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呼嘯。
無數法術、法器、符箓……形成的流光猶如漫天焰火,竟將天光都壓了下去。
下方的筑基修士們還在瘋狂的廝殺之中。
然而此刻三大宗的金丹真人們卻都不禁停住了動作,面色蒼白地看向半空中的一道老者身影。
那身影不算高大,穿著一身有些不太合身的寬大靛藍法袍。
甚至看起來還有些佝僂。
站在半空中,斑白的頭發、寬大法袍,都被法力帶動的罡風吹得有些凌亂。
然而沒有人敢小瞧眼前的這道身影。
因為,他就是張道白。
燕國宗門之中,唯一一位元嬰真君,蓋壓燕國多年,令三大宗聞風喪膽的一代名宿。
“你竟然沒死……”
林伯約嗓音干澀,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敬畏。
而祝榮和楚驍,此刻也悄無聲息地一左一右與林伯約并肩而立。
兩人的臉上,同樣是殘留著一絲濃濃的震驚。
“呵呵。”
老者干枯如木頭般的臉上沒有半分笑容:
“天象而已,很好弄。”
“不如此,又怎么能把你們這些不怕死的后生,都給釣出來?”
聽到這話,林伯約縱然已經所有猜測,可還是不禁心中一沉。
他還是太心急了。
理所當然地以為張道白的隕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玩了這一手。
但也許也是因為之前的順遂,讓他放松了警惕。
目光在不遠處墜落的幾具金丹真人的尸身上一掃而過。
一共五人,回風谷的兩個,澹龍門兩個,須離宗一個……
僅僅是一瞬間,三大宗便一下子損失了五位金丹!
這樣的損失若是放在往日,早已是炸了天般的損失。
然而此刻,他們卻沒有半點心思哀憫這些同門。
面對這久負盛名的燕國宗門第一人,沒有誰敢有任何的懈怠。
“結陣!”
林伯約低喝一聲。
旋即除了他之外,還剩下的三位須離宗金丹真人立刻與被下了禁制的五經門兩大真人結成了一座五人法陣。
法陣運轉雖然有些生澀,可是氣息卻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金丹真人。
“五經元空陣……原來你滅了五經門,是打著這個主意!”
老者眼皮微啟,一絲精光閃過。
沒有任何的廢話,猶如深淵一般無窮無盡的法力從虛空中翻涌而來,霎時間,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經是在一個落單的金丹真人身側!
一道法術在他的手掌之中,眨眼間便凝聚而成,無聲無息地朝這個尚還有些懵的金丹真人拍下!
咔嚓!
金丹真人體表之上,法器光華亮起的瞬間,便黯淡了下來!
然而法器終究是抵擋住了絕大部分威能,這位金丹真人也終于反應過來,吐血之余,瞬間借著這股力量,狼狽地暴退了出去。
暴退的同時,無數符箓自他的袖中飛出,霎時間匯集成了一道巨大的符箓之網,反罩向張道白!
這符箓之網內,刀槍斧鉞、水火金木……大量二階,少部分三階法術朝張道白刺去!
“技止此耳!”
張道白眸中閃過一絲冷光,不退不避,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浩蕩的法力猶如決堤的江水,轟然爆發!
直接將這些漫天的法術攪碎……
旋即整個人直接沖出了符箓之網,并指成劍,袖中頓時有一道飛劍刺出!
“是法寶!”
林伯約三人頓時色變!
不過眾多金丹真人中卻是瞬間有人看出了什么:
“不,那只是接近四階!”
一至三階屬于法器之列,而到了四階,法器便真正有了靈性,即便在歲月沖刷之下,也能較為長久的保存。
甚至可以作為宗門傳承之寶,故而又名‘法寶’。
法寶不似法器,所需要的材料極為難得,故而燕國修士,幾乎都是只聽過沒看過。
眼見這個金丹真人就要喪命在張道白的手下。
這一刻,林伯約再沒有絲毫的僥幸心理,和祝榮、楚驍迅速達成了共識,三人立刻聯手迎向張道白。
緊接著又有數位金丹真人跟了上去。
大戰瞬間爆發。
而與此同時。
高臺之上。
原本二十多位金丹,如今已經只剩下寥寥幾位金丹真人在坐鎮調度。
這其中,便有元問芝和張泰來兩人。
元問芝目光閃動,忽然對著正在結陣圍攻伍思齊的幾位須離宗金丹,高聲道:
“幾位,我讓二弟來助你們!”
說罷,便飛快對張泰來道:“二弟,你先過去。”
“啊?那大哥你呢?”
張泰來面帶不解。
“我在這保護申小友……”
元問芝隨口應付道。
然而話雖這么說,元問芝的目光卻是緊緊盯著三大宗的金丹真人。
似乎是在衡量著什么。
和之前完全不同,絲毫也沒有在意王魃。
張泰來雖然不太懂,但他很聽元問芝的話,當即便縱身飛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王魃,不由得目光微微閃動,隨即悄無聲息地往后退去。
同時迅速給步蟬傳音,神識也向四周散開,試圖尋找安全之處。
然而與此同時。
靈臺之中,那股微妙的感覺卻是越發強烈起來。
他清晰地感受到,就在鎮靈宮內,就在下方宮殿群的深處,似乎有東西在強烈地呼喚著他。
這種強烈的感覺,甚至讓他不由得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來……”
與此同時。
正在一人獨戰三大宗宗主以及三位金丹真人,卻占據了極大上風的張道白,陡然面色一白!
凝聚出來正要將一尊金丹真人拍死的法力大手,瞬間崩散!
張道白干枯的面容上瞬間升起了一絲驚疑不定之色。
“怎么回事?它怎么會忽然異動!”
他連忙仔細感受,發現‘它’竟又平靜了下來。
心中疑惑不已。
而那個金丹真人本還以為自己即將喪命,看到這一幕,頓時抓住機會,使出了渾身解數,瘋狂飛了出來。
然而還沒來得及欣喜,便被又一道從后方探來的法力大手當頭拍下!
本就耗光了法器、符箓的這位金丹真人,瞬間便化作了一堆血肉……
“潘玉子!”
祝榮忍不住雙目泛紅。
這已經是回風谷喪命的第三尊修士了!
原本五尊真人,如今只剩下了他和彥清。
還有兩位他邀請的外援,如今也正在與鎮靈宮的那四人塵戰。
然而擊殺了一尊金丹修士的張道白卻沒有半點喜色。
目光中卻反而浮起一絲焦急。
“快點!還要再快點!”
“我撐不了多久了!”
此刻的他在別人眼中龍精虎猛,似乎智珠在握,一切都是他的謀算。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強大,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若不是當年和那位交手,傷了根基,若不是這十年來為了能夠煉化‘它’而不斷壓制,我的傷勢越發惡化……”
張道白的心中,隱隱閃過了一絲悔意。
若非如此,如今的鎮靈宮在自己的統領下,早就該一統燕國。
然而很多事情一旦發生,便悔之晚矣。
更關鍵的是,他也沒想到,鎮靈宮前往魏國的三位金丹真人竟然一個都沒能回來。
原本鎮靈宮有七位金丹坐鎮,還有不少有望邁入金丹的筑基修士。
就算自己隕落,憑借著自己積攢下的底蘊,鎮靈宮也依舊是燕國第一宗門。
所以十年前他外出之時,恰好遇上了‘它’之后,他便不顧傷勢,也想要將之煉化,只為了能給宗門留下一件鎮宗法寶。
只是說這些也沒用了。
他的時日無多。
坐化之前,他只能選擇故意放出隕落的假象,吸引早已迫不及待的三大宗到來,然后借著這最后的一點微薄之力,為鎮靈宮掃平未來的隱患。
這就是他能為宗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想到這里,張道白的目光再度森冷起來。
看向了澹龍門的楚驍……
王魃疑惑地看著下方的宮殿群。
“難道真是我的錯覺?”
他的召喚,并沒有招來任何的東西。
可是靈臺中的感覺,卻又不會騙人。
微微猶豫地掃了眼四周。
高臺上層,已經僅剩下了元問芝和他自己。
下層的那些筑基修士們,除了一部分維系著高臺的運轉外,絕大部分都也離開了高臺,與鎮靈宮的修士們混戰到了一起。
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什么指揮不指揮的,修士們的手段本就各異,除了陣法外,很難真正擰合起來。
而元問芝的心神似乎也完全落在了張道白和三大宗的交戰中,完全不在意王魃,心中似乎依舊在衡量著什么。
眼見無人注意到自己。
王魃不由得再次無聲喊了一聲:
“來!”
“噗!”
身處五位金丹后期修士的圍攻卻反倒是壓著五人打的張道白,正欲一鼓作氣斬殺三大宗中,實力最弱的澹龍門門主楚驍。
陡然間卻心神一震!
從虛空之中傳來的法力頓時一滯!
原本即將釋放的法術,瞬間熄了火一般,在發出了一聲悶響后,便化作了縷縷青煙。
“該死!怎么又異動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道白目光之中,充滿了急怒之色!
這種情況以前從未出現過。
而林伯約五人雖說實力遠不如張道白,但各個都經驗豐富,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卻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五人聯手,法器、符箓、法術……接連朝張道白身上砸去!
張道白立刻奮力躲閃。
盡管法力很快又續上,可張道白還是露了一絲破綻,被一道法術,轟然砸在了身上!
法器迅速被激活,將法術擋在了外面。
然而回風谷的祝榮卻是瞅到了機會,面色一狠,直接揮手甩出了數道法器!
這些法器各個奇形怪狀,壓根不像是人能用的。
然而卻在靠近張道白的瞬間,轟然炸開!
正是回風谷賴以成名的一次性法器。
既有些與申服的爆器術相似,又有些像二階天雷子。
然而效果卻又與這兩種有所區別。
很快。
張道白的身影從塵煙中暴退了出來。
“咳咳……”
張道白咳嗽不止。
然而林伯約等人卻不由得面露驚駭之色。
“這是……”
張道白的下腹以及胸口處,赫然多了兩個駭人的透明大洞。
然而真正讓他們驚駭的是。
在張道白的身體里,他們完全沒有看到一樣東西的存在。
“元嬰!”
“他的元嬰不在他身體里!”
“他竟然是用一具空殼在和我們交手!”
祝榮目光中帶著一絲震撼,面色蒼白道。
元嬰乃是介于虛實之間的存在,是可以被感知和看到的。
“不敢想象若是元嬰也在的情況下……”
一貫寡言的楚驍,亦是露出了一絲后怕。
“就算只有一具空殼,我也能鎮壓你們!”
聽到幾人的話,張道白冷笑道。
抬手一點,身上的兩個大洞立刻開始愈合起來。
旋即目露冷色,身形爆閃,駕馭著那柄已經接近四階的飛劍,再度殺向了楚驍。
五人中以他最弱,自然要先挑弱的解決。
與此同時,宮殿群深處,他的神識迅速向四面八方鋪開。
他總覺得不可能這么巧。
前腳三大宗剛來,后腳被自己鎮壓了十年的寶物就忽然異動。
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寶物異動的根源,就在這群三大宗的修士中!
果然。
借助神識,他驀然看到了一個站在一處高臺上的筑基修士,忽然無聲地吐出了一個字。
那個字,隱隱似是一個:
“來!”
下一秒。
被鎮壓的寶物,頓時再度震動了起來!
“找到你了!”
再次壓著五位金丹喘不過氣的張道白眼睛一亮,目光迅速鎖定了高臺上的王魃。
眼中,旋即閃過了一絲冰冷。
飛劍霎時間,穿過人群,射向了王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