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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人之將死

  關于江綰的情報,貓爺并沒有多說,可能他所知的也就這么點。

  不過另一名成員老蛇,倒是提供了其他新情報。

  是關于太子周伈的。

  之前太子前往十萬大山尋找龍族,結果意外發現了始皇秘陵,于是皇帝又增派了一些高手前去探查。

  只是目前并且并沒有什么進展。

  反而天妖宗內部有人秘密聯絡上了太子,與其合作,打算趁著宗主不在,將天妖宗禁地私藏的幽冥妖氣全部獻出去。

  關于幽冥妖氣的特殊作用,目前對它的研究依舊不深。

  但不妨礙它的重要性。

  無論是洛家暗地里秘密拿它做復活實驗,或是黑水組織暗中研究,亦或者當初青州男扮女的柳無絮用數千人的血液煉就的幽冥妖氣,都說明這玩意的珍貴之處。

  若研究透了,極有可能會改變這個世界。

  目前也只有天妖宗擁有。

  如果真的將私藏的那些幽冥妖氣獻出來,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籌碼。

  至于和太子秘密聯絡的妖物是誰,目前還不得知,但也說明曲紅靈這位年輕宗主,在宗門內的處境越來越不好。

  離開酒樓,夜鶯在半路攔住了媚娘。

  “這深更半夜的,夜鶯妹子是打算跟媚娘我做點閨房樂趣之事嗎?”

  媚娘打趣道。

  夜鶯盯著對方的眼睛,淡淡道:

  “你對染府如此熟悉,說明你和染家關系比較密切,我想知道若朝廷內衛一旦動手,你能不能救他們?”

  “哈……,這真是笑話。”

  媚娘身姿妖艷,扭著細腰來到夜鶯面前,嘲諷道,“讓我去救染家,憑什么?難道我是你夜鶯的一條狗,隨你命令?”

  夜鶯說道:“可以條件交換,你想要什么?”

  媚娘打量著夜鶯寬厚的黑袍,目光灼熱:“可以啊,那你不妨脫光了衣服讓我瞧瞧,這袍子底下的身子究竟美不美?”

  “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夜鶯美目迸出寒芒。

  媚娘冷諷道:“看吧,我把條件說出來,可惜你不答應,那我又如何與你合作?”

  她湊到夜鶯耳旁,呢喃道:“夜鶯妹子,有些人你是救不了的,他們該死。”

  媚娘仰起胸膛,擦肩離去。

  走了幾步,她又轉身望著夜鶯,將自己的衣服撩開,徹底露出玉白的肌膚,咯咯笑道:“夜鶯妹子,你瞧我美嗎?我呀,就喜歡讓別人看,不妨你也試試?”

  “賤人!”

  夜鶯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賤人……”

  媚娘眼神迷離,掠上就近的一座酒樓樓頂,望著遠處夜市里喧鬧喝酒的男人們,瞇著鳳眸喃喃道,“我太喜歡當賤人了。”

  說著,她褪去衣服,張開雙臂,盡情享受這愉悅至極的刺激感。

  隨后拿出敲擊木魚的木槌。

  女人仰坐在檐角處,將一絡發絲咬在嘴里……

  躲開暗衛,浪蕩女人潛回染府自己的屋子。

  她取下臉上的狐貍面具,將頭發挽起,穿上平日素色保守的衣裙,又恢復了以往端莊素雅的染府大夫人形象。

  “你去哪兒了?之前找你不在。”

  掌門染金義推開門問道。

  男人醉醺醺的,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左素淡淡道:“我去祠堂給輕塵念經祈福了。”

  “給那掃把星有什么好祈福的!”

  染金義揮手將旁邊桌上的一只花瓶打落在地上,漲紅著醉酒的臉怒道,“她把我們染家害的還不夠慘嗎?這就是一個掃把星!”

  左素扯動了一下嘴角,悠然說道:“去老太太屋里罵去,畢竟這一切都是老太太造成的。”

  染金義握緊拳頭,張了張嘴卻沒再發脾氣。

  他頹廢坐在椅子上,雙手十指插入凌亂的發絲間,痛苦喃喃道:“我這么做也是為了染家啊,娘親為什么不理解呢。我也不想這樣,可我……我真的怕死。”

  左素也懶得安慰這窩囊男人,讓丫鬟從廚房端來一碗藥膳,接過后說道:“我去看看老太太,再勸勸她。”

  “夫人,您好好勸勸,多說些好話給……”

  染金義還沒說完,女人已經走出了屋子。

  男人無力靠在椅背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左素來到染老太太休息的小屋。

  曾經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此時如皮包骨一般躺在床上,干瘦的幾乎認不出人樣。

  左素放下藥碗,拿起旁邊的一個軟枕,輕輕枕在老太太的后腦處墊高一些,又端起藥膳肉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老太太嘴邊,柔聲說道:“老太太,先吃點吧。”

  染老太太微搖了搖頭,顫顫巍巍的抬起如枯木的手,將湯匙推開。

  些許藥湯,灑在了臉上。

  左素默默看著她,目光在搖曳黯淡的光線下顯得幾分幽暗。

  “怎么?怕兒媳下毒啊。”

  左素將藥碗放回桌上,拿出手帕擦著老人臉上的藥湯,言語譏諷道。

  染老太太失神看著墻壁,也不知在想什么。

  “這世間的有些事,似乎冥冥之中標好了報應。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遭到了報應啊。”

  左素笑道。

  染老太太聲音虛弱道:“你不該慫恿金義那么做的,那會毀了輕塵。”

  “哦。”

  婦人渾不在意的哦了一聲。

  她將手帕隨意丟在地上,用腳勾來一個小板凳放在床邊。

  然后女人坐在板凳上,雙手托腮,直視著老太太削瘦的側臉:“婆婆啊,為什么你會覺得,輕塵是我們毀掉的呢?為什么不是你?而且除了輕塵之外,你還毀掉過誰啊。”

  老太太閉上眼睛,神情落寞。

  左素笑了起來:“其實跟你這個老狐貍斗心眼挺有趣的,以前我是真的怕你。不過現在染家都這樣了,我也懶得裝了。可惜的是,你是真不行了。”

  染老太太喃喃道:“皇帝不會放過我們染家,你若是想離開,盡早走,去過你自己喜歡的生活。”

  “離開?”

  左素神情浮現出一絲猙獰,“沒親眼看著你咽氣,我怎么舍得離開呢?沒親眼看到你最寵愛的孫女毀了,我怎么舍得離開呢?你放心,我才不會傻傻跟著染家一起下地府呢。”

  染老太太費力側過腦袋,望著情緒激動的兒媳婦,虛弱道:“素兒,倘若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選擇你當我們染家的兒媳。”

  “那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婦人冷笑。

  “但是,我不會再束縛你,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哪怕不想待在染家……只要讓你離開那個家就好。”

  老太太緩緩說道,“人活一輩子,無非是活在自己。你這一輩子,都是為別人活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左素嬌軀顫抖,玉指死死攥著衣裙,手背青筋暴突。

  “閉嘴!”

  左素起身一把掐住老人的脖頸。

  但隨即,她如觸電似的分開,踉蹌退了兩步,望著咳嗽著的老太太,眼神復雜,既有恨意,也有憐憫和快意。

  “惺惺作態,真是惡心!”

  左素轉身欲要離去。

  “如果你見到輕塵,告訴她……不要恨姜墨那個孩子。”

  老太太說道,“若你見到了姜墨,也告訴他,不要恨輕塵,即便輕塵做錯了事。有些時候錯過了,就再也遇不見了。”

  左素身子頓了頓,走出了屋子。

  婦人關上屋門,仰頭看著被厚厚烏云遮蔽的月光,自嘲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某天我死的時候,會不會善一次呢?”

  女人忽然低聲罵道:“姜墨這個負心漢,有什么資格配得上輕塵!”

  時間無聲流逝。

  距離風憶塵回來,就剩一天了。

  涼風習習的秋實山頭上,俊男少女依偎在一起,觀賞著山脈風景。

  耶律妙妙走后,曲紅靈幾乎每時每刻膩歪在男人身邊,晚上睡覺鉆一個被窩,白日拉著男人四處游玩,那叫一個快樂。

  越快樂,也讓少女越是懊惱曾經的腦殘選擇。

  唾手可得的幸福,就這么分享給別人了。

  所以這兩天,少女也更為珍惜。

  畢竟等離開真玄山后,下一個湊上來的女人是誰就不知道了。

  “阿嚏!”

  男人揉了揉鼻子,嘀咕道,“總感覺這幾天一直有人在罵我。”

  “肯定是妙妙。”

  曲紅靈小腦袋枕在男人的懷里,瞇著杏眸笑吟吟的說道,“而且我耳朵也有點熱,估計那丫頭這會兒又是羨慕,又是在罵我霸占小姜哥哥。嘿嘿,讓她罵去吧。”

  姜守中摩挲著少女滑潤光潔的臉蛋,笑道:“說不準還真是。”

  曲紅靈蜷起長腿,哼哼道:“這又怨不得我,是她自己要離開的。”

  見男人不說話,出神望著遠處天邊的云彩,曲紅靈一雙藕臂摟住對方脖頸,歪著千嬌百媚的小腦袋瓜,故作幽怨道:

  “某人懷里抱著一個,心里卻想著別人,可真是癡情浪子啊。”

  姜守中回過神來,望著少女襯與巴掌大的小臉,目光落在那微微噘起的櫻唇,下意識地想要低頭去吻。

  結果少女卻生氣的偏過腦袋。

  男人親在了臉上。

  “輕塵是大醋壇子,你是小醋壇子。”

  姜守中寵溺的捏了捏少女鼻尖,笑著說道,“以前怎么沒發現我家紅兒這么能吃醋呢。”

  曲紅靈冷哼道:“以前你身邊也沒其他女人啊。”

  “怪我咯?”

  姜守中似笑非笑。

  “不怪你難道……”

  少女扭過螓首,卻委屈的沒有說出來,遂將腦袋埋進男人溫暖的懷中,一聲不吭了。

  姜守中不再逗弄她,手掌熟練的滑入對方衣襟之內,柔聲說道:“我說過,在我心里紅兒始終是最特別的那個,沒有人能替代。無論如何,你始終是我第一位妻子啊。”

  曲紅靈嬌軀微微顫著。

  她抬起緋紅的臉頰,抓住男人作怪的手。

  少女又伸出幼嫩的尾指,輕刮著對方面頰,媚眼如絲:

  “妙妙說得對,小姜哥哥最大的本事就是花言巧語,嘴巴甜。看似真誠,其實一點也不真誠。不過,我喜歡聽。”

  “嘴巴甜不甜,你得多驗證驗證。”

  姜守中這次沒讓對方逃脫,低頭噙住了少女的唇。

  秋實山中落葉紛飛,片片金黃與赤紅交織,宛如天地間最細膩的筆觸,為這一幕添上了幾分秋色獨有的溫暖與浪漫。

  因為是在別人的地盤,姜守中也不好在野外太過放浪,兩人只是卿卿我我了一會兒,便手牽著手繼續四處游玩。

  來到夏炎山的交界處,姜守中看到了方子衡正帶著他的小書童,站在一座碑前出神望著。

  “看啥呢?”

  姜守中湊過來好奇問道。

  方子衡一驚,見是姜守中和曲紅靈,緊張的神情放緩了一些,但隨即又變得拘謹起來,連忙行禮:“姜公子,曲姑娘。”

  得知姜守中九層試煉通過后,這位名劍山莊的少爺整個人都傻了。

  緩了兩天才接受了這個結果。

  回想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只是個不會修行的小小六扇門暗燈。

  如今,對方卻已經站在山巔。

  而自己……

  方子衡心中滋味難言。

  人比人,氣死人。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無道,圣人生焉……”

  姜守中來到石碑面前,讀著刻在石碑上的兩行字,疑惑問道,“什么意思?”

  方子衡笑著解釋道:“于太平盛世中,圣人能夠成就一番偉業。而在亂世之中,圣人則能保全自己。”

  “功利。”

  姜守中給出了評語。

  方子衡皺起眉頭,覺得對方這說法不太妥當,卻也不敢多做辯論,低聲說道:“我大嫂以前說過,圣人乃應運而生,為救世和治世。”

  “你大嫂?”

  姜守中眼前浮現出當初前往名劍山莊借劍時,遇到的那位妖艷莊主婦人。

  他對那女人的印象很不好。

  不過后來聽說,這女人死了。

  或許是猜到姜守中所想什么,方子衡解釋道:“姜公子當時所見的,是我大哥娶的新夫人。我大哥原本有一位原配夫人,去世很多年了。”

  “哦這樣啊。”

  姜守中恍然,隨口問道,“你大嫂怎么死的?”

  方子衡表情浮現出了一絲悲傷,黯然說道:“因為難產,孩子保下了,但大嫂沒能挺過去。最可悲的是,孩子也丟了。”

  孩子丟了?

  姜守中驀然想起了晏長青。

  想當初,師父的女兒也是丟了,找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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