗的那一幕。
染輕塵我不敢殺,你一個小小的暗燈我還不敢殺嗎?更何況這次是朝廷讓你死!
“姜墨,上次你從我手里逃脫,是你運氣好,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了。”
沈統領雙腕輕抖,一對耀目金環躍然掌中。
依舊是之前打斗的法器。
金環泛著凜凜寒光,隨著沈統領輕輕一敲,發出刺耳的器鳴聲。
“交給你了,牛牛。”
姜守中都懶得出手,趴在牛背上安心養傷。
“別讓他跑了!”
看到姜守中的動作,沈統領以為這家伙要騎牛逃跑,立即對手下提醒。
可話音剛落,便看到金牛朝他奔來。
牛身劃過一道道殘影,挾裹著強大的威壓,周遭空氣似被壓迫至極。
“這牛……是妖!”
沈統領臉色一變,急忙揮起雙環重重朝著牛頭砸去。
然而天荒境的他又怎是入圣獸妖的對手,雙環砸在牛頭上如蚍蜉撼樹,反遭巨力反彈,震飛于空中。
隨后沈統領便被頂飛,牛角洞穿其腹,血肉模糊間,腸肚外露。
撲通!
沈統領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抽搐著身子,下意識將外露的腸肚想要塞進去,臉上滿是驚恐與恐懼。
牛妖吭哧著粗氣,緩緩來至身前。
沈統領臉色慘白,驚惶的看著目露兇光的牛妖,嘴唇顫抖,竟吐不出一個字。
余下兩名手下被嚇住了,望著狂暴的母牛,身子瑟瑟發抖。
“沈統領,下輩子別做狗了。”
姜守中揮了揮手。
在沈統領駭然絕望的目光中,牛蹄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踩下。
腦袋如西瓜般爆開。
剩下的兩名手下欲要逃跑,剛轉過身就被姜守中揮出的飛劍穿透了喉嚨。
看到自己的獵物被截了胡,牛牛頓時不爽了,原地蹦跳起來。
它原本還想要沖上去對那兩人屁股頂兩下。
姜守中連忙拍著腦袋安撫,心想這牛牛脾氣還挺大。
不過話說回來,平日里總說某人“牛脾氣”“牛脾氣”的,顯然是有根據的。
沒從尸體上摸到什么好的戰利品,姜守中只好拿起那兩個金環。
本打算將金環收起來,但看到還在發脾氣的牛牛后,干脆用刀豁開了口子,掛在牛鼻子上,當作鼻環。
乍一看,牛夫人瞬間變成了帶著鼻環的精神牛小妹。
姜守中滿意點點頭,繼續騎著牛牛前行。
鼻環叮叮當當,很是愜意。
大概半個時辰后,姜守中來到了明陽湖西畔。
說是避難所,跟京城淮蘭湖下面的暗室很像,只是規模小上很多。
入口外面有士兵在把守著。
還有一些士兵在有條不紊的安排幸存者。
其實有不少江湖人士,姜守中還認出了名劍山莊的一些弟子。只是沒看到那位坐著輪椅的二少爺,以及名劍山主老祖。
看到騎著金牛的姜守中,守衛有點懵,下意識上前阻攔。
“燜面!”
熟悉的厲大爺聲音傳來。
厲南霜小跑著來到姜守中面前,驚喜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出事。”
平日里颯爽的厲南霜此刻也是頗顯狼狽,白凈的小臉染著黑灰,唯獨那雙眼眸靈動不減,熠熠生輝。
她好奇摸著牛頭,“這哪兒來的牛,是妖嗎?”
姜守中跳下牛背,望著周圍的士兵問道:“這些是山子營趙總兵的手下?”
“不止啊,還有一些叛軍。”
厲南霜一邊摸著牛角,一邊說道。
牛牛似乎很不爽被一個丫頭隨意亂摸,甩了甩腦袋,鼻環叮當作響。
叛軍?
姜守中一怔。
他這才想起,方才一路走來除了看到一些士兵的尸體,并沒有發現活著的叛軍。
這時一名相貌方正,穿著甲胄的男人走來。
是原來青州山子營的趙總兵。
“姜大人。”
趙總兵銳利目光打量著姜守中問道,“染大人說那副地圖給伱提供的?”
姜守中點點頭:“沒錯。”
原以為趙總兵會詢問那副地圖由來,但對方并沒有多嘴,對著姜守中拱手感謝:
“趙某替我的部下,還有其他活著的百姓感謝姜大人救命之恩,以后姜大人若有用得上我老趙的地方,盡管吩咐。”
看得出趙總兵也是個性情之人。
之前在錦瑟榭姜守中因為判斷錯誤,對他印象很不好。如今誤會解開,倒是心有慚愧。
趙總兵自責道:“原本我還不信,生怕這是一個陷阱,于是特意派人來調查,結果耽誤了一些時間,導致一些本來可以救的人沒能救下,這都是我的錯。”
姜守中安慰道:“眼下青州局勢混亂,趙總兵小心也是應該的。不過我想知道,那些叛軍怎么會在這里?作亂的楊將軍呢?”
聽到詢問,趙總兵神情復雜,輕聲說道:
“楊武甫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發瘋,殺了不少部下,結果叛軍四分五裂。因為我認識不少舊將,就努力把他們帶到這里來了。
眼下我能掌控的叛軍僅剩下一萬多人,剩下的都沒了,楊武甫也不知下落。”
突然發瘋?
姜守中皺了皺眉頭。
看來楊武甫知道了柳無絮已死,所以精神大受打擊。
姜守中一時不知怎么評價這人,嘆了口氣,對趙總兵問道:“趙大人,地圖上標記的那條通道不知你派人調查了沒,能否出城?”
趙總點頭說道:“剛剛我派去調查的親信才回來,他說可以出去。”
聞言,姜守中松了口氣。
他還真怕太子這些人從通道離開后,把通道給炸毀了。
姜守中立即說道:“趙大人,時間有限,接下來我說的話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把選擇權給你。”
“你是想說,朝廷不打算讓青州的人活,對吧。”
哪知趙總兵卻直接開口。
姜守中愣住,擰緊眉頭盯著對方:“你怎么知道?”
趙總兵自嘲道:“前些日子賀本全偷偷給我送來一封信,告訴我青州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但我不相信,所以……”
男人內心悔恨不已。
姜守中恍然。
難怪當時在錦瑟榭,趙總兵看到柳無絮后會流露出那種表情。
顯然當時男人內心處于矛盾之中,不知道該不該信。
望著深陷自責的趙總兵,姜守中安慰道:“那種情況下誰會相信呢?這不怪你。”
他看了眼那些幸存者,開口說道:
“既然趙總兵已經知道了真相,那我就不多說了。馬上大洲軍隊就會進城,我希望趙總兵能護送這些幸存的百姓出城……”
“可是能去哪兒呢?”一旁厲南霜問道。
姜守中被問住了。
是啊,這些人能去哪兒了?
他其實計劃,讓趙總兵護送這些人直接去京城,就站在京城外面惡心周昶,看你敢不敢再當一次劊子手。
到時候朝廷只能捏著鼻子,好好安頓。
但這個計劃又太過幼稚。
且不說能不能順利達到青州,即便到了京城,以周昶的性格,哪怕短時間內安撫住那些幸存者,但以后呢?
秋后算賬,可是這位皇帝最喜歡干的事情。
“進十萬大山,去死人島!”
趙總兵沉聲說道。
姜守中愕然:“這可行嗎?”
趙總兵面露憂慮,隨即緩緩攥緊拳頭:
“不敢保證絕對可行,但這是最優解。
一來,青州離十萬大山很近,以我目前可掌控的一萬六千兵馬,可以擋住追兵,護送這些幸存的百姓進去。
二來,那里是妖族的地盤,大洲不敢冒然踏入。
三來,死人島乃是妖族地界中,唯一妖修占據的地方,也就是那些服用妖氣修行的人族,說白了他們還是人族。
目前死人島的一位護法,與我是舊識,我曾經救過他的命,我相信他會幫我。
而且上一任死人島島主,也曾希望將那里打造成一個人族地方,擺脫自己妖族的身份。
尤其是,在妖族滅絕的期間,死人島曾經被前朝殘余的勢力盤踞過,那里儲備了不少糧食物資,可開墾的良田。
四來,死人島南靠絕仙崖,地勢險峻。北鄰南海圣宗,西接死亡海……只要我們固守在那里,大洲即便動用水軍也無可奈何……”
聽著趙總兵,姜守中暗暗稱奇。
這家伙倒真是一個人才。
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想到了一個可行的退路。
如果不是知道這家伙是清白的,還以為早就偷偷謀劃好了。
“那就按這個計劃實施吧,這些人就拜托趙總兵了。”
姜守中立即拍板。
但趙總兵卻苦笑道:“計劃聽著很容易,麻煩也多。你覺得這些百姓,有幾個會相信大洲要屠殺他們,愿意跟我們逃命?
而且要成功進入十萬大山,登上死人島,必須經過天妖宗的地盤。
據我所知,天妖宗那位宗主曲紅靈可不好惹。所以,到時候如何說服天妖宗也是麻煩。”
作者的話:為避免誤會,提前說明,希望大伙兒的口味正常一些,鼠鼠,牛牛這些是都工具類伙伴,不要想著讓小姜對它們做出不可原諒的事情,這是不能夠,也是不可以的。
另外為避免碰到什么雷點,生肖圖里的妖物設定都是母的。所以啊,哪怕是母的,主角也不能亂搞噢。
比如后面的兔兔,會幻化成可愛小兔娘,寫的時候大伙兒冷靜一點,不要說什么兔兔這么可愛,為什么不搞搞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