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蘭的靈性小舟散發著彩光,在漆黑一片的海洋上航行。
遠觀之下,仿佛就像是無盡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蒼鸛四人默默坐在小船上,環顧四周。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幾乎看不見波瀾,只有死寂與黑暗。
就這般,航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后。
“大家快看那邊!”
赤雀奧蘿拉突然驚呼一聲,手指著小船正前方的遠處。
其余幾人抬頭看去,只見遠方海平面出現了一片陸地。朦朧的光與霧將其團團籠罩,看不真切,夢幻萬分。
眾人都有一種直覺。
那里……
就是神之鄉·托亞蘭!
“好美……”奧蘿拉喃喃道。“原來神的居所,是這副模樣。”
“多虧吉蘭先生愿意載我們一程,否則還不知要多久,才能成功造訪神鄉。”
蒼鸛搖搖頭感慨一句。
白鷗和黑鷸也都頷首附和。
轟隆!!
這時,不遠處的海面上突然涌起了巨浪,水花四濺。
小船也在涌動的海面左右搖擺。
“怎么回事?!”黑鷸一把抓住小船邊緣,穩住自身,驚呼一聲。
“是海怪……巨大的章魚海怪!”
白鷗阿萊薇婭用急促的語氣說道。
眾人看到,一團龐大的黑影從海面露出了頭,還有十幾根粗壯的觸須,不停舞動。
“這是克拉肯!”奧蘿拉想起了什么,連忙解釋道。“傳言生活在夢境海深處,游蕩于神之鄉周邊海域的一種高危神秘生物!”
“對不具備‘神鄉烙印’的神秘者,它們會主動發起襲擊……這也算是初次造訪神之鄉的一種考驗。”
聞言,眾人一驚。
看著那體型龐大的海怪,以及更遠處又陸續冒頭的身影,他們頓時感到了壓力。
“奧蘿拉說的不錯,你們四人都還沒有‘神鄉烙印’,如此一來,攔路的克拉肯必然不在少數。”
吉蘭加快了小舟的航行速度,沉聲說道。
“不過別擔心,既然說了送你們一程,這些也都在我的預料之中……大家坐穩,我很快回來。”
說罷,他從小船一躍而起,飛到了半空,頭也不回地朝前方而去。
坐在船上的四人連忙站起身,看著紫眸青年的背影越飛越高。
倏地,他們瞳孔一縮。
只見吉蘭的背后,突然浮現出了“瘋王”那三米來高的甲胄輪廓。
然后,兩者逐漸靠攏,合二為一。
一抹猩紅半透明的虛幻披風展開,獵獵作響,如烈焰般飛揚。
座下還騎乘著那頭,在露天石殿中見到過的猙獰牡羊。
啪噠,啪噠。
渾身披甲的牡羊四足踏空,于半空中留下一個個綠焰足跡。其仰頭咧嘴,仿若獰笑般嘶鳴,發出尖嘯。
“哈——”
蒼鸛四人不禁捂住雙耳,面露驚色。
吉蘭施展出“王臨”,直接化身“瘋王”形態。騎乘獰羊,手持輪錘,如天降魔神般落下。
“淬!”只聽那燃燒著綠火的骸骨王冠下,傳來一聲沙啞的咆哮。
吉蘭掄起大錘,一轉。
錘頭背后的磔輪高速旋轉,如電鋸般發出轟鳴。
轟——
輪錘掃過觸須,將其輕易砸成了兩截,無數碎渣混雜著濃汁,四處飛濺。
獰羊騎士數個靈巧至極的騰躍,于蒼鸛四人的視線中留下左右閃動的猩紅軌跡,轟隆的巨響接連不斷。
轟轟轟轟!!
一根根冒出海面肆虐的粗壯觸須,在獰羊騎士途經過后,紛紛斷裂爆開。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吉蘭便已騎踏虛空,飛馳到了第一頭克拉肯的面前。
他再次調轉錘頭,高高舉起。
座下獰羊心有靈犀,前足抬起,順從主人的姿態,一同蓄勢待發。
“淬!”吉蘭喝道。
旋即,一錘砸下,朝那碩大滾圓的海怪腦門落去。
嗚——
嘭!!!
一聲巨響。
秘技“淬爐”在如此形態下,發揮出了其最大的威力。連尋常久世者都不愿招惹的克拉肯海怪,卻根本擋不住其一錘。
這堪比房屋大小的克拉肯,當場便被一錘砸爆!如凹扁的氣球一般,先是扭曲變形,旋即炸裂開來!
數之不清的碎渣如雨而落。
漆黑海面波濤洶涌。
“吉蘭先生太強了!”
高速航行的小船上,赤雀奧蘿拉看得目不轉睛,情不自禁地說道。
“難怪……”白鷗阿萊薇婭紅唇微張,喃喃道。“難怪這段時間,我們能夠頻繁接收到力量的饋贈。”
她抬起眼簾,美目流轉。
“吉蘭的實力,足以睥睨尋常久世者,所以才能收集那么多的王國烙印。”
蒼鸛和黑鷸二人深吸口氣,看著那魔神般的騎士身影,在半空馳騁,肆意虐殺著來犯的龐大海怪,不由心潮澎湃。
“我們也不能懈怠吶……”
弗朗哥先生沉聲道。
“接受了吉蘭先生如此多的饋贈,我們作為‘黎明之手’的一員,理應跟上他的腳步才是。”
“蒼鸛說的對。”黑鷸頷首道。“等回到塵世,我苦修的強度還需提高!”
不稍片刻。
伴隨陣陣聲勢浩大的動靜,四周冒頭的克拉肯海怪,便有六七只殞命于吉蘭的輪錘之下。
它們的殘骸四散,其中可充當神秘材料的部分,都被吉蘭收入囊中。
其余海怪見狀,竟不再阻攔,而是灰溜溜地鉆入了海面,消失了蹤影。
“結束了嗎?”
奧蘿拉長出口氣,輕道一聲。
只見那獰羊騎士騎踏虛空,留下一長串綠焰足跡,徑直回到了小船上方。
吉蘭在躍下的半空解除了“王臨”狀態,恢復了原樣,輕盈落在了船上。
“吉蘭,你沒事吧?”白鷗阿萊薇婭關切問道。
其余幾人也都投來視線。
“沒事。”吉蘭擺擺手。“穿過這片海域,就到神之鄉了。你們上岸后,盡量不要深入其中,‘下層’區域混亂無序,充斥著危險。”
“若是遇見詭異生物,能避則避,那些多半都是神鄉居民。若是貿然殺死它們,將會沾染‘斑駁之氣’,這種印記會使得你們今后的晉升受到阻礙。”
“嗯,我們會注意的。”
蒼鸛沉聲道。
一旁的奧蘿拉卻問:
“吉蘭先生,你不和我們一起嗎?”
“不了。”吉蘭道。“此行我要尋找‘回廊’的入口,還需為晉升5階作準備,獨自上路會比較方便。”
“這樣嗎……”
奧蘿拉抿著嘴,點點頭。
其余三人相視一眼,不禁有些無奈和慚愧。
吉蘭先生已經準備晉升5階了,而他們在幾次三番獲得了力量饋贈后,也才剛剛站在4階門口。
雖然想和吉蘭一起行動,但實力卻并不允許。別說幫忙了,或許還會拖后腿。
這讓幾人暗暗下決心,今后的修行要更加刻苦才行。否則,與吉蘭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片刻后。
小舟順利靠岸。
眾人下船,踩在了由鹽晶構成的沙灘之上。
“‘神鄉烙印’的獲取并沒有什么特定的要求,你們只需要在這里逗留一段時間,烙印便會自行在心靈深處形成。”
吉蘭看著眾人,輕聲說道。
蒼鸛等人點頭表示明白。
“吉蘭先生,一路小心。”
“會的。”吉蘭扶著帽子,頷首示意。
旋即,他便轉身,獨自走向了遠方。
眾人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這一次的造訪,神鄉“下層”區域的環境同樣有所改變。
吉蘭發現,自己越往里走,空氣就愈發潮濕。而四周的環境,也從原本的曠野變成了密林。
他一邊走在寂靜的林中,一邊閉上雙眼,默默感受著源于神鄉的召喚。
‘西北方的地元素濃郁,東北方則是火元素……往正前方走,是水元素聚集地。’
吉蘭心中暗道。
他上次造訪神鄉,已經在一處風元素聚集地留下了“足跡”,滿足了四分之一的晉升條件。
這次如果可以的話,他打算一次性將剩下的三個足跡全部搞定。
畢竟相較上次,他的實力又有了相當程度的長進,就算長時間逗留“下層”,應當也不成問題。
沙沙……
他踩在濕潤的泥地,不斷前行。
很快,吉蘭便遇見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神鄉生物。
它們三五成群,長得像放大版的蠑螈,足足有鱷魚大小,首尾兩端都有一顆腦袋。
并且,這些蠑螈還會口吐人言,以帶有古韻的希魯語,進行著交流。
但互相訴說的內容,卻都是一些毫無邏輯關聯的詞匯,吉蘭只覺得詭異。
他沒有理會這些生物,悄悄繞過,繼續往里深入。
很快,密林變得更加原始,樹木高聳入云,灌木叢與藤蔓遍布,且長勢驚人。
吉蘭順著指引,感覺水元素最濃郁之處,就在不遠的前方。
而這時,他已經能隱隱聽到嘩嘩的水流聲。
取出笑噪之杖,撥開攔路的大片蕨葉與藤蔓,一片水潭映入眼簾。
水潭背靠山丘,一輪瀑布正順著丘脊而下,落入水潭,濺起數米高的水花。
儼然一幅恬靜幽然的詩意美景。
“就是這里了。”吉蘭停在了水潭邊上,駐足環顧。
但他并未發現哪怕一只生物。
這里相當寂寥。
秉持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原則,吉蘭展開自身靈視,仔細審查了四周一番。包括水潭本身,他也沒有放過。
然而,這四周確實只有他一個人。
吉蘭找了塊潭邊大石,坐了上去。
他靜靜等待“足跡”的形成,并時刻警惕著或將到來的危險。
按照上次留下“足跡”的經歷,環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對其產生排斥,甚至驅使附近的神鄉生物進行襲擊。
吉蘭并未大意。
可就是這般靜坐了近半小時,一切如初,預料中的危險并未降臨。
這不禁讓他感到驚訝和意外。
可就在“足跡”即將形成之際,吉蘭突然察覺到了什么,突然扭頭看向水潭最里側,瀑布落下的地方。
只見那里,竟緩緩冒出了一個腦袋。
那是一位留有金色長發的年輕女人,五官相貌極為出眾。碧綠眼眸仿若綠寶石般精致動人,挺拔的鼻梁下,唇線柔和。
濕漉漉的金發隨意散落,緊貼其白皙的面頰與脖頸。女人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緩緩游了過來。
吉蘭卻是眼睛一瞇,右手輕輕拂過膝上的笑噪之杖,隨時準備出手。
“先生,請別誤會,我沒有惡意。”
女人在水里仰著頭,怯生生地朝石頭上的青年開口道。
她說的是古希魯語,聲音柔和動聽,很難讓人反感。
“你是什么人?”吉蘭淡淡問道。
“我是‘潭中仙女’葉芙妮·依哈爾特,很高興遇見伱,先生。”
“潭中仙女?”吉蘭眉頭一揚。
他暗中開啟了“指引提示”,斑斕彩字對這陌生女人進行了一番描述,讓他心中有底。
這女人表面看上去柔弱不堪,實際卻有著驚人的實力……起碼不遜色于“犬伯”雪納瑞,有著資深5階水平。
“葉芙妮小姐,請問有什么事?”吉蘭不動聲色,語氣平靜地問道。
女人展顏一笑,頗為動人。
她歪著頭,凝視著青年,沉默了一下后,這才回答:
“我也算是‘下層’神鄉居民的一員,而這處水潭便是我的居所……我方才收到了神鄉意志傳來的旨意,讓我殺死你這位造訪者。”
“但我并沒有照做。”
聞言,吉蘭有所明悟。
看來水潭的危險,就是“潭中仙女”本身。只不過她并未發起襲擊,而是一直躲在了瀑布里,暗中觀察著自己。
能躲過靈視的探查,可見其并不簡單。
“那你為何不出手呢?”
吉蘭笑了起來。
“違背神鄉意志,對你而言,應該沒有什么好處吧?”
“是呢,先生。”葉芙妮微微低頭,似是手足無措地把玩著發梢。“所有神鄉居民,都應聽從神鄉意志的驅使,也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優待,比如資源和力量。”
“可我不喜爭斗與殺戮,只想安靜地待在水潭里……先生一定是無意中造訪此地,我不愿傷害你。”
吉蘭俯瞰著女人,問道:
“葉芙妮小姐,是不愿還是不敢?”
“嗯?”女人一怔。
“既然你不打算遵從神鄉意志的驅使,為何不一開始就露面與我接觸,而是躲在暗處觀察了那么久?”
吉蘭咧嘴一笑,目露兇光。
“是發現我并不好對付吧……”
葉芙妮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