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被,到無被……
短短數日,蕭凌秋的底線就變了,這倒是在姜守中的預料之內。
畢竟正常情侶都是一點點進步的嘛。
蕭凌秋縱容過后,就又后悔了,尤其望著裙衫上沾染的污穢之物,總覺得兩人的關系似乎進展的過于親密了。
她只是把姜守中當做一個朋友,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
但如今兩人更像是情侶了。
蕭凌秋換上新衣,本打算將沾染了污穢的衣衫直接扔了,但想了想,干脆拿到外面一把火給燒了個干凈。
至于洗衣服這種事情,她一個太后才不會做。
兩人吃過早點,廖飛虎忽然急匆匆的上門,神情既是憂慮,又難掩欣喜。
“姜兄弟,大洲出大事了!”
廖飛虎拿出一份最新得來的信箋,對姜守中說道,“早上來了一支從大洲邊疆過來的商隊,說大洲皇帝已經死了。”
“什么!?”
聽到這話,姜守中和蕭凌秋皆是大吃一驚。
沒等姜守中回過神,蕭凌秋一把奪過廖飛虎手里的情報信箋,拆開仔細看了起來,娥眉緊緊蹙起。
“你確定周昶那家伙真的死了?”
姜守中感覺很魔幻。
他雖然沒見過皇帝周昶,但從旁人口中多少有些了解,這位皇帝還處于壯年時期,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的問題。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突然掛了?
廖飛虎神情復雜:“起初我也不相信,后來又派人仔細打問了一下,才得知大洲皇帝周昶多日之前就死了。
眼下大洲陷入了混亂,新皇帝是二皇子周邟,不過前太子周伈的親軍正在圍攻京城,另外還出現了一股叛軍……”
蕭凌秋快速看完信箋上的內容,問道:“周昶是怎么死的?”
廖飛虎搖頭:“我也不清楚,商隊的人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好像是被刺客給殺死的。”
刺客?
蕭凌秋一撇粉唇。
有趙無修這位天下第一的修士在,哪個刺客能近身?
當初她為了阻止廢太子周琝獲得昊天神運,派出燕戎第一高手耶律神野都沒能討到好處,又有誰可以繞過趙無修刺殺周昶。
蕭凌秋雙手懷抱于胸前,在屋內來回踱步,思考當下的局勢。
周昶的死,對燕戎是絕對利好的。
原本她制定的計劃,至少需要準備五年左右的時間,才能進攻大洲,畢竟周昶此人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可現在周昶死了,大洲亂了……正是燕戎南下的好機會。
況且南金國也陷入了動亂。
如此一來,沒有誰能與燕戎爭奪這塊肥肉。
不行!必須立刻回到燕戎。
難掩內心激動的蕭凌秋準備向廖飛虎提出離開這里的想法,可抬頭迎上姜守中,女人欣喜的心情驀然被蒙上了一層陰霾。
如果她離開了,那她和姜墨……
蕭凌秋內心陷入了掙扎。
而同樣姜守中此刻也想著趕緊離開,回到京城去。
因為他很擔心染府那邊的情況。
一旦京城陷入戰亂,戰火會燒到每一處地方,哪怕染家有老太太坐鎮,也無法避免。
想到這里,姜守中對蕭凌秋說道:“我打算回大洲,你呢?”
蕭凌秋眉梢一動,沒有回應。
姜守中知道對方正在赫衫部經營著大計劃,歉意道:“如果你放不下這里,就先留下,等我辦完事再回來找你……”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蕭凌秋內心陡然冒起一股無名之火。
她身為燕戎太后,面對如此大好的機會都因為他而糾結猶豫,可這男人卻絲毫沒有愿意留下陪她的想法……當然,蕭凌秋知道對方是擔心那位叫染輕塵的妻子。
但蕭凌秋就是不開心。
說是不開心,可能更多是因為連她都沒有察覺到的濃重醋味。
蕭凌秋終究還是沒有在廖飛虎在場的情況下發火,用極淡的語氣說道:“你放心去吧,不需要理會我。”
說罷,女人離開了屋子。
姜守中張了張嘴,神情有些失落。
他說那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聽到對方愿意和他一起離開。
然而女人連一點猶豫都沒。
明顯,在她心里更在意的是這里的事務。
是幫助太后建立勢力。
想到此,姜守中不免有些惱火靜靜對那位太后的忠誠度。
按照他的計劃,等兩人一點一點發生關系,他便用感情將女人永遠留在身邊。到時候有妙妙幫忙說情,想必那位太后也不會說什么。
只是,對方的忠心超乎了他的想象。
姜守中暗嘆了口氣,看向廖飛虎:
“你呢廖兄,打不打算回去?目前大洲動亂,你所犯的那些事也就沒人追究了。”
廖飛虎搖頭笑道:“我回去做什么?家無家,國也亂,大洲沒什么值得我留戀的了。眼下我唯一虧欠的就是云珠,留在這里陪著她,挺好。”
姜守中拍了拍對方肩膀:“等我找到老張,會帶他一家子過來看你。”
“好。”
廖飛虎笑著點頭,拿出一份地圖交給姜守中,“南金國到處都是戰亂,想要最快前往大洲只能穿過都城,從其他地方繞路很遠,而且也會陷入麻煩。
說實話,在大漠里迷路,哪怕有時候有地圖也會容易迷失方向。
上次我給你說的那支商隊這些天沒了動靜,不過明早正好有一支從海川來的商隊,會前往都城,我會安排你跟他們一起,比較方便。”
姜守中接過地圖,點頭說道:“行,那我明天早上出發。”
姜守中本打算趁著離開之前的這段時間,好好和蕭凌秋聊一聊,誰知對方一整天沒回來。
問過云珠才知道,蕭凌秋外出勘察地形去了,以便于之后與四皇子完顏天佑的作戰。
姜守中很是無奈。
現在他徹底死心了,這女人是根本不會和他走的。
直到深夜,蕭凌秋才回來。
“我打算明早跟著商隊出發。”姜守中說道,“我已經給云珠安排好了,她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畢竟這里很不太平。”
蕭凌秋瞥了眼桌上打包好的行李,“嗯”了一聲,也不看姜守中,在浴桶內添好熱水后,一言不發的走到屏風后面,脫衣沐浴。
姜守中怔怔望著屏風后女人姣好的剪影,想聊的話,終究還是咽回了肚里。
沐浴結束,蕭凌秋并沒有上床就寢,而是拿出筆紙坐在桌前寫寫畫畫。
“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人生嗎?”
姜守中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想說什么?”蕭凌秋調了調燭芯,暖黃的燭光映照著女人纖長的雪頸,連柔肌上的纖細毫毛都能清楚可見。
姜守中深呼吸了口氣,認真說道:“如果你愿意,我會娶你。”
蕭凌秋持筆的手一頓。
女人背對著他,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許久,蕭凌秋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線,冷冷說道:“癡心妄想。”
“是啊,確實是癡心妄想。”
姜守中自嘲一笑,怔怔望著天花板,“連我自己都鄙視我自己,嘴上說的,心里想的,付出行動的,從來沒有一致過。”
蕭凌秋唇菱微抿,繼續低頭書寫。
姜守中也不再多話,閉上眼睛。
一直寫到了凌晨寅時左右,女人才擱下了手中的筆,輕輕舒了個懶腰。
此時屋外都有些許輕微的亮意,估計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太陽就會從地平線升起。
蕭凌秋回頭望著床榻上已經熟睡的男人,怔望了一會兒,她將厚厚的一摞紙收起來,然后脫掉鞋子,小心翼翼的鉆進對方的懷里,闔上眸子……
桌上的燭火還在燃著。
過了一會兒,火光慢慢變弱,最終熄滅。
姜守中醒來時,女人還在沉睡著,眉宇間殘留著疲憊之色。
姜守中輕手輕腳的走下床,將被子蓋在女人身上,不打算叫醒對方……有些時候,獨自的悄然離別才是最佳的分別。
簡單洗漱了一下,姜守中背起行李準備出發。
屋外,廖飛虎已經準備好了馬匹和干糧。
臨走時,姜守中凝視著女人動人的美麗睡顏,猶豫了一下,又回到床前。
回憶著兩人這些天相處的點點滴滴,姜守中心口悶的厲害。
心坎更是涌出無數次的沖動,想要將女人強行帶走,永遠綁在身邊。
但他終究沒這個膽量。
將女人臉頰上的一縷秀發輕輕捋過,姜守中手指輕撫著對方滑潤的肌膚,柔聲說道:“照顧好自己,我會回來的。”
男人低頭輕吻了一下對方的額頭,轉身離去。
來到院外,廖飛虎卻是滿臉愁容道:
“姜兄弟,那支商隊不來了,聽說都城那邊發生了大事,很多南金國的江湖人士都聚集在那邊,路上很不安全。”
姜守中一怔,笑道:“不來就算了,反正有地圖,我只要注意點就行了。”
廖飛虎也明白無法勸對方,只能將沙漠里需要注意的一些危險情況仔細講給姜守中,又送了兩個用來辨別方向改造過的司南。
一切囑咐妥當,姜守中翻身上馬。
男人目光掠過小屋,沒能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輕輕嘆息一聲,騎馬離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黯淡的晨光里。
姜守中騎的并不是很快,一路上仔細研究著地圖。
就如廖飛虎所提醒的,一旦進入沙漠腹地,而迷失了方向,便是有了地圖也難出去。最可怕的,無疑是遇到沙塵暴。
姜守中之前已經經歷過一次,可不想經歷第二次。
在這種情況下,姜守中反而更希望遇到那些作亂的軍隊,畢竟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自保還是沒問題的。
只要能遇見人,就不怕被困。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在低頭研究地圖的姜守中耳朵微微一動,隱約聽到有馬蹄聲,似乎從后面漸次傳來。
姜守中扭頭望去。
便看到遠處一道黑影緩緩出現在視線里。
直到黑影輪廓漸漸清晰,姜守中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得古怪。
竟是蕭凌秋!
蹄聲得得,女人策馬疾馳于曠野之上,風卷墨色秀發,衣袂飄飄,宛若天邊流云。
沿途的草木低伏,塵土飛揚。
說不出的颯爽。
姜守中拉住韁繩讓馬兒駐足停下,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然而女人在距離他十丈距離時,卻猛地一扯韁繩,馬蹄陡然高高揚起,馬嘶聲如雷鳴般激蕩于曠野之上。
蕭凌秋停下馬兒,就這么隔望著。
姜守中愣了愣,不曉得對方為什么突然停下,也沒多想,調轉馬頭準備迎上去。
可誰知他一回頭,蕭凌秋也調轉了馬頭。
無論姜守中追多遠,女人也以反方向策馬而奔,距離始終控制在十丈左右,男人即便想追也追不上。
而一旦姜守中停下,她也停下。
姜守中懵了,高聲喊道:“你這是在干什么?跟我慪氣嗎?”
蕭凌秋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言。
姜守中對這女人的脾性也是很無奈,說道:“你若是心里不舒坦,直接抽我兩鞭子,我絕對不會躲。”
蕭凌秋依舊緊繃著俏臉,不吭聲。
就這么耗著也不是辦法,姜守中只好正常騎行。
蕭凌秋就這么跟在后面。
從炎熱的正午,到氣溫悶熱的下午,又漸漸到氣溫轉冷的夜晚。兩人一前一后,以這般詭異的方式“結伴”而行。
到深夜有些困了,姜守中尋了處避風之地休息。
蕭凌秋也在遠處休息。
不過到了夜半,女人忽然牽著馬兒走了過來,沒等姜守中開口,便依偎在男人懷里,如一只野貓兒,閉上眼睛睡覺。
姜守中想要摟住對方,結果腹部卻傳來一股涼意。
“你若是敢碰我,我就閹了你!”
蕭凌秋手里拿著一把短小精致的彎刀。
姜守中額頭冒出冷汗,只得苦笑著認錯:“我錯了行不行,我……”
“閉嘴!睡覺!”
蕭凌秋抱住男人寬厚的身子,冷冷說道。
姜守中哭笑不得,柔聲說道:“睡不著的話,我給你哼點曲子吧。”
“不聽!”
女人卻豎起了耳朵。
姜守中隨意哼著地球上的小曲兒,婉轉優美的曲調在淡淡的風沙里繾綣飛舞,伴著依偎著的二人,勾勒出一段回憶。
到了次日早上,蕭凌秋又騎著馬兒拉開十丈距離,跟在男人后面。
臨走時,還順走了男人的一些干糧。
姜守中感慨道:“這真是一匹難以馴服的悍野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