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王魃面色不變,心中卻不由得提了起來。
乾東殿里,能讓這些人傀守衛敬稱為‘主人’的,肯定不可能是白羽。
那么這個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是來找白羽的,對方召見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但看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王魃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人傀守衛,亦步亦趨地走進了幽黑的宮殿入口。
越過一段寂靜的玄關,他很快便看到了宮殿里的情況。
不遠處站著幾個筑基修士,似乎正在匯報著什么。
白羽赫然便位列其中。
看到王魃走進來,除了白羽黑洞洞的眼窩似乎目不斜視外,其余幾人都掃了王魃一眼,但很快便又紛紛收回了目光。
王魃目光微移。
很快便看到在宮殿當中上首處,坐著一尊氣息玄妙高深的修士身影,其身著黑衣,面容俊秀,有若翩翩少年。
正是如今天門教中教主之下第一人,新晉金丹長老,陸元生。
看到對方的瞬間,王魃汗毛直立,眼睛都忍不住有種刺痛感覺襲來,他連忙恭敬地低下頭。
耳邊卻還是傳來了殿中幾位修士匯報,以及陸元生做決策的種種聲音。
“東南有香火道三階煉神修士坐鎮,雖說其畏懼長老在而不敢輕易出手,可有他的支持,那厲滄海卻是不小的麻煩,我們這邊無人能制……”
“還有鄭元化此人陰險狡詐,咱們多次布下的陷阱,皆被其識破……”
“另外四大宗那邊也……”
“……東南方向便交給屠生道的朱紫極吧,他雖比不上燕韞,但倘若殺性一起,卻也差不了多少。”
“西南……多撥一些……”
“其他……”
聽著殿里眾人的聲音,王魃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立在角落里,一聲不吭。
又過了一陣子,殿中的修士們似乎都得到了陸元生的安排和指示,紛紛告退。
殿里很快就只剩下陸元生、白羽和角落里的王魃,以及一眾人傀守衛。
白羽也正要走,卻忽然被高坐在上方的陸元生喊住了。
“白羽,你留下來。”
“……是,長老。”
白羽聽到陸元生的聲音,恭謹地點點頭,旋即便站在了一旁。
蒼白的臉骨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陸元生也不在意,目光居高臨下地掃過角落里有些局促不安的王魃。
聲音旋即在宮殿里幽幽響起:
“我記得不錯,你應該叫王魃是吧?”
“是,是,長老,晚輩王魃。”
王魃連忙從角落的陰影處走出來,恭敬行禮。
“王魃……”
陸元生念了一聲,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王魃瞬間心中一冷:
“呵呵,上次,你對我還算有用,我沒殺你。”
“這次,我還是想你死,你應該沒什么遺憾可言吧?”
明明是商量的語氣,卻充滿了無可置喙的霸道與冰冷。
王魃禁不住心驚肉跳!
哪怕是他早有心理準備,卻也沒有想到陸元生居然如此直接,甚至是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惡意。
不過對于一位金丹真人而言,一個尋常筑基修士,恐怕也確實無需他費什么心思。
一言而決生死,無非如此。
王魃心中飛快掠過無數的念頭。
一咬牙,他便在心中瞬息間便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在陸元生有些意外的目光中,他連忙躬身再次行禮,態度誠懇道:
“長老若欲殺晚輩,晚輩無言以對,只是臨死前,還想獻給長老一樣寶物!”
“寶物?”
宮殿上首,陸元生從意外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嘴角隨即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想你死,你卻送我寶物?”
“長老厭惡王魃,自是王魃做得不對,但王魃對長老的敬意,卻唯有此物能代表。”
王魃卻依舊是恭恭敬敬,看不出有任何一絲的其他情緒。
陸元生緊緊盯著王魃,眼眸微瞇:
“我要殺你,你也不恨我?”
“恨,但王魃只恨自己做得還不夠好,難以入長老的眼。”
“長老經天緯地之才,王魃恨不能追隨左右,若能死于長老手中,亦算是得償所愿!”
王魃的回答顯然是惡心到了一旁的某人。
黑洞洞的眼窩忍不住看向了王魃,哪怕臉骨上沒有一絲血肉肌膚,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白羽心中的震撼:
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便是陸元生也被王魃的回答給驚了一下,俊秀的臉上微微啞然,良久才搖頭道:
“世間之大,果真是什么人都有。”
“只要長老愿意,王魃做什么樣人,皆是可以!”
王魃連忙接道。
面色誠懇得讓一旁的白羽都忍不住一度有些自我懷疑。
和王魃比起來,自己身為陸長老的左膀右臂,是不是太過自我、太過奸猾了些?
而陸元生靜靜地盯著王魃,忽然笑了起來,開口道:
“你很好,不過我還是想你死,看到你,我就覺得不舒服。”
“你既然對我如此忠誠,不如你便直接自戕吧?”
笑容之中,帶著一絲難言的殘忍和冰冷。
然而讓陸元生再次訝異的是,王魃聞言,隨即便從腰間取出了一只靈獸袋,恭恭敬敬地將之整理好,放在了面前。
旋即毫不猶豫,直接便抬手凝聚法力,拍向了自己的腦袋!
陸元生微露冷笑,靜靜地看著。
他還真不信這個王魃會真的自戕。
舉凡修士,哪怕明知道敵不過,也會奮起一搏。
而白羽臉骨上雖看不出情緒,那雙黑洞洞的眼窩,卻也緊緊看向了王魃的方向。
帶著法力的手掌,很快便在陸元生驚異的目光中,幾乎沒有絲毫遲疑地,猛然拍中了王魃自己的腦袋!
陸元生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
一道法器寶光在王魃額頭處,陡然亮起!
王魃一臉懵地放下手,旋即恍然道:“長老恕罪,晚輩忘了有法器自動護體了,晚輩這就卸去法器!”
說罷,直接便將一件二階中品防御法器丟在了一旁。
抬手便毫不遲疑地拍向了自己的腦袋。
看得一旁的白羽都忍不住張大了頜骨。
這個王道友,他是跟自己有仇么?
然而這一次,王魃卻無論如何也拍不下去。
金丹真人的強大法力輕松便隔空攔住了王魃的手掌。
與此同時,法力一卷,將王魃面前的靈獸袋,卷了回去。
宮殿上首,陸元生輕輕打開了手中的靈獸袋。
隨即眼眸之中,浮起了一絲難掩的驚色,甚至禁不住坐直了身體,鄭重地看向王魃:
“二階極品靈雞……你也培育出來了?”
王魃態度恭敬,就仿佛之前主動自戕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認真地回復道:“是,就在天門務令還未傳達下來前不久,晚輩恰好在劍濤駐地附近搜羅靈雞血脈突破的材料,可惜沒能及時回到東圣駐地匯報……”
陸元生瞇起眼睛,看向了白羽。
白羽心領神會,當即便發送了一道傳音符。
很快,便有一道傳音符又飛了回來,白羽迅速看完,隨即沖陸元生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復的陸元生,這一次看向王魃的眼神里,終于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正視。
從一階上品靈雞開始培育,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便能將之培育成二階極品。
這等能耐,他身為曾經的東圣宗外門大弟子,雖然并沒有涉獵御獸之道,可耳聞目染之下,也清楚其中的含金量。
可以說,哪怕是在東圣宗萬獸房,遍數其中弟子乃至長老,能夠做到的,也不出三人!
即便是不久前同樣培育出了二階極品靈雞的程術,也同樣相形見絀!
畢竟,這個王魃在此之前還只是一個煉氣境修士。
兩者境界差距極大的情況下,培育出二階極品靈雞的時間卻相差仿佛,足以證明了王魃在御獸之道的天賦。
所以這一刻,陸元生第一次動搖了。
“殺,還是留?”
而王魃仿佛完全察覺不到陸元生心中的波動,仍舊低著頭,恭聲道:
“晚輩在培育靈雞的過程中也逐漸發現了培育的規律,晚輩相信,只要材料足夠,最多不超過十年,晚輩應該便能觸摸到三階靈雞的門檻……”
三階靈雞!
聽到王魃的話,白羽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些。
三階,也就是金丹,那可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境界啊!
王魃竟然有希望能夠培育出那等層次的靈獸?!
而陸元生雖然稍好一些,可同樣也是面露驚容。
三階看似比二階極品多了一點點,可兩者之間的差距,卻有若天壤之別。
若王魃真的能培育出三階……
噔、噔、噔。
陸元生的手指在座位上忍不住輕點。
他心中的天平已經漸漸開始倒向了另一方。
殺王魃,只是發泄心中的情緒。
而留下王魃,或許能在未來的某一天……
陸元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冷意,但隨即便被隱去。
而與此同時,他也隱隱洞悉了王魃如此行徑的目的。
想了想,他忽然開口道:“白羽,你先回去。”
白羽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在看了眼王魃后,離開了宮殿。
而沒有白羽在,整個宮殿里,也只剩下了王魃和陸元生兩人。
至于那些人傀守衛,在金丹真人的法力下,他們什么也聽不見、看不見。
“說吧,你有什么條件?”
此地再無他人,陸元生冷冷地看著王魃。
王魃卻還是態度卑微而恭敬:“晚輩豈敢向長老提條件。”
見王魃依舊是如此態度,陸元生卻思索了一下,驀然開口道:
“你是不想去前線?”
旋即不等王魃開口,陸元生卻直接道:
“這個你就不要想了,筑基修士去前線的事情,乃是教主親自定下,每一個筑基修士的名字,教主都親自勒選,所以我也沒辦法幫你從前線脫身。”
“至少,在和五大宗的戰斗結束之前。”
王魃聞言心中一沉。
教主親自勒選的?
盡管王魃覺得其中也許有問題,但對此他也早有心理準備,當下也不再掩飾:
“長老,晚輩道侶只有煉氣八層,不知可否免去晚輩道侶去前線之事?”
陸元生微微思量,旋即便干脆地點了點頭:“可以,這個事情我可以做主,只不過……罷了,你告訴我,最快多久能培育出三階靈雞?”
王魃見陸元生語焉不詳,卻也不知其中含義,隨即信口道:“十年之內,應該可以!”
“不是應該,我要一個肯定的!”
“九年!”
王魃當即道。
九年,他應該能逃出去了吧?
陸元生微微沉吟,倒是并不懷疑。
在他看來,以王魃的天賦,若是在自己的支持下,花費九年時間,確實是有不小的可能性培育出金丹靈雞。
旋即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渡過此劫,便好好在駐地養靈雞。”
隨即就把那只二階極品靈雞又扔了回來。
“是!”
達成了協議,王魃很快便告退離開。
只留下陸元生靜靜地坐在宮殿中,目光閃動。
“三階……應該足夠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