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神之力,是王魃能夠想到的,惟一一個可以助漁陽祖師恢復本體的手段。
只是心中思忖了一會,王魃便選擇了閉口不言。
他如今也就剛剛進入元嬰境,即便神魂由于吸收了韓魘子殘留的大量精純魂力,進益不小,但想要恢復一件五階法寶,所耗費的陰神之力無疑是個駭人的量。
眼下的他,若是將精力都放在了這個上,反倒是耽誤了修行。
白衣童子倒是沒有看出王魃的想法,他如今本體受損,在外待了一會,身體很快便變得虛浮起來。
連忙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投入到了漁陽鼓中。
甕聲道:“若有事,可喚我。”
得到漁陽祖師的親口答允,王魃心中微微一振,不過還是連忙問出了一個問題:
“漁陽祖師,您可知曉青冥祖師的下落?”
這件寶物是上任邵宗主隨身至寶,為歷代宗主所有。
然而不知為何,天裂之后,同為五階至寶的青冥鏡卻始終沒有回歸宗門。
他和屈神通,以及長老汲嬰、須彌都有搜尋,卻并無收獲。
漁陽鼓內,很快便傳來了白衣童子不太確定的聲音:
“我只記得與荀服君一起堵界膜黑洞的時候,沒多久,便感覺到了青冥和邵陽子一起補了天,不過后來我自己自身難保,也就不太清楚情況了。”
王魃聞言,微有些失望:
“看來應該也是補天了。”
“祖師若是愿意,可在我中丹田內暫棲。”
漁陽鼓在原地遲疑了下,很快便微微一震,迅速縮小,眨眼便投入到了王魃的膻中位置,隨即迅速消失不見。
心念感應了一番,王魃稍稍將自身溢散的些許靈氣分出了一部分蘊養漁陽鼓,之后隔絕了漁陽鼓與外界的聯系,也不再多管。
目光掃過四周慢悠悠啄食雞料的靈雞們,王魃隨即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之前那些香火道修士尚未處理。”
天地降格,以及升任副宗主,隨后處理界膜裂縫,幾件大事應接不暇,王魃幾乎沒有空閑的時候。
也就是如今處理得差不多了,加上屈神通為了讓他專心修行,也刻意沒有打擾他,他才算是獲得了點空閑時間。
“不過也不算遲吧。”
王魃大袖一揮,一道道身影隨即便從畫卷秘境中飛出,猶如一塊塊死肉一般,跌落在了地上。
抬眼望去,足有三四百位。
最差的,都有三階修為。
絕大部分都是四階。
“這些香火道修士,只要有足夠的凡人人口,修行起來實在是太快了。”
王魃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正常修士,哪怕是如萬象宗、長生宗這種傳承完整、資源豐富的大宗門,想要培育出一個元嬰修士,那也要耗費二三百年的時間,其中耗費的資源更是難以計數。
而這萬神國真正嶄露頭角的時間,至今也不過就二三百年,其中的四階修士數量,卻已經到了讓整個大晉望塵莫及的程度。
也就是這些香火道修士同階之中戰力太差,不然之前大晉的元嬰修士們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
當然,凡事皆有代價,修行快的代價,便是失去對自身的掌控,成為邪神的絕對附庸。
“不過倒也不是壞事,否則上哪去找那么多的材料。”
目光掃過這些完全昏睡過去的香火道修士,王魃目光冷漠。
香火道修士想要獲取邪神的反饋,全靠立功,而功勞最大的,就是為邪神奪取凡人。
這些香火道修士能達到元嬰境界,顯然不知禍害了多少人。
所以不管如何處理這些香火道修士,他都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王魃隨手一招。
按照荀服君留下的《煉道小術》,一尊香火道修士被王魃隨機挑選了出來,隨后便開始了提取道意的過程。
雖是第一次提取,可他的手法卻極為熟練。
沒有特制的法器和靈液配合,卻還是順利開始了提取。
而即便昏睡,這位香火道修士還是止不住地發出了陣陣凄慘的嚎叫。
半晌后。
王魃看著已經虛脫了的香火道修士,頭頂上方,本該形成道意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雖然結果不出意外,可還是不禁有些失望:
“一點道意都沒有……這些香火道修士修到這般境界,是一丁點腦子都不用啊!”
“看來,只能這樣了。”
掃過這些香火道修士。
王魃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殷紅與冰冷。
下一刻。
這些昏迷中的香火道修士便詭異地同時睜開了眼睛。
隨后一部分人目露喜色,迅速走向了周圍那些渾然不覺危險靠近的四階靈雞。
另一部分,則是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靈龜池。
在王魃淡漠目光的注視下,這些香火道修士們的眉心處,迅速便各自飛出了一道神魂虛影。
隨后如流星一般,紛紛投向了這些靈雞、靈龜們的身體里!
靈雞們似有所覺,紛紛哀鳴躲閃。
然而它們靈智低下,又如何能擋得住這些神魂天生強大的香火道修士?
伴隨著陣陣哀鳴之聲。
這些靈雞、靈龜們的雙眸,也從渾濁茫然,變得漸漸清澈了起來。
“神尊!神尊,不要殺我……咦?為何我的腦中,會有一門火法……等等,這不是化神傳承嗎?!”
“化神水法……一旦練成,便能擺脫邪神操控?”
“后宮系統?每令一位女修受孕,便送功法、送資源?!哈哈,這么多漂亮女修,那我可不客氣了!”
“唔……我是藍星人蕭凡?穿越竟然變成了雞?不行!我還是個處男啊,必須得想辦法化形,至少得把那玩意給長出來……嗯?這雞竟然還有天賦功法?太好了!我果然是主角啊!”
“專注系統?呵,女人只會影響修行,我要努力修行才是……”
王魃的目光,靜靜掃過這些已經不算是靈獸的靈獸。
這些靈獸的記憶、觀念,甚至是五感,已經全然被他篡改,還賦予了更多他們本來不具備的功法傳承。
這一切,都是為了獲得道意。
道意,是修士通過功法的修行,對天地、自身不斷深入認識所產生的。
香火道修士們的修行,幾乎全部依靠邪神的反饋,所以他們并不具備道機,甚至連道意都幾乎沒有。
王魃只能通過各種手段,引導這些占據了靈獸身體的香火道修士專心修行,看看能否通過這種方式產生道意。
同時還要嘗試,已經形成了道意的靈獸,又能否通過血脈,將其遺傳給下一代。
這就是王魃心中想到的計劃。
未必能成功。
這中間也還需要及時觀測,不斷進行微調。
但終究是個方向。
“實在不行……只能從邪神那邊再想辦法薅一些香火道修士了。”
王魃心中暗暗想著。
但想要凝聚出一千座道域,若是從道意開始積攢,那會是個極為驚人的數字,光靠那些香火道修士,只怕還是遠遠不夠,反之,靈獸若是能順利遺傳道意,那才是最有可能煉制出道場的途徑。
碧玉火桐樹上,二丫看著下方一個個性格大變、自言自語的靈雞們,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縮回了樹冠里。
王魃察覺到這一幕,不禁微微搖頭:
“堂堂朱雀血脈,卻這么膽小,看來也得考慮該如何提純它的血脈了。”
想到這,他卻是又想到了自己的另一頭身具神獸血脈的靈獸——雜血白虎。
正想著,靈犀石忽地震動了起來。
王魃神識掃過,隨即便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愧是齊師叔,果然也想到了這個。”
他隨手將那些香火道修士的遺蛻都收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會有什么用,但他并不準備浪費掉。
隨后便走出了珠子秘境。
不多時,齊晏便飛了過來。
王魃也沒有耽擱,立刻便將雜血白虎取了出來,交給了齊晏。
“有勞師叔了。”
齊晏擺擺手:
“你如今是一宗的副宗主,怎么還能像以前那般叫法。”
王魃笑了笑:
“私下無人,我總不能對師叔直呼其名……師叔可有頭緒?”
齊晏也沒有太過糾結這個,聞言語速飛快道:
“我打算先從神獸后裔開始摸索,既然五階神獸具備道機乃至道域,那么四階的神獸后裔說不定也能擁有,只不過需要確定到底是來源于血脈,還是其他。”
王魃點點頭,兩人又交流了一番靈獸的培育,齊晏隨即便匆匆離去。
王魃也重新回到了珠子秘境中,繼續觀察和培育那些靈雞和靈龜。
值得一說的是,那頭王魃從北海撈出來的悟道玄龜,在經受了此地碧玉火桐樹較長時間的烘烤后,終于從冬眠中蘇醒過來。
這悟道玄龜畢竟是四階中品,倒是靈智極高,與人無異,雖不會人語,卻極為敏銳地察覺到周圍潛藏的危險,老實地自己潛入了靈龜池內。
王魃也并不在意。
一頭四階中品靈龜而已,有戊猿王看守,翻不了天。
何況這頭悟道玄龜本身也已經被他鎖上了四階靈獸圈。
時間,便在難得的安靜中,一點點流逝。
“這春秋醉的味道,倒是一絕!”
萬法峰上。
對口腹之欲并無喜好的趙豐,捏著手中的酒壺,也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對面,王魃面露遺憾:
“這可是靈酒峰的不傳之秘,可惜才剛釀好,時日尚短,其中的味道尚未完全蘊養出來……師兄若喜歡,可帶幾壺走。”
步蟬這次釀制了不少,除了少部分外,全都被埋入了萬法峰頂,留待日后不定時取出飲用。
當然,王魃心里頭也存了點奢望,奢望這些靈酒能有存到一萬年的那天。
萬年陳的春秋醉,誰都不知道到底能有什么樣的功效。
“那就不必了,偶爾喝喝便可……何況待關殿主這兩日回來之后,我就得去皇極洲了,只怕沒這個心境品嘗,白白浪費了。”
一身素衣、簡樸淡然的趙豐笑著擺手。
師兄弟二人闊別多年,今日王魃借著春秋醉釀成,宴請舊友,這才得以相見。
除了趙豐之外,此處尚有陶如意、周綠萼、婁異、甄伯恩、席無傷、季原等人。
但也少了幾道身影,比如昔日在地物殿一直跟隨王魃的李應輔。
之前隨同天元上任殿主呂莊眉,前往陳國支援姚無敵等人,結果……
在場眾人,也同樣想起了在場缺席的。
不過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人生于世,來往匆匆,在座眾人修行至今,都已經看慣了生死,也早已坦然接受生命的無常,心中有喟嘆、有懷念,卻并不會將這傷悼之情始終留于心里。
修士,自當要灑脫一些。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凡人如此,修士亦如此。
“趙峰主不要,我可要了。”
席無傷笑哈哈地從王魃手中搶過了靈酒酒壺。
季原雖沒有出聲,卻是更為干脆,直接搬了一壇,塞進了自己的儲物法器中。
陶如意見狀面露意動,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周綠萼明白自己的道侶性子,當下便湊到了步蟬這位師叔祖母身邊,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沒多久便喜滋滋地抱著一大壇靈酒收了起來。
婁異和甄伯恩臉皮薄,沒好意思主動要,不過也多喝了幾口,很快便鬧了個大紅臉,腦袋也飄忽了起來,想用法力祛除,卻全然無法祛除酒勁。
其余人見狀,不禁哈哈大笑:
“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靈酒,喝多了那可是要醉的!”
正在這時,桌肚底下卻是傳來了一陣呼嚕聲。
眾人低頭一看,桌肚底下一個滿臉通紅、渾身酒氣的俊朗少年,正仰頭呼呼大睡。
這次,眾人皆是不禁大笑。
便是步蟬也笑罵道:
“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
還是王清揚看王易安可憐,把王易安給送到了廂房里休憩。
“來,咱們劃拳!”
“那沒意思,以這方桌子為界,兩根筷子為劍,看誰先出界……”
時而笑聲如雨,時而起哄吵鬧。
一晌貪歡。
終究太短。
“關殿主回來了,咱們也該走了。”
趙豐手中捏著一塊靈犀石,回頭看了眼杯盤狼藉的萬法峰,眼中微有些留戀。
只是這抹留戀,眨眼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即將迎接挑戰的從容與堅定。
季原和席無傷、婁異也緩緩收起了笑容,走到了趙豐的身后。
而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廂房那邊,也隨即飛出來還有些迷糊的王易安,搖搖晃晃落在了趙豐身后。
而在步蟬身旁的王清揚,也笑著朝著王魃和步蟬行了一禮,也跟了過去。
看著這些熟悉的身影,王魃微微沉默,隨后從袖中,取出了數塊玄黑色令牌,送到了趙豐的手上。
“師兄此去沿路,可每隔一段距離便埋入一塊。”
“若情況危急,便將法力注入其中……”
他忽然愣住,隨后不由得看向趙豐,卻見趙豐也正看著自己。
兩人這一刻仿佛心有靈犀,驀然相視大笑起來。
這一幕,就仿佛與過往重疊。
只是王魃卻從那個接東西的人,變成了給東西的。
“師弟已然由蛇化龍,氣象成矣!我遠不如。”
趙豐目露欣慰之色,隨即大方地接過那塊玄黑色令牌。
“走吧!莫讓關殿主久等!”
說罷,他素衣一振,化作了一道浩蕩劍光,飛往了天空三殿。
其后眾人也接連飛起,緊隨趙豐。
王易安終于酒醒,回頭看了眼王魃和步蟬,深深一揖,隨后也化作了一道劍光飛去。
方才還熱鬧的萬法峰,轉眼便寥落無比。
“師兄……”
步蟬悄然躲入了王魃的懷中。
王魃輕輕拍了拍步蟬的后背,輕聲安慰:
“放心吧,我保證,他們不會有事的。”
“葉蒼生的那三道煉虛傳承可不一般,若是讓楊闕順利得到了煉虛傳承,以其人境界之高、手段之狠辣,只怕吾等永無出頭之日!”
皇極洲,大乾東部。
東淵五宗臨時匯聚的一座城池內。
城池中間處,有一座規格宏大的宮殿。
五大宗的宗主、長老們,足有上百余人,正齊聚一堂,面色凝重地商議著。
說話之人,乃是五大宗之一的八寶宮宮主梅山。
他一身錦袍,氣度雄闊,在他的面前,一副畫卷鋪展開,其上分明是大乾的地圖,每一座城池都有標注。
這其中,大乾東部、北部城池幾乎全部被涂成了綠色。
南部和西部則是被涂成了紅色。
而在紅與綠中間,卻有一個金黃色的小點,格外奪目。
梅山指著這金黃色的小點,沉聲道:
“所以吾等必須要守住化龍池,決不能讓他搶先奪得煉虛傳承!”
他的話,頓時得到了周圍不少人的贊同。
但也有人忍不住道:
“梅宗主不過是老調重彈,誰還不知道不能讓楊闕奪得煉虛傳承?可咱們和楊闕斗了那么久,也沒能徹底封鎖住化龍池,誰還能有其他的辦法?”
聽到有人質疑,梅山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帝都本就是整個大乾最為昌盛之處,且被大乾皇族經營多年,咱們本就受到了多年的打壓,也就如今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斗不過楊闕實屬正常,如今召集大家,正是為了討論出個辦法來。”
‘鳳麟府’的府主柯摩聞言沉吟道:
“其實不光是煉虛傳承,其中的化神傳承,咱們也最好都攥在手里,化龍池內的化神傳承,總數有限,每道傳承只會授予給一個人,咱們這邊多占點,楊闕那邊便少占點,此消彼長,總能勝過他。”
“這倒是的,不過楊闕能給咱們時間么?”
有人贊同,有人質疑。
誰也說服不了誰。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從殿外快速飛了過來,走到了一位紫須老者的身旁,附耳低聲了幾句。
紫須老者聞言,不由得面露怒色,聲音也不由得大了些:
“你是說,東海之上,有外洲修士登陸上岸,想要去化龍池,結果被咱們的人發現了?”
“都抓住了嗎?”
那修士低下頭,面色微有些赧然:
“我們的人想把他們抓起來,但是……咱們沒打過……”
此言一出,整個殿內,瞬間嘩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