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真不是個好人，但卻是有良心的幫主。
這是韓錚看完關于黑水幫的資料后得出來的結論。
黑水幫占據整個煙波府沿岸碼頭，欺行霸市的事情做過不少，盤剝來往商船的事情他也做過不少。
但同時陳九真因為是苦出身，所以但凡是那些底層漕工百姓想要加入黑水幫的他是來者不拒，這也導致了拖延了黑水幫的發展，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人都是有兩面性的，韓錚從來都不會拿好人和壞人去評價一個人。
同樣也正是因為陳九真的為人，韓錚才會選擇陳九真來當這個突破口。
“所以陳幫主，你們黑水幫都已經到現在這種地步了，難不成你還準備要跟那些世家宗門站在一起嗎？”
陳九真緊盯著韓錚，沉聲道：“韓大人，我說話直接你別在意。
不是我選擇跟那些江湖世家站在一起，而是我信不過伱蕩魔司！
歷代蕩魔司的蕩魔校尉哪個也沒斗過那些宗門世家，到頭來還不是灰溜溜的走了？
他們能走，我黑水幫能走嗎？
一旦我選擇站在你們蕩魔司這邊，而你們蕩魔司又敗了，整個煙波府將沒有我黑水幫的容身之地！
現在慫一些，隱忍一些，好歹我黑水幫還能活。
而跟著你們蕩魔司，一旦敗了就是自取滅亡！
其實煙波府蕩魔司上一代蕩魔校尉廖宏盛廖大人我是很看好他的。
他實力強大，性格強勢雷厲風行，而且為人悍勇毫不退讓，就連歸元劍閣都敢硬撼。
只可惜沒想到他死的這般快。
而韓大人你如此年齡便執掌煙波府，我當然沒辦法信服你。”
“那現在呢？陳幫主可愿意信我？”
陳九真略微有些遲疑，輕輕點了點頭道：“武道一途達者為先，韓大人的實力自然是不用說的。
而且能覆滅赤旗盜也證明你手段高超，這可是廖宏盛大人都未曾做過的事情。
但是，我黑水幫一旦站在蕩魔司這邊，結果可能就是萬劫不復了。
所以我想知道，韓大人你究竟有什么計劃，不會是想要單靠我黑水幫加上蕩魔司便與其他宗門世家開戰吧？”
韓錚瞇著眼睛道：“當然不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才行，我又沒瘋，怎么可能弄出來直接跟其他宗門世家開戰這種瘋狂的事情？
我蕩魔司出手其實有個潛規則，那就是不能不教而誅，否則上下都說不過去。
所以想動手，得找個理由出來，一個能讓我公然出手，而各大世家都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其實蕩魔司這個不可不教而誅的潛規則說起來還是有些心酸的。
當年蕩魔司勢力最強之時，說你勾結妖魔你便勾結妖魔，哪里用得著什么證據？
雖然強橫霸道，但卻也真讓那些江湖勢力畏懼膽寒，不敢逾越一步。
現在弄出來這么個潛規則，實際上正是蕩魔司虛弱的表現。
蕩魔司之所以不能不教而誅，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不教而誅的實力。
“那韓大人你準備找什么理由？”
“你陳幫主，就是理由。”
韓錚沉聲道：“陳幫主你手下的幫眾在黎山派與玄元洞這兩派手下的礦場中挖礦的最多。
據我所知黎山派負責看守礦場的負責人性格暴躁，經常做出虐待礦工的事情，還打死過你們黑水幫的人。
以前這些事情你都忍了，還自己掏銀子給那些幫眾的家人補償，但這次你卻不用再忍了。
黎山派的與玄元洞的礦場乃是同樣一片巨大的礦場，只不過兩家平分。
這次陳幫主你不用再忍讓，直接去找玄元洞的人主持公道。
玄元洞若是不幫你，你便去找岳家出頭。
岳家若是不幫你，你便直接來找蕩魔司主持公道，我自然會出手對付黎山派，將其剿滅。
如此一來，在他們看來這可不是我和你陳幫主在密謀著什么，只是因為這些大派做事太絕，把你逼到了絕路，不會突然聯合在一起反撲，而是會互相指責。
只要走出了這一步，余下的自然可以步步蠶食，徹底瓦解這些江湖勢力之間的聯盟。”
陳九真略微有些驚詫的看向韓錚。
韓錚跟廖宏盛真是不一樣，行事一個正，一個邪。
廖宏盛執掌煙波府蕩魔司的時候就從來都不會玩這些陰謀詭計，只會堂堂正正的出手，徹底將對手擊潰。
而這韓錚卻不一樣，繞了一大圈子，將煙波府這些大派的反應都算計了一個遍，在操弄人心上頗有一手。
“但這些都只是韓大人你的推演，若是那些大派不按照你說的辦怎么辦？
萬一我求到玄元洞，玄元洞出面幫我說話呢？萬一我求到了岳家，岳家答應幫我呢？
就算這些都成功，萬一他們最后沒有互相指責，而是聯合在一起要動我黑水幫，對抗蕩魔司，你又怎么辦？”
韓錚冷笑道：“不是我小瞧這幫家伙，他們要是有這種大局觀，你黑水幫會被欺壓成現在這般模樣？他們可不知道做人留一線的道理。
他們若是能放下成見隨時聯合在一起，當初的歸元劍閣又怎么會崛起？
這些江湖勢力中，唯有宇文家因為自身沒有各種礦產與靈田，并且因為實力最強，威望最高，宇文家說話各大派還算是能聽一些。
這也是我為什么沒讓你去求宇文家的原因，因為只有宇文家有可能真會讓黎山派讓步或者是補償你黑水幫。
但是換成岳家嘛，對方是絕對不會幫你的。
陳幫主，這件事情對于你來說其實也是有好處的。
你挨家去賣慘，他們若是真能幫你，不想把你給逼到極致，那你完全可以選擇不跟蕩魔司合作。
若是他們全都拒絕，你也可以安心跟著我一條路走到黑了。”
陳九真輕輕點了點頭。
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忍，不過卻不是為了自己忍，而是為了整個黑水幫忍。
他陳九真草莽出身，也是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這才走到如今這一步的，又何曾怕死過？
但是他知道黑水幫的底蘊太弱，一旦跟那些大派開戰，被滅的一定是黑水幫。
現在韓錚給了他一個機會，陳九真也想要賭一把。
若是賭贏了，黑水幫也不用繼續這么憋屈的發展了！
“那接下來就要看陳幫主你的演技了，我等著陳幫主你的好消息。”
說完，韓錚直接轉身便走。
看著韓錚的背影，陳九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他現在的任何一個選擇，都有可能讓黑水幫萬劫不復。
但也有可能讓黑水幫不再像現在這般被人欺壓，永無出頭之日。
煙波府這么多代蕩魔校尉，韓錚是第一個來找他，愿意跟他合作的。
錯過了這一次，陳九真不確定自己未來還有沒有其他機會。
深吸一口氣，陳九真閉上眼睛，仿佛做下了某個決定。
韓錚倒是不擔心陳九真和其他勢力有變化。
看過煙波府這些勢力的資料后，韓錚幾乎有九成的把握事情會像他所布置的那般發展。
前期的事情交給陳九真表演，韓錚回到蕩魔司后便立刻低調了下來，整日里都在書房內研究著什么，卻也是讓張炎等人有些疑惑。
按照韓大人的性格，被煙波府這些江湖勢力落了面子就能這么隱忍下來？
這不是韓大人的風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