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
當趙祈安打開木匣,丑奴好奇得湊了過來,低頭看到匣子里裝著的是一些白色粉末,顆粒大小不一。
趙祈安答道:“玉真寢宮里這些日子多出了一口丹爐,這是丹爐里的殘渣。”
“藥渣?”
丑奴有些意外,不過想想公主找的那姘頭不就是一女道么?
道士會煉丹,想想倒也合理。
“煉的什么丹?能讓主子您這么重視……”
她說著,便用小指在紫檀木匣中沾了一點粉末,放進了嘴里。
只舌尖輕點了一下,丑奴當即就變了臉色,呸呸呸個沒完,晦氣道:“人骨?!嘔……”
她忙不迭得去那桌上的茶壺,也來不及拿杯子,直接對著壺口就是一通猛灌,漱口之后吐在了地上。
如此反復數次,還是止不住干嘔。
趙祈安詫異得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家伙舌頭這么靈,還能嘗出這殘渣是何物。
丑奴好半晌才止住,黑著一張臉,惡心道:“煉的什么狗屁丹藥,要拿人骨煉丹?”
“不是人骨。”趙祈安從匣子里拾起一抔粉渣,看著它從指縫里落回匣子中,糾正丑奴的說法,“是活人。”
用活人煉丹,以他人之道補自身不足……
這是,煉人丹啊。
這種邪法,玉真不可能懂,必然是她身邊那小女道帶來的。
可白云觀在京城傳承千年,香火鼎盛,不少達官貴人乃至皇親國戚都會去祭拜,觀中更有朝廷認證的“真人”,那可是有官銜在身的,怎可能會藏有這種邪法?
京城可是天子腳下,有巡天監的存在,白云觀若真是藏污納垢的淫祠邪寺,怎可能傳承千年而不被人發現?
還有凌云子……
趙祈安瞥了一眼正在小口喝粥的小道童。
這小道童被丑奴發現的時候,可是穿著白云觀的道袍。
“看來,要好好查一查這白云觀了。”
“主子,您真不用我跟著?”
“不必,你在家看著這孩子吧。”
早飯過后,聾啞老仆牽來了馬車,在后門候著趙祈安。
趙祈安上了馬車,進了車廂后掀開簾子,對丑奴說了一聲:“午時不必為我留飯,我中午在外面吃。”
“誒。”
待丑奴應過之后,趙祈安放下簾子。
聾啞老仆一甩馬鞭,“啪”得一聲輕響,馬匹嘶鳴一聲,向前緩緩踏動。
趙祈安要去的,是京中的趙氏商行。
趙家發家于海外,靠著與海外諸族的貿易積累了基本盤,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既從海外搜集著海量的奇珍異寶輸送大乾國,又從大乾國置辦各種瓷器、茶葉、酒、絲綢等物賣給海外蠻夷,如今大乾國幾乎每個城池都有趙氏商行的鋪子。
京都也不例外,而且京都的趙氏商行規模最是龐大,甚至將城西碼頭一整塊地都給買了下來,把這塊原本只是群在碼頭扛包的“苦哈哈”們住的泥房子全部推倒,建造了一條商業繁華的坊市。
從糧米鋪子到珠寶首飾店,再到酒樓、青樓、賭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而這些店背后的東家全都是趙氏商行。
京都原本的商業重心在外城的東城區,自從十年前趙氏商行入駐京都,商業重心已經逐漸在向著西城靠攏了。
如今光是西城趙氏商行這一座坊市每年繳納的稅銀,都堪比大乾國半個州的年稅了,而整個大乾國整個版圖也只有九州之地。
就是這樣一個銷金窟,每年賺取的海量的錢財并不經過東海趙家,絕大多數都落入趙祈安自己的口袋里。
世人覺得趙家嫡長子來京都做駙馬,是為了安當今陛下的心,是來當質子的。
但實際上,他來京都,是為了坐鎮中央,主持趙家在大乾國內大大小小所有的趙氏商行。
趙家的東海大公遠征海外。
而他海清子爵,便是趙家在大乾內陸唯一的話事人!
馬車停靠在了趙氏商坊外,趙祈安下了馬車。
坊市內禁止馬車通行,這條規矩是他自己定下的,趙祈安也沒有為自己破例的打算。
他剛一下馬車,坊市門口便有人快步迎了過來。
那是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身上穿著的學服看著有些年頭了,穿的都褪了色,但卻滌洗的很是干凈。
“貴人可是要買什么?可需要代排服務?”
他笑吟吟朝趙祈安作揖行禮,客客氣氣得問道。
這書生剛一靠近,馬車上的聾啞老仆便直起了身板,目光如鷹隼般看來。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那臉麻木,扭回了視線。
趙祈安疑惑得看向這自來熟的書生,問道:“代排?”
“貴人許久未來了吧?”書生指了指商坊內部的方向,解釋道,“這趙氏商坊不比從前,如今名聲大噪,每日來此游玩消遣的人絡繹不絕。一些有人氣的店白日來都得排著長隊,動輒便是一兩個時辰,貴人們都是日理萬機的,哪能將時間浪費在這上?”
“所以您要是有想去的店,又恰好要排隊。而在下手里又恰好有靠前的號牌,您拿著號牌便無需等待可以直接進店,為您節省了時間,在下也賞光從您這兒討口飯吃。”
黃牛?
趙祈安都沒想到,自己的坊市竟是生意好到都有黃牛了。
他問道:“你這號牌,什么店都有?”
書生靦腆笑笑:“也不是什么店都有,我手下弟兄不多,一次能排的商鋪也不多,但大多都是最熱門的幾個商鋪。不過您也不必擔心,您要去的店就算我這兒號牌沒有,我可以找其他的‘號老大’那兒取,不過……得加點錢。”
還以為是與店家勾結賣號牌,沒想到還只是非常原始的代為排隊么?
也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有個戴著袖章的男人正在趙祈安的馬車旁,牽馬車的韁繩。
書生看向那邊,笑著解釋道:“您不必擔心,這是坊市的人把您的馬車牽去‘停車場’……嗷,就是坊市東邊專門劃分出來給馬車停靠的地方,也不知誰起的這名,不過倒也貼切。”
趙祈安說道:“這商坊背后的東家起的。”
“難怪能做這大買賣,頭腦就是好,停車費一個時辰五十文錢呢。”
書生眼神中頗為仰慕。
趙祈安說道:“我來這商坊只是隨意逛逛,沒有專程要去的店。”
書生也不惱,熱情道:“那貴人可需要向導?”
趙祈安本要拒絕。
可當他看到書生面板的那一刻,頓時改了主意,改口道:“也好,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