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爆炸接連響起。
火光隱于煙塵,毒氣、電流混雜著數之不清的鍍銀彈片四濺,噼里啪啦打在牛怪身上。
劇烈的震蕩波朝四周沖擊而過,濺起遮天蔽目的煙塵。
周圍仍在與怪物廝殺的參賽者們,被這巨大的動靜所吸引,驚疑不定地看來。
即便是體型龐大,噸位驚人的白牛怪物,硬吃了這些煉金炸藥后,都不禁頭昏腦漲,搖搖晃晃。
其面部和胸前皮開肉綻,布滿諸如燒傷、潰爛、裂口、窟窿等各種傷痕,疼痛讓其仰頭怒號。
“哞!!!”
巨大的咆哮聲將空氣震蕩,以肉眼依稀可見的波紋形式四散。
眾人本能捂住雙耳。
牛怪發狂般甩動著身軀,其背上的忒塞爾和貝萊二人只覺得天旋地轉。
斗獸場環坐的數萬名觀眾見到這一幕,不由驚呼起來。
人們站起身,凝望場中,似乎不愿錯過每一個細節。
白牛的一只眼眸被炸瞎,流淌著黑紅的鮮血,猛地刨動著身下的泥土。
轟隆!
轟隆隆!!
地面顫抖,塵土飛揚。
白牛像是一輛巨型卡車,高速撞向了吉蘭。它此刻已經完全不在乎背上的兩人,而是將怒火全都放到了眼前的“小東西”身上。
吉蘭看著迎面飛馳而來的巨影,感受著那天傾般的壓迫感,不由眼神一凝。
若是被這白牛撞到,即便是以他現階段的體質,也完全遭不住。
恐怕不死也得重傷!
他腳下一踩,踏出一個深坑,整個人向后騰空躍起五六米高,剛好躲過了白牛的沖撞。
呼!!
然而下一秒,牛怪猛然仰頭頂撞。
那頭頂遍布的猙獰牛角,朝半空的吉蘭襲去!
吉蘭甩手一抖,笑噪之劍閃出,一記“寰宇劍·星辰”的守招釋放,數十道銀芒如飄帶環繞身周。
叮叮當當!!
細劍與牛角相擊,發出錚鳴。
吉蘭借力再度騰空,飛到了七八米高的位置,完全脫離了牛怪的攻擊范圍。
“做得好!”
這時,在牛背上重新站穩的忒塞爾見狀,不由贊嘆一句。
旋即,只見他右腳抬起,猛然一踏。
咚!!
這一腳踩在了白牛的后腦上,恐怖的巨力直接將怪物踏了個趔趄。
“哞!!”牛怪狂吼。
忒塞爾不為所動,眼神凜然。
他大手緊握長矛,突然暴喝一聲:
“死!!”
忒塞爾身軀后仰,右臂肌肉隆起,整個人如緊繃的弓弦。
下一秒,他猛然將長矛刺下!
咻——
噗嗤!!
忒塞爾的長矛,轟然沒入了牛怪的后脖頸,斜斜刺入其后腦之中!
他冷著臉,把著矛柄,抬腿一踩。
噗——
長矛受力下壓,在牛怪腦中攪動,鮮血腦漿飛濺而出。
“哞!!!”
牛怪吃痛,本能掙扎起來。
它大腦受創,身體失去了平衡能力,如一面斷壁轟然癱倒。
轟隆!!
地面震顫不休,塵土高揚。
忒塞爾突然臉色一變,連長矛都顧不得拔出,直接在牛背上一踩,整個人飛速逃開。
幾乎是下一瞬。
白牛猛地一顫,漆黑牛眼瞪圓凸起,仰天咆哮一聲。
“哞!!!”
它渾身突然冒出了無數不規則的骨刺,宛如長滿了白色荊棘。
那名5階強者,“腐尸”貝萊卻沒有忒塞爾這么幸運,因為撤離的速度慢了一分,直接被骨刺透背穿胸而過。
連他的左大腿、右臂和腦袋,都被捅穿!
嗤嗤嗤!!
“嗬……真是難對付的……家伙啊。”
貝萊身中常人必死的傷勢,鼻子上半部分的臉部被骨刺從后往前刺出,完好的嘴部瘋狂淌血,卻依舊開合說話。
他掙扎著從骨刺上爬出來,撲通倒地,俯面朝下趴在地上。
白牛的身體躺在地上抽搐,而貝萊栽倒在一旁,殘破的身軀迅速自愈。
然而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手中灰撲撲的花籃十字劍閃過銀芒,直擊貝萊僅存的半邊腦袋!
“呵……我知道你會趁機出手。”
纏滿繃帶的殘破身軀發出冷笑,完好的左手一探,抓起大刀便往上一甩。
當!!
十字劍被格擋。
吉蘭一劍偷襲不成,心境毫無波瀾。
他知道,即便身負如此重傷,作為5階“腐尸”的貝萊·索倫森也依舊存有不俗的戰斗力。
可吉蘭并未抽身撤退,而是腳步一踩,再度上前,朝貝萊不斷揮劍,斬出“寰宇劍”的各種招式。
叮叮當當!!
大刀沉重,卻被貝萊單手舞得密不透風,頂著重傷,將吉蘭的劍招一一防住。
于此同時,貝萊身上的傷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小子,你這是在找死……”
貝萊陰冷嘶聲道。
自身不慎被牛怪重創,這個4階的家伙卻趁機襲殺自己,怎能不讓他惱火。
“找死的是你。”吉蘭平靜說著,不斷揮劍,纏著貝萊不讓其脫身。“忒塞爾!”
隨著他話音剛落。
貝萊臉色一變。
他的靈知突然察覺到,身后多出了一道人影。
忒塞爾手持小圓盾,一擊重砸而來。
他的長矛還卡在了牛怪的腦后,干脆將盾牌當武器,前來支援吉蘭。
貝萊是叛軍方的參賽者,雙方注定要死斗一場,趁他病要他命便是最優解。
忒塞爾的經驗豐富,吉蘭都無需過多解釋,兩人便達成了默契的配合。
嘭!!
貝萊被吉蘭從正面纏住,被迫硬吃了忒塞爾一記盾擊。
原本剛愈合的半邊腦袋,再次被盾牌砸爆。其身體受力前飛,正好失衡露出破綻。
吉蘭眼神一冷,沒有浪費這個機會。
“寰宇劍·星辰。”
他將十字劍往身側斜甩,又猛地旋轉一周,調整架勢。
這一瞬間,吉蘭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令貝萊心中咯噔一下。就連不遠處的忒塞爾,也面露驚容。
“隕星之隙。”
這一次,他用出了寰宇秘劍星辰篇中,消耗最大的必殺之技。
只見吉蘭的眼角拖曳銀芒,右手倏地消失——因為出劍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肉眼難以捕捉。
噌!!
銀色的劍芒一往無前。
如一道細密豎線,銳利而耀眼。
線條仿若將空間都斬成兩半,劃出裂隙,綻放出璀璨之光。
嗤——
只聽一聲短促悶響。
銀線筆直掠過貝萊的身軀,他猛然停滯一瞬,旋即,直接從胸膛被斬開成左右兩半,鮮血、內臟和粘稠物朝兩側飛濺。
吉蘭并未就此停手,他利用強大肺活量,猛吸一口氣,用以平復施展必殺劍技后的疲倦,又接上了兩套“流星之跡”。
一眨眼,狂斬數十劍,劍風刺耳呼嘯,當場又將貝萊剩下的部分切割成了密密麻麻的碎片。
可即便如此,貝萊依舊沒有死去。
他化作了一地的肉塊,仍在蠕動,似乎放任不管,待時間一到又能重新愈合。
“軀殼圣杯螺旋的5階久世者,就已經擁有了這般頑強的生命力嗎……很難想象,這條道路的上位者,又該如何難殺。”
吉蘭凝視著地上的肉塊。
若非忒塞爾與他聯手,加上貝萊被白牛重創,單憑吉蘭恐怕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
吉蘭取出了公正之錘,面無表情一擊砸下,使出了秘技“淬爐”。
轟!!
錘頭砸在肉塊上,轟然爆炸。
料倉里的綠火藥被激發,爆開一團幽綠色的高溫火焰,不斷灼燒著肉塊。
吉蘭動作不停,又是幾錘子下去。
轟轟轟!!
直到貝萊的殘骸被大火籠罩,片刻后僅存一些辨別不出部位的焦炭物。
忒塞爾站在一旁,吃驚地看著吉蘭。
似是沒想到他還有這么多手段,直到將貝萊挫骨揚灰才罷休。
吉蘭彎下腰,伸手觸碰焦黑尸骸。
彩色的光芒綻放,散落四周還冒著青煙的焦炭,瞬間腐敗殆盡,飄飛半空。
他視線一角的彩數一個大跳躍,直接來到了“3612”。并且,在彩數一旁,還多出了一個5階原質“腐尸”的王國烙印。
‘刨除掉被白牛所殺的那些參賽者,這位5階久世者,一個人就給我提供了差不多800點的神秘能量……’
吉蘭暗道一聲。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將目光看向了一旁,因大腦被忒塞爾捅穿,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的龐然大物。
吉蘭沒有再出手,而是靜靜等待了片刻。
場上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
不論是怪物,還是參賽者,都所剩寥寥。整個斗獸場內,充斥著極其濃郁的血腥氣。
殘肢斷臂散落各處,怪物和人類的尸骸混在一起,被血漿沾染,幾乎辨識不出。
目之所及的場景,真如圣經所描述的地獄一般。
可那斗獸場高墻環形座席上的觀眾們,不僅沒有感到不適,反而愈發興奮。
觀看“戰斗盛典”這種事,早已成了多羅王國人民的習慣,他們的人生字典里,就沒有“血腥”和“暴力”這種詞。
有的,只是“無畏”和“榮譽”。
很快,白牛終于不再掙扎,徹底失去了動靜。
吉蘭這才上前,伸手觸碰。
彩光比以往都要來得更為刺眼!
碩大的白牛怪物,仿若瞬息經歷了漫長歲月,頃刻坍縮腐敗成齏粉,沒有留下哪怕一丁點的痕跡!
吉蘭眼中的彩數突然變得模糊,然后飛快跳動起來。
他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他默數著彩數的變化,愈發吃驚。
最后,吉蘭發現白牛怪物所蘊含著的神秘能量,竟然比貝萊這位5階久世者還要更多,足足有1000點!
‘這一次的觀影,實在是大豐收!’
吉蘭欣喜不已。
他已經積攢了4600點能量。
可以預見的是,待觀影結束之后,必然能夠再度對自己的實力,進行一波提升。
不論是鍛體術、冥想法還是秘劍術,都可以任由自己挑選,而不必再受限于缺少點數的窘境。
“呼……”吉蘭長吐一口氣。
心情的愉悅,讓他身體和精神上的疲倦,都被一掃而空。
“看起來你的心情不錯,吉蘭?”
這時,忒塞爾笑道。
“是因為斬殺了強敵嗎?”
貝萊和白牛的尸體的消失,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以忒塞爾的認知來判斷,他只是認為自己這位副將,通過廝殺贏得了榮譽,從而感到高興。
吉蘭也不可能對其解釋,于是便順著對方的意思,點了點頭。
“貝萊·索倫森是叛軍方的兵長,將其斬殺,便減少了一個大敵。”
“確實如此。”忒塞爾點點頭道。旋即,他深深看了吉蘭一眼。“你的實力還是超過了我的預計,沒想到……現在的你,竟然能和5階久世者交手而不敗,甚至還手刃了貝萊。”
“這并非一場公平的交手。”
吉蘭搖搖頭。
“他本就被牛怪重創,又有你的幫助……如果不是這樣,死的人只有可能是我。”
“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忒塞爾笑道。
他上前兩步,彎腰撿起了自己的長矛。然后手握矛柄,用力一甩,將矛頭沾染的血珠和污垢清理干凈。
“差不多該結束了,接下來是最后一輪。”
“嗯。”吉蘭回應一聲。
然而,對于最后一輪的比賽,他已是興趣寥寥。
多羅王國所謂的“克萊因”榮譽,對他而言,甚至還比不上在繆斯西提的路邊報刊亭,買一份刮刮樂中個5梅郎來得有價值。
能拿到手的神秘點數已經基本拿到,那位5階“參謀”赫克爾,與5階“蝎虎”阿瑪特兩人,最終斗了個兩敗俱傷。
其中阿特瑪的傷勢更重,斷了一條臂膀,胸口被大戟鑿開,內臟清晰可見。
他手里的塔盾都在戰斗中破破爛爛,戰斗的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而赫克爾雖說沒有受那么重的傷,但實力也大打折扣,基本失去了奪冠的可能。
于是,這兩名強者默契退場,自愿棄權,不再執著于所謂的榮耀。
對此,觀眾們頗為不滿,齊刷刷發出噓聲。
在他們看來,不論受多重的傷,唯有在廝殺中戰死的強者,才顯得更加偉大。
中途棄權者,是怯懦的表現。
“多羅人似乎過于執著所謂的‘榮譽’了,甚至,我覺得他們病了。”
這時,隨著鐘聲敲響,忒塞爾聽到全場的噓聲,凝視著走入閘門消失不見的赫克爾與阿瑪特,不由感慨一句。
他看向吉蘭,問道:
“接下來的單挑環節,你準備好了嗎?”
吉蘭卻笑著搖頭:
“我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