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653章 莊園之心

  碎石路上伏尸累累,血水混合著融化的雪水肆意橫流,在火翼天垂象的橙光映照下,反射出刺目的猩紅光澤。

金盞花的鋼鐵洪流碾過兵的殘骸,如同兩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向天鵝莊園腹地  那里,鮑里斯男爵、艾琳男爵夫人和達文西男爵正帶著殘兵敗將,亡命般逃向莊園核心區域最后,也是最堅固的依托:天鵝兵營的第三道防線。

  兵營區域,早已不是尋常駐軍的模樣。

  十年經營,尤其是在叛徒克利福德布萊克的主持下,這里被改造成了一座依托原有建筑群構建的,布滿死亡陷阱的堡壘。

  最外圍,是一排排低矮卻異常堅固的暗堡。

  這些暗堡由厚重的條石和夯土構筑,頂部覆蓋著濕泥和草皮偽裝,只露出狹窄的射擊孔和觀察縫。

  暗堡前方,挖掘了深溝,溝底插滿了削尖的木樁,上面覆蓋著薄薄的浮土和積雪作為偽裝。

  暗堡之間并非孤立,而是通過地下坑道相連,形成了一張相互支援的死亡之網。

  此刻,一部分反應較快的聯軍士兵,在低級軍官的呵斥下,連滾帶爬地鉆進了這些帶地刺的暗堡,將弩箭和長矛從射擊孔伸出,指向洶涌而來的金盞花追兵。

  更多的潰兵則如同無頭蒼蠅,擁擠在暗堡后方相對開闊的兵營操場上,瑟瑟發抖,丟盔棄甲,眼中只剩下對身后那兩道如魔神般身影的恐懼揮舞著火光繚繞“火之忠誠”的夏麗茲,以及獨眼猙獰,赤紅戰斧滴血的馬庫斯。

  “頂住!給我頂住!退入暗堡!依托工事防御!”

  鮑里斯男爵的嘶吼在混亂中顯得蒼白無力,他被幾名心腹護衛簇擁著,狼狽地躲在一座較大的暗堡后方,臉上早已沒了男爵的威嚴,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驚悸和對死亡的恐懼。

  艾琳男爵夫人花容失色,華麗的裙擺沾滿泥污,緊緊抓著鮑里斯的胳膊。

  達文西男爵則眼神閃爍,不斷掃視著通往莊園府邸的最后路徑,似乎在盤算著何時能徹底逃離這片地獄。

  論兵力,河谷聯軍在此地依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潰逃至此的士兵,加上原本駐守兵營的部分力量,能拿起武器作戰的,粗粗算來仍有上萬人之眾。

  然而,這支龐大的軍隊,軍心士氣早已在甕城、旅店防線和第二道防線的連續崩潰中被碾得粉碎。

  他們如同驚弓之鳥,被金盞花那區區七百人追亡逐北,打得抱頭鼠竄。

  恐懼如同瘟疫,在擁擠的人群中瘋狂蔓延。

  他們看著前方那些散發著冰冷殺氣的暗堡,卻感覺不到絲毫安全,反而覺得那是困住自己的囚籠。

  反觀金盞花一方,七百戰士,人人帶傷,甲胄破損,血污滿身,但他們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如同七百顆燃燒的星辰!

  每一次沖鋒,每一次劈砍,都帶著無與倫比的狂熱和必勝的信念。

  他們親眼見證了神跡從天而降的毀滅洪水、遮天蔽日的魔獸鳥群、羅維老爺如同天神下凡般踏火破門!

  他們堅信,原神與他們同在!

  羅維老爺的目光注視著這片戰場!

  功勛金釘、金幣、土地、榮耀,就在前方!

  這股由信仰和利益共同點燃的狂熱士氣,讓他們爆發出遠超自身數量的恐怖戰斗力。

  “金盞花!前進!”

  夏麗茲高亢的吶喊如同戰鼓,瞬間點燃了身后士兵的血液。

  她手中的“火之忠誠”長劍烈焰升騰,將飄落的雪花瞬間蒸發,在她周身形成一片灼熱的氣浪。

  她沒有任何停頓,率領著剛剛匯合的馬庫斯以及最精銳的敲鐘軍老兵,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撞向暗堡防線!

  “盾陣!推進!保護主母和馬庫斯大人!”

  重盾兵發出沉悶的怒吼,迅速在夏麗茲前方組成密集的盾墻。

  長矛如林,從盾牌縫隙中刺出寒光。

  弩手們則占據稍高的廢墟或殘墻,向暗堡的射擊孔傾瀉箭雨,試圖壓制對方的反擊。

  然而,暗堡的防御力遠超預期。

  “咄咄咄咄!”

  密集的弩箭如同暴雨般從暗堡的射擊孔中潑灑而出!

  這些弩箭力道強勁,角度刁鉆,專射盾牌下方和士兵的腿腳。

  金盞花重盾兵頂著盾牌,在深溝和地刺前艱難推進,盾牌上瞬間插滿了箭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不時有士兵被射中腿部,慘叫著倒下,隨即被拖到后方救治。

  “長矛!刺!”

  暗堡內傳來聯軍軍官的吼叫。

  一根根帶著倒鉤的長矛從射擊孔和預留的刺孔中猛地刺出,如同毒蛇吐信,專挑盾陣的縫隙和士兵的關節!

  一名敲鐘軍老兵躲閃不及,被長矛刺穿了大腿,鮮血狂噴!

  “火油!倒!”

  又有命令傳來。

  滾燙的、冒著黑煙的火油從幾個暗堡頂部預留的孔洞中傾倒而下,淋在盾牌和士兵身上!

  慘叫聲頓時響起,幾名士兵身上燃起火焰,痛苦地翻滾!

  “魔法飛彈!放!”

  雖然聯軍的高階法師團在馬庫斯的突襲下近乎全滅,但仍有零星的低階法師或學徒躲在暗堡深處,釋放著威力不大卻足以騷擾的魔法飛彈,撞擊在盾牌上砰砰作響。

  推進變得異常艱難。

  重盾兵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鮮血的代價。

  盾墻在密集的遠程打擊和突然刺出的長矛下,開始出現松動。

  這也是平原對攻和攻城巷戰之間的不同。

  平原對攻就是勇字當先,對沖就完事了。

  而攻城巷戰才是最考驗一支部隊含金量的。

  夏麗茲幾次試圖憑借個人勇武強行突破,她揮舞“火之忠誠”,熾熱的火焰劍氣掃過暗堡外墻,留下焦黑的痕跡,甚至融化了部分條石,但暗堡結構異常堅固,內部空間狹小曲折,火焰劍氣難以深入殺傷核心。

  她剛靠近深溝邊緣,試圖躍過,立刻引來數座暗堡的集火攢射,箭矢和魔法飛彈如同冰雹般砸在她的奉還盾和金盞銀鱗甲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和能量漣漪,逼得她不得不后退暫避鋒芒。

  “馬庫斯!側翼!”夏麗茲嬌叱一聲,汗水混合著血水從她英氣的臉頰滑落。

  “交給我!”馬庫斯低吼,帶著一身手最矯健的敲鐘軍老兵,如同鬼魅般撲向暗堡防線的側翼。

  他的赤紅戰斧帶著凄厲的風聲,劈砍在暗堡的石墻上,火星四濺,留下深深的凹痕。

  然而,暗堡的排列如同緊密的蜂巢,相互拱衛,側翼同樣布滿了深溝和地刺,并且有地下坑道連接,一處遇襲,附近的暗堡立刻支援。

  馬庫斯剛用戰斧劈開一個射擊孔,試圖擴大缺口,側面一座暗堡立刻射出數支勁弩,逼得他揮斧格擋,叮當作響。他試圖尋找地下坑道的入口,但入口顯然被精心隱藏,急切間難以發現。

  整個暗堡防線依托兵營建筑群和復雜地形構建,后方是更堅固的兵營主體建筑和高墻,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迂回。

  戰局再次陷入了殘酷的拉鋸。

  金盞花的鋼鐵洪流被死死擋在了暗堡防線之前。

  每一次看陣推進,都伴隨著士兵的倒下。

  暗堡如同一個個帶刺的鐵烏龜,啃不動,繞不開。

  夏麗茲的“火之忠誠”烈焰熊熊,卻無法融化這冰冷的壁壘。

  馬庫斯的戰斧勢大力沉,卻劈不開這絕望的防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金盞花士兵的傷亡在增加,而暗堡后方,鮑里斯等人似乎也緩過一口氣,開始有軍官嘗試收兵,組織起零散的反擊箭射向金盞花陣線。

  “該死!”

  夏麗茲一劍劈飛兩支射來的弩箭,美目含煞,盯著那如同鐵壁般的暗堡群,胸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她不怕死,但這樣無謂的犧牲,讓她感到憋屈。

  馬庫斯退回到她身邊,獨眼中也滿是凝重和焦躁,他那標志性的赤紅戰斧斧刃上,除了敵人的鮮血,還沾滿了劈砍石墻留下的石屑。

  “主母大人,馬庫斯大人,這樣硬沖不行!傷亡太大了!”

  一名敲鐘軍百夫長臉上帶著血污,急聲建議,“要不要等老爺………………”

  “不!”夏麗茲斷然拒絕,聲音斬釘截鐵,“老爺在看著我們!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如何配做金盞花的先鋒!“

  她深吸一口氣,灼熱的氣息蒸騰著周圍的寒氣,“火之忠誠”上的火焰再次暴漲,“準備!再沖一次!你們都跟在我身后!我就不信砸不開這些烏龜殼!”

  “是!”

就在夏麗茲準備再次發起決死沖鋒,金盞花士兵也握緊武器,準備用血肉之軀硬撼這死亡工事的關鍵時刻  異變陡生!

  “轟!”

  “轟!轟!”

  一連串沉悶的爆炸聲,突然從暗堡防線的后方響起!

  不是魔法爆炸的絢爛光芒,而是某種東西猛烈燃燒、爆裂的聲音!

  緊接著,一股股濃烈的黑煙,帶著刺鼻的焦糊味,猛地從幾座暗堡的頂部、射擊孔甚至連接坑道的通風口里滾滾冒出!

  “怎么回事!”

  “哪里著火!”

  “后面!后面燒起來了!”

  暗堡內,原本還在瘋狂射擊、倒火油、刺長矛的聯軍士兵瞬間慌了神。

  濃煙迅速灌入狹小的空間,嗆得他們涕淚橫流,咳嗽不止。

  視線受阻,呼吸也變得困難。

  更可怕的是,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發燙,甚至能聽到木材在火焰中噼啪爆裂的聲音!

  “是那些賤民!是莊園里的奴隸和平民!”

  一個驚恐的聲音從某座暗堡里尖叫道,“他們從后面放火!他們點燃了我們準備好的火油!他們在燒我們的坑道入口!”

  “什么!”

  “反了!反了天了!”

  “快!快出去!不然要被燒死在里面了!”

  恐慌如同野火般在暗堡群中蔓延。

  原本還算有序的防御瞬間崩潰。

  士兵們爭先恐后地想要推開暗堡那沉重的,只能從內部開啟的厚重木門,或者從狹窄的射擊孔往外爬。

  然而,慌亂之下,互相踩踏,反而將出口堵得更死。

  濃煙越來越濃,溫度急劇升高,絕望的哭喊和慘叫聲從一座座暗堡中傳出。

  暗堡后方,混亂的潰兵人群也驚呆了。

  他們看到,在兵營建筑群的陰影里,在倒塌的房屋廢墟后,一個個衣衫襤褸的身影正奮力地將點燃的火把,浸透火油的破布團,扔向暗堡的后墻、通風口,甚至直接塞進被他們用石塊砸開的坑道入口!

  他們大多是青年男子,也有少數健壯的婦女,臉上帶著長期壓抑后的扭曲和瘋狂,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燒!燒死這些狗腿子!”

  “金盞花老爺來了!我們有救了!”

  “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把克利福德那個叛徒揪出來!將他碎尸萬段!”

  十年了!整整十年!

  自從叛徒克利福德出賣斯旺領主,并引狼入室,讓碎星河谷的勢力盤踞天鵝莊園,這里的平民和奴隸就生活在恐懼和壓榨之中。

  家家戶戶都有親人被叛徒和聯軍殺害,血債深埋心底。

  他們目睹了金盞花軍隊如同神兵天降般破開堅不可摧的城門,目睹了夏麗茲如同女武神般殺穿兵,目睹了馬庫斯如同地獄殺神般斬將奪旗!

  那被壓抑了十年的仇恨和希望,在這一刻如同火山般噴發!

  他們或許沒有武器,或許沒有受過訓練,但他們熟悉這片土地,熟悉這些工事!

  這些暗堡、壕溝,都是他們被克利福德強制挖掘搭建的!

  他們比任何人都熟悉這些暗堡的弱點!

  他們用最原始、最決絕的方式,點燃了復仇的烈焰,從內部瓦解了這看似堅不可摧的死亡堡壘!

  “原神在上!原神在庇護我們!”

  夏麗茲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所有的憋屈和焦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更熾烈的戰意!

  “天鵝莊園的子民在幫助我們!整個莊園的心,都是跟我們在一起的!勇士們!”

  她不再需要任何言語去激勵。

  眼前這一幕,比任何戰前動員都更讓金盞花士兵熱血沸騰!

  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原神的微笑!

  那被暗堡阻擋的狂熱士氣,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轟然爆發!

  “殺!!!”

  “為了老爺!為了金盞花!”

  “碾碎他們!”

  夏麗茲第一個動了!

她不再等待陣掩護,血脈中的龍噬之痛讓她無視了身體的疲憊,“火之忠誠”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整個人化作一道燃燒的流星,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沖向那座濃煙滾滾、大門被內部士兵堵住,正被外面平民用木樁瘋  狂撞擊的暗堡!

  “跟我沖!”

  夏麗茲發出一聲清越的叱咤,雙手緊握劍柄,將全身的力量和沸騰的火焰斗氣灌注于“火之忠誠”之中,對著那扇厚重的木門,狠狠劈下!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烈焰沖天而起!那扇包著鐵皮的厚重木門,在“火之忠誠”的鋒芒和烈焰下,如同紙糊般被劈開一個巨大的豁口!

  灼熱的劍氣余勢不減,將門后擠作一團的聯軍士兵瞬間吞噬,燒成焦炭!濃煙和火焰從破口處狂涌而出!

  “馬庫斯!”夏麗茲頭也不回地厲喝一聲,身影已經消失在破開的暗堡入口。

  “明白!”馬庫斯心領神會,獨眼中兇光畢露,帶著他那隊精銳敲鐘軍,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緊跟著夏麗茲沖進了那座被打開的暗堡!

  里面頓時傳來更加凄厲的慘叫和戰斧劈砍骨肉的悶響!

  “缺口打開了!跟著主母,沖啊!”

  一名敲鐘軍百夫長狂吼著,帶著士兵們不再強攻正面,而是如同潮水般涌向夏麗茲打開的缺口!

  連鎖反應開始了!

  一座暗堡的陷落,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濃煙和火焰順著相連的坑道蔓延,恐慌如同瘟疫傳染給相鄰的暗堡。

  內部的士兵再也無法堅守,拼命向外逃竄。

  而金盞花士兵則士氣如虹,在夏麗茲和馬庫斯這兩把尖刀的帶領下,沿著打開的缺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入暗堡群內部!

  戰斗瞬間從殘酷的攻堅變成了血腥的巷戰和清剿!

  在狹窄的坑道里,在燃燒的暗堡中,金盞花士兵的悍勇和精良裝備得到了最大發揮。

  他們三人一組,盾牌在前,長矛居中,刀斧手在后,如同高效的殺戮機器,清理著每一個角落。

  聯軍士兵則徹底崩潰,要么在絕望中抵抗被瞬間碾碎,要么丟下武器跪地求饒,要么如同沒頭蒼蠅般在濃煙和火焰中亂撞,最終被倒塌的梁柱或金盞花的刀劍奪去生命。

  夏麗茲渾身浴血,金盞銀鱗甲在火光和煙熏下更顯猙獰,她手中的“火之忠誠”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在混亂的敵群中硬生生殺出一條通往兵營操場的血路。

  馬庫斯也是異常兇猛,專挑那些試圖組織小股抵抗的軍官下手,他的赤紅戰斧每一次落下,都有一名試圖挽狂瀾的聯軍小頭目身首異處。

  鮑里斯,艾琳和達文西三人,在親衛的拼死保護下,趁著暗堡防線大亂,金盞花主力被吸引進內部清剿的短暫間隙,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兵營操場,向著莊園最核心、也是最后一道防線領主府邸的方向亡命狂奔。

  他們身后,是徹底崩潰的第三道防線,是沖天而起的烈焰濃煙,是金盞花士兵震天的喊殺聲,以及夏麗茲那如同索命梵音般的冰冷宣告:

  “鮑里斯!艾琳!達文西!你們逃不掉!金盞花男爵的審判,就在今日!”

  烈焰在暗堡群中瘋狂肆虐,濃煙如同猙獰的巨蟒,扭曲升騰,將天鵝莊園兵營區域徹底籠罩。

  焦糊味、血腥味、皮肉燒灼的惡臭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金盞花的士兵們,在夏麗茲和馬庫斯這兩柄無堅不摧的尖刀帶領下,沿著被火焰和鮮血開辟的通道,如同決堤的熔巖洪流,洶涌地灌入第三防線的核心腹地。

  兵營操場上,景象已非人間。

  上萬名河谷聯軍的潰兵,在暗堡防線崩潰的瞬間,便徹底失去了最后一絲組織。

  他們不再是士兵,只是一群被死亡本能驅使的驚弓之鳥。

  哭嚎聲、尖叫聲、絕望的咒罵聲,被踩踏者的慘叫聲,以及金盞花士兵冷酷的喊殺聲,交織成一片末日交響曲。

  “逃啊!快逃!“

  “去府邸!去子爵大人那里!”

  “讓開!別擋路!”

  “救命!我的腿!我的腿被踩斷了!”

  兵營通往天鵝莊園核心府邸的主碎石路上,此刻成了人間煉獄的縮影。

  潰兵們像沙丁魚罐頭般擠在一起,互相推搡,踐踏。

  丟棄的武器盔甲鋪滿了路面,絆倒一個又一個奔逃的身影。

  后面的人為了活命,瘋狂地向前擠壓,將前面摔倒的人踩在腳下。

  鮮血在碎石縫隙間肆意流淌,匯聚成一條條暗紅色的小溪。

  尸體,新鮮的、被踩踏變形的,還在微微抽搐的,橫七豎八地倒在路上,成為后來者不得不跨越的障礙。

  鮑里斯男爵、艾琳男爵夫人和達文西男爵,在各自心腹親衛的拼死護衛下,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幾葉扁舟,艱難地在人潮中逆流前行。

  他們的華服早已被泥污和血漬浸透,臉上寫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悸與對身后追兵的極致恐懼。

  鮑里斯甚至掉了象征身份的男爵佩劍,只求能跑得更快一點。

  艾琳男爵夫人精致的妝容被汗水和淚水沖刷得一片狼藉,華麗的裙擺被撕扯得破爛不堪。

  達文西男爵肥胖的身軀此刻成了累贅,氣喘如牛,全靠兩名強壯的護衛架著往前拖行。

  “快!快進府邸!那里有高墻!有米蘭登大人的親衛隊!”

  鮑里斯嘶啞地吼叫著,試圖給自己和周圍的人打氣,但聲音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喧囂中,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涌向府邸的方向。

  一部分潰兵,尤其是那些并非三大男爵嫡系,來自其他小莊園領主的士兵和徹底嚇破了膽的散兵游勇,在極度的混亂和絕望中,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

  一些人看到了東邊那是通往碎星河谷領地,理論上唯一生路的方向。

  “東門!去東門!從那里逃出去!”

  “對!去碎星河谷!離開這個鬼地方!”

  “子爵大人肯定也已經逃走了!我們也快跑啊!”

  絕望的念頭一旦滋生,便如同野火燎原。

  數百名潰兵調轉方向,如同潰堤的濁流,瘋狂涌向莊園的東側大門。

  他們眼中閃爍著求生的最后一絲瘋狂,推倒柵欄,踐踏苗圃,不顧一切地沖向那扇象征著逃出生天的厚重木門。

  然而,迎接他們的,并非生的希望,而是早已注定的死亡。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