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咻咻咻!”
清越的劍吟聲在王魃的耳邊不斷地回響。
受到這聲音的影響,王魃昏昏沉沉中,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旋即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步蟬!”
他猛然坐起。
卻發現自己竟躺在一處頗為嶄新,但是卻也極為簡陋,甚至是有點丑的木屋里。
王魃只是看了眼,就極為肯定這不是步蟬制作的。
師妹建的木屋可沒那么丑。
“難道是師兄做的?”
王魃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這樣的猜想。
昏倒前,他隱隱看到了熟悉的劍光。
他之前和元問芝交戰的地方本就距離趙豐所在的位置極近,能夠在那個時候趕來的,多半就是趙豐。
想到這里。
王魃的目光迅速掃過,就見木屋里一片空蕩,什么都沒有。
王魃身下甚至都沒有鋪任何的茅草。
簡陋得令人發指。
這也讓王魃越發堅信自己的猜測。
抬手一摸,他旋即便發現自己的儲物袋、儲物戒指和靈獸袋一個都不少。
神識掃過靈獸袋,旋即王魃頓時心頭一松。
里面靈獸一只也沒有丟。
“啵粒?”
靈獸袋的角落里,王魃赫然看到了一只奶黃色的鸚鵡。
正是步蟬的小寵,啵粒。
只不過也許是因為之前啄擊三階法器的緣故,原本尖利的嘴巴直接豁了個大口子。
雖然不致命,但是顏值大損。
好在這種傷勢只要養育得當,要不了太久就能恢復。
不過王魃很快就心中一沉。
靈獸袋里他之前放出來的靈獸,除了慘死的幾只碧水靈龜外,一個都不少。
可唯獨戊猿王不見蹤影。
而戊猿王是他手下最為得力的靈獸,也是他寄以重望的存在。
失去了戊猿王,他的實力受損不說,短時間內,他恐怕很難再培育出如戊猿王這般,只要再給個三階內丹,就能很快晉入三階的靈獸。
“難道戊猿王真的被元問芝殺死了?”
想到這個可能,王魃的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不過這絲黯然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所取代:
“步蟬在哪?她怎么樣了?!”
暈倒前,他隱約察覺到步蟬的氣息越發微弱。
若是沒能及時得到救治,恐怕……
王魃立刻爬起來。
聽到外面的劍聲呼嘯,他連忙推門而出。
入目,便是一泓碧藍湖泊。
與天相映,澄澈無比。
一道熟悉的身影盤坐在湖泊上空。
周身劍光流轉,無數劍影在四周盤旋縱橫。
那身影閉目冥想,冷峻的面容之中,卻又帶著一絲溫和。
正是趙豐。
“師兄!”
雖然早有猜測,可是看到趙豐的時候,王魃還是不由得心生驚喜。
察覺到王魃的到來,趙豐也不由得睜開了雙眸。
霎時間,王魃只覺得那雙眸子里,似有無數劍芒閃動!
眼睛中不由得傳來一絲刺痛感。
不過趙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雙眸之中的劍芒迅速收斂起來。
再度恢復成了尋常模樣。
整個人看起來也遠沒有之前那般鋒芒畢露,令人只覺得這是個普通修士。
王魃知道,這是趙豐施展了《無光訣》的緣故。
“師弟,你醒了。”
趙豐看到王魃,臉上也不由得面露欣喜,旋即從半空中落在了王魃的面前。
只是身后的無數劍影,卻仍然在盤旋縱橫。
配上其被《無光訣》掩飾后的普通修士模樣,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師兄,這是……”
王魃面露好奇。
趙豐臉上有些無奈:“破入金丹沒多久,一時還很難掌控好……”
王魃啞然。
點點頭,旋即有些緊張地問道:
“師兄,步蟬她現在……”
趙豐沒有和步蟬見過面,不過昔日王魃和趙豐閑聊的時候,倒也給趙豐見過步蟬的樣子。
聽到王魃的話,趙豐明白其心中的焦急,當即便道:
“她法力耗盡,又被三階法器傷到,我到的時候,已經瀕死。”
王魃頓時心頭一緊。
而趙豐的臉上旋即卻又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過放心,玲瓏鬼市里的唐籍前輩不久前出面,親自將弟妹帶走了,說是會給弟妹治好的。”
“唐道友帶走了?”
王魃聽到這話,心中頓時一松。
唐籍可是元嬰真君級數的存在,且玲瓏鬼市之中的寶物不計其數,想要治好一個筑基修士的傷勢,想來不算多困難。
只是讓他心中疑惑的是,唐籍為何會知道他的情況?
又為何會親自給步蟬治傷?
前者倒是不難猜測,畢竟有香牌在,一位元嬰真君稍稍感知,便能察覺到。
后者的話,他卻是有些想不通。
當然,他自然是不知道唐籍全程看了整個過程,對于步蟬的秉性氣節,十分欣賞,這才動了給步蟬治療的念頭。
想不通他也沒有再多想,既然步蟬性命無憂,他的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當下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連忙對趙豐道:
“師兄,你之前收拾靈獸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只小猴子?有腿肚那么高……”
趙豐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欣賞,指了指不遠處。
“你說的是它么?”
王魃順著趙豐所指的方向看去。
頓時就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看到了一個渾身貼滿了膏藥的小猴子,正閉目盤坐,認真地吐納著周邊的靈氣。
正是戊猿王。
哪怕隔著那些膏藥,他都能看到戊猿王身上的傷勢極重。
趙豐在一旁感慨道:
“我剛到的時候,發現它也趕了過來,身上大半血肉都沒了,腸子都露出來不少……”
“真是個好猴子!”
“我要給它治療,它卻不接受,我只好把這些用于療傷的膏藥給它,那些都是它自己貼的。”
聽到趙豐的話,王魃忍不住動容。
目光深深看了戊猿王,心中對靈獸這兩個字,莫名又有了些新的理解。
不過戊猿王既然還活著,也算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待會再給它治療吧。
而趙豐這時候也關切道:
“你現在恢復得怎么樣了?”
王魃感受了下身體,旋即點點頭:“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在香牌的保護下,他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傷,之后在和元問芝的比拼中,也是碧水靈龜替他擋下了攻擊,他幾乎沒有收到什么傷害。
唯一的傷害也許就是他最大程度地壓榨了丹田,導致現在丹田在運轉的時候,隱隱有些撕裂感。
不過也許是因為他的壓榨,他感覺丹田產生法力的速度,似乎又提升了一些。
算是福禍相依。
而如今在他昏睡的過程中,丹田內自發煉化的法力也差不多有一半多。
算是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狀態。
趙豐聞言點點頭,旋即道:“跟我來。”
王魃微微不解。
不過還是跟著趙豐飛到了湖泊上空。
旋即趙豐并指成劍,朝下方的湖泊一斬。
無聲無息間,一道劍光落下。
竟然將這座湖泊斬成兩半!
讓王魃吃驚的是,劍光斬斷處,兩邊湖泊的湖水竟是絲毫無法聚攏。
而更讓王魃吃驚的是,在湖底中央處,赫然有一道他極為眼熟的身影。
“元問芝!”
王魃瞳孔一縮,旋即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煞氣!
“他竟然還沒死!”
此刻的元問芝,凄慘無比。
法袍襤褸,血跡斑斑。
甚至四肢只剩下了兩肢,身上也都布滿了孔洞、撕咬的痕跡。
身上屬于金丹真人的氣息也已經極度微弱,頭頂之上,更有一道屬于趙豐的劍光正在盤旋、壓制。
顯然是被趙豐鎮壓于此。
看到湖水分開、趙豐和王魃的出現,元問芝頓時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然而卻在劍光的鎮壓之下,絲毫不得動彈!
“師兄,這是……”
王魃不由得看向趙豐。
趙豐坦言道:“我來的時候,看到你的靈獸正在撕咬他,想著萬一他對你還有什么用,便把他帶了回來,鎖在這里。”
“若是沒用,那便殺了吧。”
聽到趙豐的話,王魃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讓元問芝被靈獸生生咬死,這就是王魃當時想要達成的目的。
唯有如此,才能發泄出王魃心中的憤怒。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搖頭道:
“師兄稍等,我正好還有些事情要問他。”
兩人當即落了下去。
“申服,你放我出去,我絕不會報仇的,你放心……”
劍光壓制下,元問芝動彈不得,卻慌忙對王魃喊道。
“申服?”
趙豐疑惑地看向王魃。
“當時避免被天門教的人知道,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
王魃隨口解釋道。
隨即看向元問芝。
堂堂金丹真人,在沒有了修為作為憑恃之后,與尋常修士,卻也沒有什么區別。
狼狽而無力,卑微如螻蟻。
他徑直開口道:
“你是香火道的人?”
劍光之下,正在求饒的元問芝頓時面色一滯,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震驚:
“你、你知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一旁的趙豐也不由得看向元問芝。
王魃面無表情。
實際上,元問芝和張泰來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倒也并未有懷疑。
只是之后三大宗上門,逼他站隊的時候,張泰來不嫌事大,甚至揚言要建立燕國第五大宗的行徑,卻讓他頓時起了疑心。
實在是張泰來在當時的表現,與其一貫給世人留下的印象,完全不同。
看似粗豪莽撞,卻能直掐要害。
表面上替王魃擋住了三大宗的逼迫,可實際上卻激發了須離宗對他的猜疑。
多半也是因為這個,須離宗對他產生了殺心。
這根本不像是一個腦袋不靈光的人能做出來的。
“你們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王魃冷漠地繼續問道。
元問芝臉上閃過一絲糾結:“我說了,你能放我走么?”
“你沒得選。”
王魃的聲音里沒有半點溫度:“況且你不說我也知道,借我為掩護,來惑亂燕國?”
“你、你……”
元問芝的眼中頓時浮起驚疑、慌亂的神色,卻沒有再說話。
看到元問芝的反應。
王魃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了然。
看來他猜得沒錯。
如果說張泰來挑撥他和三大宗這件事,王魃只是懷疑的話。
那么之后,他無意中發現香火道修士,并且特意將他們擒住,帶到永安城外后發生的一切,則是讓他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明明自己只放出了一枚天雷子,之后他便使用傳送符離開。
結果就在他傳送回自己府邸的空檔,反倒是又出現了第二枚天雷子。
這中間,僅僅只有三四息的功夫,偏偏無人知道到底是誰放的。
能夠做到這點的,永安城內,也唯有當時唯一一個金丹真人,且帶著一身硝煙味回來的張泰來。
再之后,三大宗開始對永安城內的散修們下手。
而回來的元問芝和張泰來二人,一邊以王魃是散修的驕傲為由,對王魃多加照顧。
一邊卻對那些在他們眼面前被抓走的散修們視若無睹。
這也讓王魃終于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兩人,恐怕多半與香火道有關。
雖然當時他還不明白這兩人為何會接近自己,但之后,王魃都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
但也并沒有太過畏懼。
他的陰神之力可以隱藏自己和步蟬,即便對金丹真人也有效,而且海量的儲備,也足夠他瞞過這兩人。
且還有傳送符可以用。
大不了察覺到不妙,提前逃走便是。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之后三大宗忽然到來,強逼著他與步蟬一同前往鎮靈宮,導致傳送符失去了用武之地。
元問芝和張泰來這兩人也趁機跟了上來。
更出乎王魃意料的是,陰神降世弓的驟然出現,讓他無論是神魂之力還是法力,全都無法動用。
這才導致了之后的極度被動。
這些想法在王魃的腦海中一閃即逝,他隨即面色冷漠地繼續追問道:
“你是香火道哪一脈的?”
“為何一直追著我不放?”
“你們來這里,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的計劃?”
然而對王魃的追問,元問芝卻是咬牙道:
“你、你若是放了我,并且保證絕不對我動手,我就說!”
“否則,你別想知道!”
聽到元問芝的話,王魃的眼中,頓時涌起了一絲幽冷。
轉過頭,對趙豐問道:
“師兄,你有辦法傷到他神魂嗎?”
“神魂?”
趙豐面露疑惑。
不過想了想,微微頷首問道:“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不至于神魂湮滅便好!”
趙豐察覺到王魃語氣之中的冷厲和狠辣,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他看到步蟬時的慘烈傷勢,暗暗嘆息了一聲,旋即也不說話,心念一動。
手中驀然凝出一道小號劍光,遞給了王魃。
同時提醒道:
“有仇自當報之,只是切莫亂了本心。”
王魃從趙豐的手里接過那劍光,聽到趙豐的話,微微沉默后點頭道:
“師兄放心。”
說罷,心念一動。
手中的小號劍光揮舞。
元問芝頭頂上的那道劍光,也同時瞬間斬下!
“啊——”
劍光無聲無息地斬過元問芝的頭顱。
元問芝身上絲毫無恙,整個人卻瞬間縮成一團,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慘呼!
“申……我……說……”
王魃面無表情,眼中卻閃過一絲暴戾,手中劍光不斷跳動。
慘嚎之聲,頓時不絕于耳!
趙豐看在眼里,微微搖頭,直接飛了出去。
他出身東圣宗的執惡房,對于各種刑罰并不陌生,也并不排斥。
但也談不上享受,所以干脆便先離開,任由王魃發泄完再說。
而在他走后。
湖底深處,元問芝的慘呼聲,漸漸衰弱……
許久。
王魃手中的劍光,驀然停下。
看著眼前癱軟在地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元問芝,王魃心中的憤怒,也漸漸消弭了大半。
說到底,他一直都是個性情平和、并不極端的普通人,會因為仇恨而選擇報復,選擇折磨。
但在折磨之后,他的本心,也逐漸回歸。
且遭遇了這番變化,對他的本心,也多了許多磨礪的效果。
而元問芝躺在地上,甚至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向王魃求饒,嘴角歪斜,流出涎液,神情呆滯猶如癡傻一般。
看到這一幕,王魃不再猶豫。
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殷紅。
而元問芝的雙眸里,也同樣有殷紅光芒一閃即逝。
下一刻。
元問芝面容忽然恢復了正常,直直坐了起來。
就仿佛沒有遭受過任何的傷害一般,臉上更是帶著一絲恭敬:
“問芝,見過上神!”
半天后。
王魃目露沉吟。
“媸婆脈、井神脈、食火脈……”
這三脈,便是之前攻陷魏國,與大楚交戰足有十年的香火道主力。
而元問芝和張泰來,便是在魏國時,被井神脈下的一位四階修士所蠱惑,從此聽命于香火道,回到燕國之后,便推波助瀾,盡力激化散修與宗門、三大宗和鎮靈宮之間的矛盾。
而他們選中的目標,自然也就是因為煉制出二階靈雞精華而名噪一時的自己。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王魃面色冷漠地從靈獸袋中,取出了一只二階極品公靈雞,遞到了元問芝的面前。
元問芝的臉上,頓時泛起了一絲驚喜的笑容:
“多謝上神賜下此等絕世軀殼!”
“問芝必定為上神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罷,迫不及待地閉目凝神。
很快,一縷殘缺神魂便從他的眉心處脫離而出,隨后飄飄蕩蕩地落在了眼前眼神不太靈光的公靈雞身上。
半晌之后,公靈雞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靈動。
它恭敬地對王魃垂下腦袋。
“從此以后,你就叫甲十七吧。”
“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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