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韓魘子沒死?”
純陽宮內。
屈神通、汲嬰以及須彌皆是面色震驚地看著王魃。
“這不可能……荀、荀長老以命相逼,逼著他去補天,這是大家親眼看到的……”
汲嬰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隨后忍不住問道:
“你是如何知曉的?”
王魃也不敢隱瞞,這件事也超出了他的預料,當下如實道:
“我一位至交恰好便是魔宗中人,不久之前他忽然收到了韓魘子的召集,回去確認之后,便立刻給我傳來消息。”
須彌在震驚之后,迅速便恢復了過來,沉聲道:
“此方天地,連化神都容不下,他一個煉虛修士,按說更會受天地針對,你那朋友可清楚這韓魘子如今的實力?”
宗主屈神通聞言眼睛一亮:
“須彌長老的意思是,這韓魘子實力大不如前?”
汲嬰也不由得看向須彌。
須彌微微頷首:
“他所化的那塊道域碎片如今尚還在界膜上,這做不得假,但他即便還活著,想必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未必能有多利害。”
須彌平素并不多言,但此刻出聲,卻是頗有一針見血的敏銳。
王魃聞言若有所思:
“這么說,這倒是徹底鏟除韓魘子的一個難得機會。”
聽到王魃的話,宮殿內的其他三人,卻都微微沉默了。
補天一役,萬象宗損失慘重,化神修士幾乎盡沒。
此刻勉強維持宗門的運轉已經是竭盡所能,從心底上,他們實在不愿再生事端。
汲嬰遲疑了下,開口道:
“這韓魘子即便還茍活著,可天地所限,他也翻不起什么風浪……說不定不等我們出手,他自己便要壽盡而死。”
王魃聞言,微微皺眉:
“這等老怪物,哪怕實力大損,可說不定便有什么厲害的后手,任其折騰,遺禍無窮,依我看,還是先行試探一番,若是能解決,那便趁早解決,不留后患。”
屈神通不由露出意動之色。
依他想法,能將危險扼殺于搖籃之中,對宗門自是最大的益處。
他隨即看向汲嬰和須彌:“二位長老,你們看……”
須彌沒有半點遲疑:
“副宗主所言有理,吾贊同。”
汲嬰遲疑了下,眼見屈神通和須彌都贊同,也只好點點頭:
“也罷,那就先試探看看,副宗主,你這便聯系一下你這至交,看看如今魔宗的情況如何?”
王魃沒有半點猶豫,立即便取出了靈耳法器,將問題都傳給了申服。
沒多久,靈耳法器傳來了申服的回復。
看到這回復,王魃不由得面色微凝,抬起頭看向三人。
“怎么說?”
汲嬰連忙問道。
王魃語氣復雜:
“他回復了,據他所知,天地位格跌落之際,魔宗內有四位化神躲入了秘境中茍活,至于其他未知的,就不太清楚了……”
“竟還有四位化神?”
汲嬰和須彌皆是面色微沉。
須彌皺眉道:
“化神修士倒也無妨,他們躲在秘境之中,只怕更擔心有人對他們動手,他們的元嬰修士還有多少?”
如今化神不出,元嬰修士的實力和數量,才是決定勢力強弱的關鍵。
王魃搖頭道:
“只剩下百人不到。”
見汲嬰和屈神通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笑容,王魃輕嘆一聲,給他們澆了一盆冷水:
“韓魘子已經重啟了原始魔宗的護宗大陣。”
笑容頓時便僵在了兩人的臉上。
原始魔宗這樣的大宗,護宗大陣自是非同尋常。
不說能抵擋煉虛,至少抵擋化神修士是沒有問題的。
便如萬象宗這邊一樣,防御有余,攻伐不足。
“唉,罷了,只能邊走邊看了。”
汲嬰輕嘆了一聲。
只要資源供應足夠,原始魔宗的護宗大陣還在,他們便根本不可能完成斬殺韓魘子的壯舉,當然,反之亦然。
“還有一件事。”
王魃皺著眉頭,揚了下手中的靈耳法器:
“大燕以及大燕北部,莫名出現了大量涂毗洲修士供奉的無主圖騰獸,到處肆虐,擅能吸食生靈血肉,僅余人皮……三洲那邊,據說也是一片殘破,只能看到大量廢棄的懸空城和三洲修士身隕后的遺蛻。”
“圖騰獸?”
汲嬰和須彌不由得互視了一眼,隨后須彌面色凝重道:
“據姜前輩所言,這圖騰獸乃是界外四處游獵的‘食界者’,想來它們無法直接肉身闖入,便借著供奉它們的涂毗洲修士入了界內,這些界外邪物實力如何?”
王魃如實道:
“金丹至元嬰不等,至于是否有化神層次的,暫時還不清楚。”
“鬼市那邊,看來還得加快進度。”
屈神通略有些無奈道。
借助鬼市,他們便可以將整個風臨洲化作鐵板一塊,發生的情況基本是可以在第一時間便收到,從而在最短時間內做出反應。
也不至于這么大的事情,還需要靠王魃的朋友來傳遞消息。
汲嬰則是不由嘆息:
“多事之秋啊,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以前邵宗主他們在時,都是如何處理的。”
王魃和屈神通聞言都不由得默然。
天地大變,諸多事情千頭萬緒,紛至沓來,
圖騰獸、天裂、原始魔宗、萬神國、道場……這一切,都讓他們有種應接不暇的感覺。
屈神通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又出聲道:
“對了,天元殿那邊傳來的消息,黎國附近,天上的那些裂痕如今又有要破開的跡象……”
王魃當即面色一沉:
“我這就去處理。”
屈神通遲疑道:
“明日便是繼位大典,你若是不在的話……”
王魃抬手一招。
冰道人便即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王魃介紹道:
“這是我的分身,他代我在此坐鎮,我本體外出處理即可。”
見王魃考慮周到,三人也都不由點了點頭。
王魃也不再逗留,當即便從純陽宮中飛出,徑直朝著地物殿的傳送陣飛去。
黎國鬼市之前便已經重建,他只需要傳送過去便可以了。
“界膜上的那些裂紋,之前已經快要愈合了,只是卻沒想到不久之前忽然又開始惡化了。”
剛從傳送陣出來,身為天元殿副殿主的英郃,便向王魃訴苦道。
這位也是王魃的老熟人,與王魃在廣靈國相識,一起前往北海洲。
之后廣靈國鬼市被驅逐,他也順勢回到了宗內。
由于在之前迎擊邪神的過程中,天元殿修士損失慘重。
因此英郃這樣僅剩的、為數不多的天元殿護法,也便順勢被提拔上了副殿主之位。
只是相比起昔日可以掛職的輕松,如今的副殿主卻要辛苦太多太多,不僅要親身上陣,需要處理的事情也并不少。
但這種時候,倒也無人會抱怨,頂多就是口頭上說幾句。
王魃安撫了幾句,隨后順著英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遠處天空上,數道黑色裂縫猶如有了生命一般,在微微開闔。
“副宗主,咱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英郃對王魃恭敬道。
王魃微微沉吟,隨后心念微動,迅速便朝著天空裂縫飛去。
英郃也趕忙跟上。
“這裂縫中的吸力,倒是減弱了不少。”
王魃立在罡風中,細細體會了一番,若有所思。
這顯然便是此處裂縫即將愈合的緣故。
但不知道為什么,此處裂縫卻非但沒有縮小,反而變大了。
不過王魃隨即又發現了一處異常,他指著裂縫:
“這里不是該流出一些東西的么?怎么沒有了?”
按照他所見到的,外界的混沌源質或者說是混元母氣會從裂縫中滲進來,可此處的這些裂縫卻并沒有這種情況。
英郃也不由疑惑道:
“咦,還真是,之前都沒注意到……奇怪,之前還有的啊。”
王魃頓時眉頭緊蹙,遲疑了下,他還是身形朝著那裂縫處靠近了些。
“副宗主!”
英郃連忙出聲提醒。
王魃擺擺手,目光緊緊盯著那些一開一合的裂縫,評估著裂縫的吸力,隨后又小心靠近了些。
裂縫中的吸力迅速上升,而罡風層的威力也迅速拔高。
王魃只能止住了身形,按照那位姜前輩授予的《合壁法》,迅速掐訣念咒,隨即打在了那處裂縫上。
只是似是威能不夠,裂縫渾然不動。
王魃微微皺眉,直接便喚出了玄龍道兵,隨后法力涌入他的體內,再次施展出了合壁法。
這一次。
裂縫邊緣,微不可察地開始了扭動……
吸力也迅速變得不穩定起來。
“居然要消耗這么龐大的法力……只怕宗內有這般法力能處理這裂縫的,也屈指可數,可惜純元峰峰主不在了……”
王魃暗嘆了一聲,也不敢小覷,立刻便退出了極遠。
英郃也連忙再度跟上。
“按照這個速度,只怕還要小半月才能愈合。”
王魃仔細感受了下裂縫的愈合速度,估算出了大致的時間。
英郃又驚又喜,連忙又指向其他處:
“副宗主,還有這些。”
“不急。”
王魃輕輕抬手,一道水鏡迅速便將天上裂縫愈合的畫面印了下來。
看了看自己的出手過程以及界膜上的裂縫愈合情況,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打坐加上服食靈食,恢復了一定的法力后,他才開始繼續施展合壁法。
每處理了一道裂縫,他便將其盡數記錄下來。
打坐恢復、施展法術、再次打坐恢復……
就這樣,黎國天空中的裂縫都漸漸開始了閉合,直至消失不見。
而唯一讓王魃有些皺眉的是,他處理的這些裂縫中,竟都沒有那混元母氣的出現。
“界外的混元母氣,莫非是已經干涸了?”
王魃心中微有些疑惑。
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便是無需擔心這混元母氣進入界內,化為諸多災劫。
而壞事便是,若外界混元母氣枯竭,小倉界再想回復原來的位格,便再無可能。
但他如今僅是元嬰前期,尚無法穿過那劇烈的罡風層,更無法抵御裂縫處傳來的吸力。
自是不敢冒險探查。
在黎國逗留了一陣,他囑托了幾句英郃,便即往森國方向飛去。
那里亦有不少裂縫等待他處理。
而在他離去的同一時刻。
黎國對應的界膜之外。
彌漫著濃郁混元母氣的巨大黑膜上。
一頭紅綠相間的大鳥,緊緊貼著黑膜,正喜滋滋地啜飲著四周流動的混元母氣。
它每吞下一部分,身體便變大一分。
身體上散發的兇戾之氣,便愈是明顯一些。
而四周的混元母氣,更是稀薄得可憐。
“此物到底是何物?為何這般香醇……呲溜。”
正在這時,它忽地一個激靈!
源自本能產生的強烈危機感瞬間沖上了腦袋!
它連忙小心地朝著遠處看去。
卻見遠處黑膜上,一頭微微扇動薄翼的白色大蛇,正聳立著上半身,淡漠的黃褐色豎瞳緊緊地盯著它。
它目露濃濃的忌憚之色:
“此蛇怎么又來了!”
雞類神獸按說是克制蛇類的,但這條蛇實在是太過嚇雞,它看到對方的一瞬間,便生不出半點抵抗的想法。
不過它并未太過慌張。
沒有半點猶豫,立刻便扇動雙翅,朝著周圍它預留下來的孔隙飛去。
然而下一刻,它瞬間亡魂大冒!
“吾、吾留下的縫呢?!”
“怎么都沒了?!”
它記得清清楚楚,自己之前明明特意戳開了幾條將要愈合的縫隙,按說不可能這么快便合攏。
然而它來不及細想,白蛇巨大身軀迅速撲來,帶動了四周的混元母氣和凜冽的呼嘯聲。
大鳥無奈,只能奮力振臂,朝著更遠處飛去。
只是它的速度已經極快,那條白蛇的速度卻更快!
幾乎是一瞬間,蛇尾便后發先至,重重抽在了它的身上。
無數羽毛散落。
然而讓白蛇微有些錯愕的是,勢在必得的這一擊,非但沒能留下大鳥,反倒是加快了它遠離的速度。
“好痛!!”
大鳥渾身抽搐,然而在這危急無比的關頭,它還是瞅準了一處縫隙,身體迅速縮小,一頭便扎了進去。
白蛇腦袋重重撞在了黑膜、裂縫處,隨即便吃疼地退了回去。
淡漠的豎瞳死死盯著縫隙,眼底劃過了一抹怒火。
最終,在原地徘徊了一陣子,它終于還是憤怒地游走了。
界內。
紅綠相間、渾身凄慘無比的大鳥身體卻迎風便漲,幾乎擋住了半個天空。
它的眼中,只剩下一抹慶幸。
“還好這具肉身體魄強橫得不可思議……嗯?雷劫?”
大鳥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天空中迅速匯聚的雷云。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它這才后知后覺得反應過來:
“吾、吾重回五階了?!”
它又驚又喜,哪怕渾身血肉骨骼碎了大半,卻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吾翻明,終于又回到五階了!”
滋啦!
一道紫色雷電瞬間將天空映成了紫色世界。
落在了大鳥的頭上。
大鳥瞬間便渾身焦黑,羽毛都被燒了大半。
身體更是忍不住直打哆嗦!
“不好!這雷劫太強了!”
晉升五階的喜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敬畏。
它不敢有絲毫耽擱,目光掃過天上越發驚雞的雷劫,立刻便朝著遠處飛去。
途徑有修士的地方,鳥嘴張開,一股龐大的吸力便將這些修士們盡數吞入口中。
鳥嘴里,密密麻麻的牙齒,快速咀嚼。
原本傷重的身體,也迅速便開始了恢復。
“砰!”
第二道雷劫落下!
直接便將大鳥擊得皮開肉綻,身體搖搖晃晃起來。
“不能再呆下去了!”
大鳥心頭驚恐。
瞅準了天空中的一處裂縫,身形迅速縮小,隨后硬著頭皮沖了過去!
裂縫的吸力,對于它而言全然不受影響,只是心念一動,便迅速抵消。
它輕松便飛出了裂縫,再度落在了黑膜上。
環顧四周,只能隱隱看到這無邊無際的黑膜上,被黑暗籠罩的,影影綽綽的身影。
而除此之外,便是彌漫在黑膜外的混沌色物質。
它毫不客氣,立刻便開始了大口吞咽。
一只爪子則是死死摳住了裂縫,保證自己能夠隨即逃走。
吞咽中,它的身軀越來越大,氣息也漸漸變得越發強橫起來……
萬象宗。
巨大的陣法凌空運轉。
純陽宮內金光大放,云霞漫天,寶華流轉。
四周回蕩著無數道人念動咒語的聲音。
金幡、符咒。
端莊、肅穆。
來自秦氏和長生宗、游仙觀的觀禮修士立在純陽宮外,靜靜地看著繼位大典的進行。
“……太和宮大長老,汲嬰。”
“……太和宮二長老,須彌。”
“……太和宮……”
“萬象宗宗主及純陽宮宮主,屈神通……”
“副宗主,王魃……”
“天元殿主關傲……”
當冰道人的身影出現在大典之上時,頓時引來了觀禮席上的一陣喧鬧。
一些人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
“可惜,聽說這位副宗主斗法絕強,還想見識見識,沒想到來的是化身。”
“是也,本想著來感謝這位王道友之前出手救下我長生宗的門人,可惜緣慳一面。”
天地降格,小倉界的格局勢必要發生變化。
三宗一氏雖然彼此親近,但對于王魃,卻還是頗為陌生。
而王魃這位副宗主據說斗法無雙,連三等邪神也不是他的對手,大家自是要聯絡一番感情,保證三宗一氏的親密關系能夠長存。
繼位大典如預期一般順利完成,并無半點波瀾。
典禮結束之后。
萬象宗的高層以及其他兩宗一氏的高層,同聚在純陽宮內商議了足足三天三夜,這才終于散去。
看著游仙觀和長生宗、秦氏主事者離去的背影。
屈神通不由得長嘆了一聲:
“待將風臨洲收拾完之后,長生宗和游仙觀便準備閉宗,以維持宗內靈脈不至于跌落……咱們又該何去何從?”
身旁的汲嬰微微搖頭,輕嘆了一聲:
“天地大勢難抗,能保住宗門傳承不失,便已經難得了,宗主不必多想。”
屈神通面露不甘,握拳道:
“話雖如此,可終究是難以接受。”
萬象宗修士,誰不是從弱小時開始,便以踏入化神為目標?
然而如今天地限制,這個目標,就變成了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幻想。
而如汲嬰這般已經化神的,心中同樣充滿了不甘。
若是一切順利,他們抵達了云天界,本該有更高的可能……
他捋須道:
“唯一的好消息,風臨洲四周海水水位這幾日都沒有再上漲,說不定大洪水來源的那處膜眼因禍得福,自發愈合了。”
“唉,希望如此吧。”
屈神通嘆息了一聲。
幾人之中,冰道人看著這一幕,臉上平靜無比。
身為化身,他并不受這些情緒的影響。
散去之后,他徑直飛往了萬法峰。
只不過在萬法峰前,他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齊師叔?”
和之前在獸峰見到時相比,眼下的齊晏或許是因為心中有了奔頭,雙眸里多了幾分光彩。
見到冰道人,他忍不住問道:
“你之前本體所說的,是真的么?”
雖然齊晏說得含糊,不過冰道人卻了然地點點頭,朝向珠子秘境,抬手作邀:
“師叔請進。”
齊晏也沒有心思客氣,當先便飛了進去。
只是剛一進入,他便不由得被珠子秘境中的景象所驚住。
“這……好多的四階靈雞!”
“咦?這頭靈獸,莫非是朱鳥?”
齊晏不可思議地看向火桐樹上探出一個腦袋,好奇張望的火紅小鳥。
冰道人緩步行來,微微點頭,平靜道:
“師叔看得沒錯,的確蘊含了朱雀血脈。”
齊晏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濃濃的驚訝和興趣。
身為御獸修士,能見到從未見過的靈獸,這簡直就是莫大的享受。
這就如同本能一般。
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理智,鄭重地看向冰道人:
“建造容納化神修士的道場,果真需要這些靈獸?”
冰道人沒有半點遲疑:
“沒錯。”
齊晏不由皺眉:
“可是這些靈獸……又有什么用處?”
冰道人平靜道:
“道機。”
“足夠的道機,可以匯集練成道域,而道域,便是組成道場最重要的東西。”
齊晏身為一峰之主,自然不是無能之輩,立刻便明白了冰道人的意思,不禁皺眉道:
“你是說,從這些靈獸的身體里,抽取出道機?”
他幾乎是一瞬間便否決了冰道人的說法:
“這不可能,先不說道機能否被抽取出來,即便是能,正常的靈獸,除了神獸,根本不可能蘊藏道機,它們晉升的方式,與修士截然不同,并不依賴道機。”
“這點,我很清楚。”
然而讓齊晏錯愕的是,冰道人卻冷靜而不容置喙地開口道:
“這正是請師叔你來的原因。”
“如何培育出蘊含道機的四階靈獸……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一切便都有希望。”
齊晏怔怔地看著冰道人,在冰道人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種他無法理解的信心。
良久,他緩緩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試試看吧。”
他隨即便徑直走進了珠子秘境內的靈獸飼育場內,借助血脈甄別之術,開始了精挑細選。
看著齊晏認真的模樣。
冰道人少有的暗嘆了一聲。
“師叔莫怪,只是不如此,也難以阻止你渡劫的想法。”
培育蘊含道機的四階靈獸,這條路,或許根本就是死路。
可讓他眼睜睜看著齊晏渡劫身隕,也未免太過不忍。
無奈之下,本體只能想出這個辦法。
若能成,便是莫大的機會,他可以借助荀長老賜下的《煉道小術》,真的凝聚出道場。
若是不成,也能讓齊晏有事可做,不至于想著渡劫的事情。
“已經到皇極洲了?”
王魃睜開眼,神識掃向四周。
卻發現神殿已經在靠著海水的一片懸崖邊緣落下。
一座座規格極大的神殿,將這附近都盡數占滿,一個個香火道修士,正驅策著一位位凡人,穿梭于各個神殿之間。
而在遠處天空中。
一座表面游動著金龍的巨大池子懸在整個皇極洲的上方。
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王魃心中微有些好奇。
他隱約能感覺到這座池子的不尋常之處。
而很快,他又隱隱察覺到了另外一處異常。
心中微有些驚疑:
“奇怪,此洲靈氣的濃郁程度,怎么感覺快趕上大晉了?”
“是此處是這樣,還是整個皇極洲都是如此?”
察覺到附近的香火道修士正往四面八方外出,似是在執行任務。
他心念微動,意識迅速脫離了神像,附于一位三階陰神脈香火道修士的身體,隨后跟隨著這位香火道修士,與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這片神殿匯聚的地方。
這些香火道修士飛行了一陣子之后,很快便遭遇到了一座建筑風格與風臨洲截然不同的城池。
城內的人似是察覺到了香火道修士們的到來,一位身著儒袍的老者從城門口緩步走出,似乎與凡人無異。
然而讓王魃驚疑的是,這儒袍老者仰頭看著漫天的香火道修士,竟絲毫也不見慌張,忽地張口大吼一聲:
“子不語,怪力亂神!”
這一聲吼,便猶如雷霆炸響!
王魃依附在這香火道修士身上的意識,都不由得瞬間一震,只覺頭暈耳鳴,幾乎便要被震散。
就仿佛這一聲中,蘊藏了無上的威嚴一般。
在他吃驚的目光中。
一股浩然之氣,瞬間便從這干瘦的身軀中升起,直貫云霄!
天上的香火道修士們被這浩然之氣撞中,頓時猶如喝醉了一般,紛紛從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唯有少部分煉體的香火道修士,似是并未受到多大的影響。
可看向那老者的目光,也充滿了驚懼:
“快!這里竟有大乾的大儒!速速殺了他!否則我等大半要受其克制!”
少數的幾位香火道煉體修士朝著那老者撲去。
然而下一刻,城頭之上,迅速便有無數巨大的弩床、夸張的箭矢擺出,對準香火道修士,射了出來!
這些箭矢之上附著特殊的符咒,瞬間便將沖來的香火道修士一一射落。
明明看起來都似是凡俗之物,卻對這些香火道修士,有著難以想象的壓制。
這一刻,依附在香火道修士身上的王魃意識,看到這一幕,心中卻禁不住又驚又喜:
“那個老儒方才施展的,是什么本質?”
“是神紋儀法?還是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