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服、申服大師竟然是他?!”
眾修士順著溫永的目光看向了下方一幢屋舍前,容貌衣著與尋常散修并無區別的中年修士,眼中各自閃過一絲錯愕。
實在是此人看起來雖有些俊朗,但在修士眼中,容貌并不是第一位,更重要的是氣度、氣質。
只不過這位申服大師看起來卻太過普通平凡,和大家想象中的大師氣度出入太大。
根本不像是那位名頭頗大的申服大師。
便是一直做出蠻橫耍賴姿態的馮苞,此刻也有些懵。
他在陰神之力的作用下一心想著找申服大師,但實際上他也并不知道申服大師的具體長相身形。
如今乍然一看,頓時不免覺得有些落差。
但他也知道,和精擅于斗法的修士不同,那些擅長斗法的,由于經常磨煉術法和與人交手,氣質之中,往往帶著一絲凌厲的味道,這種味道很難隱藏,舉凡同樣精于此道的人,都能察覺到點苗頭。
而這種氣質,也導致了擅長斗法的修士,即便相貌尋常,往往看起來也氣度不凡。
而百藝類修士日常都是將精力集中于修行和磨練技藝,比起前者,卻是顯得松垮無害,也少了那股凌厲的味道,哪怕相貌還算不錯,看起來卻也多如凡間的富家翁一般。
當然,說起來玄乎,其實若是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便像是狼與羊的分別。
顯然這位申服大師也是一位醉心于百藝,而荒廢了法術修行和斗法的無害修士。
相比起回風谷,須離宗修士們的臉色卻要精彩得多。
不敢置信、后悔……等等情緒,幾乎縈繞在每一個須離宗修士的臉上。
明明是他們先來此地,甚至已經搜羅到了此地一位隱藏了身份的米大師,還得到了其他幾個精擅百藝的修士的消息。
卻萬萬沒想到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名氣最大的散修大師近在眼前,他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甚至若不是溫永親自點明,他們恐怕仍然以為此人只是與唱衣會趙衛有點關系。
“早知道他就是申服,我就……”
許姓修士的眼中,難得地升起了一絲后悔。
而不光是宗門修士,寥寥無幾的散修們此刻亦是震撼地看向王魃。
這其中,就有不久前與王魃在蟲豸坊市的茶館里,有過簡單交談的木姓藍衣修士。
此刻的他身上帶傷,可身上的傷痛之感,卻遠不及內心的震撼。
“竟然是他!”
“他就是申服?!”
“難怪、難怪……”
難怪他足不出戶,也極少與人交易,卻能有靈雞精華使用。
回想起之前他還隱約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味道,調侃過對方,說對方沒有資格給別人發山離唱衣會的名額。
他的心里便忍不住涌起一股羞恥無比的感覺。
在他的眼中,這位申服大師雖看起來平凡,卻反倒是多了一絲返璞歸真和高深莫測之感。
“多謝溫道友掛念。”
散修聚集地。
王魃平靜地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面對溫永的詢問,他很是平淡道。
感受著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斥著的茫然、錯愕、震驚和難以置信。
尤其是不久之前還對他出手的王棠,看他的目光里更是帶著一絲匪夷所思和深深的懊惱。
難以避免的升起一絲自得情緒的同時。
心中,也忍不住給溫永豎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說,溫永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姿態、一句話,便瞬間將他的格調推至了極高的位置,也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效果。
三大宗的共同見證下,‘申服’這個身份橫空出世,直接斷絕了三大宗中的任何一家私下搶奪的可能。
而申服這個身份代表的是源源不斷的靈雞精華,是有可能幫助低階修士突破的重要修煉資源,也是一個可以撬動散修勢力的重要支點。
在燕國即將動亂的敏感時刻,三大宗的任何一家,也都很難舍得這樣的誘惑,而這也是王魃敢于將計就計的根本原因。
看似兇險,實則并沒有什么危險性。
而一旦成功,卻反而能夠將自己從燕國紛亂的局勢中摘出去,至少在肉眼可見的時間里,得以獨善其身。
這樣的事情,王魃自然不吝去嘗試。
當然,也是因為溫永的提醒,以及須離宗的突然到來,他才會突然生出這么一個想法。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入局。
而如果說馮姓修士的到來以及舉動是他的精心策劃,那么澹龍門的到來,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他本還以為溫永會帶著一群散修過來,卻沒想到他直接帶來了三大宗的最后一宗澹龍門。
“溫永看來也不簡單啊……”
目光掃過溫永身后的澹龍門弟子,王魃的心中,暗暗想到。
但反過來想,能守住山離唱衣會那么久,大家明知道他和‘申服’有關系,卻也沒人敢通過他來找‘申服’,這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澹龍門的章云龍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魃,眼中閃過了一絲驚異,似乎也沒有想到傳說中的申服大師,看起來這么普通。
但他對溫永似乎頗為信任,還是主動進入了鎖空陣法之中,徑直落了下來,客氣道:
“久聞申服大師之名,今日終得一見,實在幸甚。”
“章道友客氣了。”
王魃笑容隨和道。
溫永以及其他的澹龍門修士也都跟著落了下來。
回風谷和須離宗的人見狀,猶豫了下,也都紛紛落下。
許姓修士面色遲疑了下,最終在王棠投來的目光的示意下,輕輕揮手,鎮守四方的須離宗修士頓時撤去了陣法。
眼下三大宗齊聚,再維持著鎖空陣法已然毫無意義。
王棠收回目光,再度看向王魃。
心中依舊忍不住波濤起伏。
多年的經歷,讓他貫來對自己的眼光自信無比。
他也的確察覺到了眼前這位‘趙道友’的異常。
一番試探后,他更是堅信此人必定與山離唱衣會的趙衛有很大的關系,甚至大膽猜測一下,此人很有可能就是趙衛。
可是王棠萬沒想到,他自覺自己已經足夠大膽,卻還是有些保守了。
這位趙道友,竟然就是申服大師本尊!
這點著實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根本沒想到,申服大師居然一早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在唱衣會主持了幾屆,甚至當了幾次估唱。
想到這里,王棠雖然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走眼了,申服大師這一招燈下黑,也的確是出人意料。
“多半是溫永的手筆!”
王棠掃了一眼已經走到申服大師身邊的溫永,眼中閃過了一絲陰沉,旋即努力的壓下心中的情緒。
眼下已經錯失了得到申服大師的最好機會,甚至在剛才他的出手,已經導致雙方產生了矛盾和隔閡。
他再后悔已是無用,必須要立刻想辦法,掙得一點主動權。
哪怕是須離宗得不到此人,也必須要讓此人中立,至少不能被其他兩家得到。
想到這里,他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殺意。
若是這個時候,他直接擊殺了這個申服……是不是也可以讓其他兩家得不到呢?
以自己和許師弟的實力,想要擊殺一個只有筑基前期的修士,只需要一瞬間。
而這一瞬間的機會,當下卻多如牛毛。
畢竟沒人會相信須離宗的人會在那么多人的情況下,還敢出手,幾乎沒人防備。
反正已經得罪了,不如狠一點。
免得此人非但成為不了須離宗的助力,反倒成為須離宗的禍患。
心中快速衡量了一番,旋即他立刻傳音給了許姓修士。
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而許姓修士聞言頓時大驚,但他對王棠極為信任,立刻便傳音道:
“師兄放心,待會我們師兄弟合力,這個申服必死無疑!”
“嗯,你的三階法劍需要蓄力,自己藏得好點。”
王棠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凝重:“咱們一擊得手,就立刻撤走,你現在便告知給朱賢、謝夏、吳文睿……這幾人,讓他們隨時準備逃!”
許姓修士微微一怔,忍不住傳音道:
“那其他弟子呢?咱們一擊殺了那個申服大師,咱們逃得了,可保不準澹龍門和回風谷的人惱羞成怒,對他們報復……”
“死不了!章云龍只要沒瘋,就多半不會有事,即便有事,那也是為了宗門大興而付出的必要代價!”
王棠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絲冷酷:
“必要時候,即便犧牲掉我,也無所謂。”
聽到王棠的傳音,許姓修士忍不住微微沉默。
他修為雖比王棠高,對王棠卻是一直推崇無比。
可唯獨這一點,他并不是太認同。
修士,難道不該是以問道長生為第一目標么?
宗門,不過是棲身和借以修行之所,付出一些時間、精力乃至于感情,都無妨,可宗門難道能比自己更重要?
他難以茍同。
當然,反正這樣的犧牲與他無關,他微微沉默之后,還是悄聲回復道:“是!”
說罷,迅速聯系起了被王棠點到名字的那些人。
這些人,或是修為拔尖,或是天賦不錯,可能都是王棠眼中的對宗門有用的中流砥柱。
一些庸才死了便死了,唯獨這些人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所以哪怕王棠知道多半不會有事,可還是給他們透露了一些消息。
悄然間,得到了通知的須離宗修士們,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退。
而四周的修士們卻是渾然不覺,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位申服大師和正在與之親密交談的章云龍身上。
交談中,章云龍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申服大師也不時含笑頷首,而馮苞則是見縫插針,插上兩句,氣氛融洽無比。
相較而言,本是這場搜羅行動主角的須離宗,反倒顯得毫無存在感。
看到這一幕的王棠微微冷笑。
“呵,你們以為這申服便是你們的囊中之物了么?”
他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了一絲冷意。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家獨占申服大師的可能性在出現第二家宗門的時候,就已經幾乎沒有了。
只能轉變思路,想辦法盡可能與其搞好關系,爭取獲得其在靈雞精華上的支持。
“不過……我須離宗豈能受制于人!”
王棠目光微冷。
法力一點點從丹田中抽取出來,悄無聲息,在眾多修士的法力氣息中慢慢穿梭,絲毫也不引人注目。
猶如一條毒蛇,隱藏著自己的毒牙,卻暗暗地靠近著。
冰冷、滑膩……
一點一點地接近。
置身人群中的‘申服大師’似乎毫無覺察。
依舊與兩大宗的修士們談笑風生。
‘咯嗒’
王棠輕輕站定。
他的位置,距離‘申服大師’僅有百余步之遙。
這么點距離,幾乎是瞬息便至。
接下來,他只需要配合許師弟的三階法劍,就能順利擊殺這位剛剛暴露身份不久的‘申服大師’。
神識悄無聲息地掃過。
遠處的許師弟,輕輕眨了下眼睛。
“出手!”
得到了訊號,王棠毫不猶豫地傳音道。
身上的法力,瞬息便提了上來,然而卻在即將灌輸進法器的瞬間,停滯住了!
遠處。
一股鋪天蓋地的法力氣息,猶如大江一般奔涌而來!
察覺到這股法力氣息,王棠不由得面色一變:
“回風谷金丹!”
他立刻按捺住體內的法力,同時飛快傳音給許姓修士。
僅僅是剎那之間,一道高大身影猶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現在了上空。
王棠甚至都沒看到對方的面容,對方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竟已經站在‘申服大師’的對面。
來人一頭銀發披肩,面容普通卻充滿了冷漠。
唯有在看到‘申服’的時候,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
隨即直截了當道:
“你就是申服?老夫對你可是早有耳聞。”
“來我回風谷如何?”
‘申服’一愣,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而聽到這話,王棠心中頓時一個激靈,迅速傳音給許姓修士的同時,竟是一步躍出,落在了‘申服’的身旁,恭敬地躬身行禮道:
“須離宗第六真傳王棠,見過彥真人。”
彥真人掃了眼王棠,面色頓時又冷淡了些。
不過對方畢竟是須離宗的人,他也不好完全不理會。
淡淡道:
“有什么事?”
王棠面色恭敬道:“我宗與澹龍門都已經與申大師約定好,成為我宗客卿,申大師也已經答應,章道友,你說是吧?”
章云龍一愣,旋即深深看了眼王棠,抬手行禮,同樣恭敬道:“王棠道友所言正是。”
彥真人聞言,忍不住瞇起了眼睛,目光掃視兩人。
兩人的姿態卻是一個比一個恭敬。
他忽然道:
“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林宗主和楚門主的意思?”
這次卻是章云龍主動開口道:
“回彥真人話,我等皆是晚輩,自不敢獨斷專行。”
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
四周的修士們,頓時忍不住緊張地屏住呼吸。
而彥真人再次掃視了一眼兩人,忽然展顏笑道:
“不錯!果然都是一時俊杰!”
“呵呵,既然如此,申道友自然也是我回風谷的客卿,申小友,你覺得如何?”
王魃聞言面色微凜道:“自當從命。”
如今三大宗迅速達成共識,一起把持局面,根本無需顧及他的想法。
他若是開口拒絕,只怕非但得不到重視,反而徒惹嘲笑。
這和他原本的計劃有些出入。
雖然依舊安全,但主動權卻完全不在他的手上。
而彥真人見狀,卻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便好。”
這時,溫永也終于按捺不住,站了出來,躬身行禮道:
“晚輩溫永,見過彥真人。”
彥真人似乎這才注意到溫永,面容出奇地露出了一絲詫異和笑容:
“原來是溫賢侄,呵呵,溫道兄周游列國,我可是頗為想念,如今可回來了?”
溫永立刻順桿子往上爬,滿臉笑容道:
“回彥叔叔話,家父得知申道友天資卓越,特意發來消息,準備近期回來,收申道友為徒,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等他回來,侄兒一定將您對他的想念傳達給他。”
聽到這話,在場的幾人頓時都面色各異。
章云龍似乎并不意外。
而王棠卻不由得一驚,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申服’,卻見他面容沉穩,似乎也并無意外之色。
彥真人再度瞇起了眼睛。
盯著溫永:
“溫道兄……收申小友為徒?據我所知,他可是從未收過弟子。”
溫永笑容不變:“許是因為申道友天資太過出眾,便是家父也見之欣喜。”
彥真人微微思索,最終還是搖頭道:
“那便等溫道兄回來再說吧。”
溫永頓時一滯。
彥真人旋即對王魃笑道:
“申小友如今是三宗客卿,日后多半是在三宗落腳,不如此次就先從我回風谷開始。”
章云龍和王棠聞言,頓時面色一變:
“不可!”
他們總算是明白了彥真人為何這么好說話,原來是打算在這里做文章。
說是三家輪流,可是一旦申服真的被帶回回風谷,這個落腳的時間可就說不準了。
三年五載,乃至于幾十年,那都是聽回風谷的。
“嗯?”
彥真人不再收斂,凜冽的目光頓時掃向了兩人,不怒自威:
“怎么?有問題?”
金丹真人氣息下,兩人頓時面容一滯。
彥真人見狀滿意頷首,正要帶著王魃徑直回到回風谷。
卻忽然面色一凜,驀然抬頭看向東南方向。
“師叔,怎么了?”
馮苞見狀疑惑上前。
“小心了!”
彥真人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馮苞頓時一怔。
而很快,他便知道了彥真人如此說的原因。
天邊處。
一道‘咯嗒、咯嗒’的馬蹄聲漸漸響起,很快,聲音便越來越清晰,猶如踩在眾人的心頭一般……
這更是補前天請假的,按照正常每天兩更,前天還欠一更,昨天還欠一更,這兩天慢慢補上吧,感謝大家理解,最近事情多,自己狀態也不太好,所以更新確實有些拉胯,目前正在調整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