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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冥想

  吉蘭猛然拔槍,對準老頭腦門。

  “外來者,你這是什么意思?”

  老乞丐渾然不懼,依舊笑嘻嘻。

  吉蘭剛想開口質問,卻突然覺得一陣莫名心悸,仿佛有什么大禍即將臨頭。

  再抬眼看向老乞丐,對方原本那平平無奇的氣質,仿佛在這一刻發生了微妙變化。

  變得捉摸不透,且暗藏兇險。

  “吉蘭先生,我們走!”瑪維察覺到了什么,臉色微變,連忙伸出雙手拉住他,繞過帳篷。“別理這家伙,他一定是被神秘力量和瘴氣污染了,是個瘋子!”

  吉蘭沒有任何抗拒,任由瑪維拉著自己走。

  直到兩人遠離了帳篷,吉蘭這才恍然回神,想起剛才的一切,已是滿頭冷汗。

  他甚至不敢回頭,只覺如芒在背。

  兩人鉆進一條巷道中,停下腳步,吉蘭不由深吸口氣。

  “剛才發生什么了?”他沉聲向少女問。

  “吉蘭先生,你……你剛才突然面露痛苦的表情,然后舉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1

  瑪維緊張道。

  吉蘭聞言,猛然一驚。

  他對此竟沒有任何印象,也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所察。

  ‘那個老頭究竟是什么人?!又對我做了什么?!’

  下一秒,他迅速調整自己的情緒。

  ‘幸好瑪維把我拉開,否則我很可能就在那老頭的神秘手段下開槍自殺!’

  心有余悸地吐出口氣,他扭頭朝瑪維道:

  “謝謝。”

  “不必客氣。”瑪維甜甜一笑。“吉蘭先生不也救過我嗎?而且還不止一次!”

  吉蘭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將瑪維也一路帶出了村落。

  他剛想提議繼續往這座舊城區里面探索,那熟悉的防空警報聲卻不合時宜地打斷了這一切。

  嗚——

  嗚——

  嗚——

  瑪維痛苦悶哼一聲,而吉蘭則皺起眉,捂住耳朵,看著四周場景開始出現噪點和豎斑。

  ‘又要提前結束了么?’

  他不禁暗罵一聲。

  然而當他一眨眼,重回現實后,卻愕然看到雜物室的幕布上,竟已滾動出現了謝幕環節的致謝詞和演員列表。

  電影畫面中,白裙雙馬尾少女瑪維背對鏡頭,獨自走在荒涼街道上。直至進入霧里,身影被淹沒,消失不見。

  ‘這部電影竟然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吉蘭有些詫異。

  但很快,他又有些了然。

  ‘是了,月灼村#1是系列電影的第一部,根本不是整個故事的全貌……或許只是個開端,引子,講述的也僅限于那些列車旅客在歐德拉夫村莊的經歷。’1

  ‘我帶著瑪維離開村子后,電影自然也就結束了。’1

  吉蘭若有所思。

  重新將目光放到幕布上,演員列表幾乎清一色的“本人飾演”,與黑湖的女主角菲瑪一樣。

  他不由揣測,電影里所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發生過,而每一位演員所扮演的故事,實際上都是他們本人的親身經歷。

  至于導演的致謝詞則是:

  “謹以此片,獻給我的摯友‘威廉·杰拉德’,這是你精彩博弈的序幕,亦是人類走向最終勝利的第一步。”5

  瑪維小姐?

  吉蘭的臉上流露出困惑。

  這句話明顯暗含某種深意,可他琢磨不透。

  同時,他有一種莫名的預感,總覺得這部系列電影十分特別,就像斑斕文本對其的描述一般,其中必然隱藏著巨大秘密。

  只可惜,缺少了后續。

  眼下只是霧里看花。

  ‘反正這部真實膠卷在我手里,只要有放映機和水銀電池,隨時都能觀影,以后還可以慢慢摸索,順便將里面能腐敗的神秘點數都拿一遍。’

  ‘嗯……也可以嘗試著通過其他九名乘客的視角,深入了解這部電影的更多細節。’

  這不禁讓吉蘭想起了自己作為游戲主播時的經歷。

  他的游戲天賦其實并不好,但勝在毅力過人。

  每逢下播后的深夜,吉蘭都會提前做好充分準備,遇到再晦澀困難的新游戲或新副本,都會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嘗試和摸索。

  直至找到游戲里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可收集要素,每一個暗藏的線索與劇情,最終窺探出全貌。1

  等到直播時,他便能輕松熟練地打開隱藏途徑或寶箱,以賞心悅目的姿態迎戰強敵,最后通關,并向觀眾侃侃而談游戲的劇情故事與暗藏的反轉細節。

  這也是他能在眾多游戲主播中脫穎而出的重要原因。

  “觀影先暫時到這吧。”

  吉蘭站起身,關閉了放映機,取出縮小了一圈,變得只有拳頭大小的水銀電池,然后將真實膠卷也收入次元空間。

  做完這些,他開了雜物室的燈,又重新坐回沙發上。

  旋即,取出烙鐵秘錄。

  因為靈知過低,不足以窺探上面留下的字跡,所以他直接將其翻到最后面的附錄部分。

  鐵荊棘冥想法的內容,頓時映入吉蘭眼簾。

  他對那些神秘莫測的力量與領域頗為向往,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知一二,現在要做的,便是先錘煉自己的靈知,達到能閱讀秘錄的最低門檻。

  嘩……

  吉蘭專注看著手帖。

  不一會的工夫,便將冥想法大致讀完。

  里面內容不多,但相當注重細節。

  鐵荊棘冥想法有兩大核心要點。

  其一,為“憐憫”。

  覺知煩惱之根源不在外而在內,拋卻對過去的追悔留戀與對未來的擔憂期盼,讓身心合一,沉浸于對自我的憐憫,以及對萬物的憐憫之中,令這股情緒逐漸旺盛。6

  其二,為“觀想”。

  手帖上附有一幅手繪的復雜圖案,居中為一枚黑鐵大圓球,球體周圍是朦朧的灰氣,以及不規則放射線條。

  狂亂中,又透露一股莫名和諧。

  強烈的神秘感撲面而來,令吉蘭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亦不知繪制者以何等手段,竟讓靜態的鐵球圖案在吉蘭眼中蠕動起來,表面鼓起一個個小包,仿佛隨時會爆開。

  而按照冥想法所述,吉蘭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放空心神的同時,以極致憐憫的情緒觀想鐵球,直至感受到心靈的“疼痛”。

  內容多少有些玄乎,但吉蘭還是照做了。

  他開始嘗試著放空心神,并回憶起前世的過往,回憶那些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

  剛記事時,因父母貪圖玩樂而疏忽導致的車禍,自己從此失去雙腿。1

  醫院里長時間的昏迷、搶救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喊。

  晃眼的白燈,刺鼻的氣味,冷清的氛圍。

  同齡人無意的玩笑,有意的嘲笑,旁人憐憫的眼神,刻意的問候,父母不止一次流露出的嫌棄,甚至是拋棄的意圖。2

  渴望關愛而不得,暗戀女生而自卑,挨打受罵而壓抑。

  種種,等等。

  吉蘭的視線模糊了。

  他感受到了心靈的“疼痛”。

  眼中,那黑鐵圓球的表面猛然凸起,一根鐵刺仿若活了,從書頁鉆出,刺進了吉蘭的眉心。

  “嗬!”吉蘭痛呼一聲。

  他白眼翻起,喉結滾動,癱倒在了沙發上。

  這一刻,吉蘭只覺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刺痛,萬分刺痛,尤其是頭部,那里面就像是有根刺在扎、在撬、在攪拌他的腦子,然后又有開水往里不停澆灌一般。

  身體實際并無大礙,這是心靈傳來的幻痛。

  他張大嘴,卻喊不出聲。

  額頭青筋畢露,渾身大汗涔涔。

  不知過去多久,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意識好像飄了起來,脫離那具軀殼……他甚至以俯瞰的視角,瞧見了自己在沙發上抽搐的身體,瞧見了自己那可憐的模樣。

  他的思維莫名平靜,心生憐憫。4

  終于,又過去一段時間,吉蘭再次掌握了身體。1

  他緊閉雙眼,只覺兩側太陽穴在鼓動,而自己似乎能模糊感應到身體周圍,似乎有什么細微的東西在漂浮,在游動,在觸碰自己的皮膚后又彈開。

  ‘我的靈知好像又得到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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