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耳邊浮現出了一陣陣詭譎的咀嚼聲,說不出的黏膩濕潤感開始不斷的向上翻涌。
“把頭抬起來。”
仁慈的聲音說著。
“把頭抬起來,孩子。”溫柔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這一剎那,沉淵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顫抖,而后,他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身來,睜開眸子。
下一刻。
一副詭譎到無法言說的場景,如畫卷一般在他的眼前呈現開來。
這是一片猩紅粘稠的血池,鮮血涌動之間,似乎有著生命一般,每一滴鮮血之中都隱約生著五官,那些五官扭曲而怨毒,仿佛不可得名狀。
帶著強烈而恐怖的心神刺激,普通人若是看到其中任何一張面容,都會在剎那之間陷入瘋癲,狂魔。
而那視角不斷的向上延伸,便會發現這所謂的鬼面,血池,都不過是一道輕紗,一道被‘人’穿在身上的輕紗!!
而那‘人’,此刻站在沉淵的身后,雙手環住他的肩膀,狀態親昵又溫柔。
那是一個面容溫潤的女子,雙目緊閉,面容悲憫,她的全身都是由鮮血構成,但卻沒有一絲詭譎,反而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她的半張臉都貼在了沉淵的臉上,粘稠的鮮血沾染了沉淵的面容,而沉淵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輕紗翻涌,血池晃動,無數鬼面狂笑了起來。
在這狂笑之下,一抹蒼白從血池之中緩緩生出,那是一個全身由白骨構成的巨人,無數支離破碎的骨骸堆積在其中。
在如白玉般的顱骨之中,兩團幽冷的骨火在微微顫抖,一雙清澈慈祥的眸子在居高臨下的投下,落在了沉淵的身上。
而在眸子之中,兩道蒼白浮現開來,那瞳孔之中向外延伸出了兩具普通人類的骸骨。
“參拜悲憫血母,仁愛骨父!”
沉淵再次恭敬的說著,他想要叩拜,但周身一股無形的壓力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體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
“無需如此,你可是我們的孩子,也是我們最可愛的.”
那面帶悲憫的猩紅女人,像是不忍看他跪拜,輕聲的說著。
可還不等祂接過話來,便聽到那蒼白的巨人繼續開口道:“也是我們親愛的信徒和.食糧啊!!!”
話音落下,那無數鮮血鬼臉,又開始扭曲的狂笑了起來。
那詭譎的咀嚼聲開始在周遭響起。
只看到那女人和巨人的口中多出了某樣東西,像是在吃著什么小零食一般,而那東西正是沉淵剛才炸成齏粉的手臂。
看著自己手臂被咀嚼,吞噬的沉淵,則用十分崇拜,敬仰的聲音開口道。
“能夠成為您的信徒是我的榮幸,能作為您的食糧更是我此生唯一的榮光。”
嘩啦啦 悲憫血母化作了一汪血水,從他的身后翻涌而出,飄落到了仁愛骨父的肩頭上。
“果然,在數不勝數的信徒之中,我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但你孩子,卻已經許久不來了。”
“說吧,這次來找我們,又有什么事了?”
血母輕聲的說著,語氣極盡溫柔,但在這溫柔之中,卻又藏著說不出的危險。
沉淵聞言連忙開口道。
“稟告血母,圣子降生儀式已成,但這次濁世神子所降臨而來的軀體,卻存在自己的意識。””
此話一出,瞬間血母和骨父的周身氣息為之一顫。
血色的鬼面開始向上升騰,周遭的空間開始浮現出一雙雙扭曲的瞳孔。
整個空間都開始不斷的紊亂,數不勝數的虛影在四周顯現,發出了刺耳的哀嚎。
“濁世降臨了??”
血母發出了一聲尖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祂的本體早就被我們吞噬,現在殘留下來的,不過是祂的一絲抹不掉的概念罷了!”
“那概念無法徹底抹除,只能一次次削減,這件事我不是讓你去做了么!!!”
骨父的聲音震耳欲聾,帶著恐怖的神性。
在聲音炸開的同時,沉淵的周身開始不斷地坍塌,一雙雙眸子居然開始從他的周身各處生出,一陣剝皮抽筋,蝕骨焚脈痛苦百倍,千倍的痛苦,開始不斷的浮現。
即便是沉淵,在面對這等痛苦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極盡扭曲,大片大片的汗水,已然從他的身上滲出,他慌亂的說著。
“骨父在上,這件事我們一直都在做,教堂每百年都會舉行一次儀式,從而削弱神子的概念,并且我按照您的吩咐,將其生出的信仰改造成了神恩,鑄在了所有信徒的身上。
我等之性命,我等一切,都系于您之指尖。
您之宏愿,我不曾忘卻,從吾等相遇之微末開始,我便不曾有一絲懈怠!”
沉淵說話的語氣十分吃力,像是下一秒便會徹底散去。
而聽到他的話,一直坐在骨父身上的血母,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忍,祂微微抬手,便只見一滴殷紅的血滴落在了沉淵的身上。
眨眼之間,血滴便在沉淵的身上擴散開來,將那一顆顆眼球抹去,而后鮮血四散,匯聚到了沉淵那空空如也的肩膀處,血滴翻涌了幾下,便化作了一雙手臂。
那雙手臂上生著紋路,似有某種力量暗藏其中。
“當年,吾等初臨世間,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你,因為我等,你活了下去,也因為你,我等走到了今天。”
“你永遠是我等最信任的孩子。”
血母輕聲的安撫著。
聽到這話,沉淵的眸子輕顫,像是回憶起了什么,眼中甚至生出了點點淚滴。
“濁世這家伙,本該是我等之中最強大者,最有希望成就我等宿命者,但卻生出了他想,簡直可笑!!”血母輕言。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而骨父咆哮。
“孩子,你既然來找我們,便已然想好了應對之法,你應該知曉,我等并不完善,在現世只能存在于這片,你精心打造的空間之中。”
“所以,你想要如何做呢?”
血母看向沉淵開口。
似乎任何和濁世神子相關的,有關的存在,祂們都不愿其在這世間保存。
“啟稟血母,按照圣經所言,圣子在誕生的第七日,應該面見血母,骨父。”
“歷代之中,沒有圣子可以活到第七日,便會散去,因此這個環節都是我來做的,但這次,既然圣子有了意識,那便需要他親自來面見您。”
“而他朝拜的必然不會是您的雕像,而是”
沉淵的話沒有說完,可話中的含義,卻已表露無遺。
無需朝拜雕像,真神就在此處!!
聽到這話,骨父和血母對望了一眼,骨父發出了一聲猙獰的笑聲:“我已經忘卻了祂的味道,哪怕是和祂有一絲相關的血肉,我都想吞噬殆盡.”
血母則看向沉淵。
“孩子,你總是這般萬全,那便交給你了,我等曾經答應你的一切都沒有忘卻,你這么多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中。”
“如今,你的身體已經被我重鑄了七成,只要補全最后的部分,你將會成為我等真正的孩子.”
沉淵臉上浮現出了激動的神色,他雙手握拳,感受著新生的手臂,在那其中有著比先前還要強大的力量。
“一切為了您!!”他激動顫栗的說著。
“去吧。”血母緩緩開口。
沉淵則再次躬身行禮,接著無數眼球重現,再次將其覆蓋,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再次浮現。
等他再次睜開眸子,依舊站在那眼珠形成的橋上。
就好似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幻夢。
只有沉淵那手臂上的扭曲的紋路,在訴說著你那扭曲的一切。
沉淵大步的轉身離開。
在走出這暗面的瞬間,臉上激動的表情緩緩冷了下來,一雙眸子陰沉無比,眸底那深不可見的寒淵像是在吞吐黑暗。
“我精心打造的空間么?”
“呵呵.說的可真好聽啊,那空間可是無數的‘我’生生堆出來的啊”
沉淵的頭顱低下,聲音不帶任何的情緒。
但要是有人能夠看到他的面容,便會看到那滿是暮氣的面容變得比惡鬼,比羅剎還要更加的怨毒扭曲。
而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表情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他看了一眼那暗面的入口,又看向了那承載神子的大殿,眼神晦暗不定。
你們真的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啊.
那樣的話我的計劃要變了啊。
父啊母啊你們已經當神當的足夠久了啊.
沉淵在心底低語著。
而后大步離開。
一天之后,一條命令傳出,讓一個個等待在這總會之中的高級信徒興奮不已。
七日后,神子親面血母,骨父,三神會面,神明現世!!!
所有信徒都因為這消息陷入到了狂熱之中。
唯有以華云華雨為首的終焉信徒們,感覺到了不妙。
他們敏銳的察覺到了總會中的氛圍不對,但他們并沒有和蘇途說些什么。
在他們的眼中,神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為。
偽神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徒勞,不過是給神增添的笑料。
但即便是這么想,也不代表他們會沒有任何的作為。
華云他們早已安排妥當,只要發生一絲不對,他們就會竭盡全力擋在蘇途的身前。
神不需要,神不在意,但他們在意,只要他們在,那些偽神的信徒和偽神,絕無資格碰觸真神!!!
無書則短,有書則長。
轉眼,便已經到了第六日的傍晚,只待第二天,便是圣子降臨七日,當面見骨父,血母的日子。
整個三神教都在做著準備。
而知道這個消息的蘇途非但沒有任何的緊張,反而帶著幾分期待。
這些天來,他每日面見五個信徒,將其轉變,而華云等人也暗中擴大自己的信徒。
因為蘇途和他們的距離很近,他們的信仰之力得到了巨大的增幅,轉變信徒的速度也快了許多,短短幾天,便擴充了數百名信徒。
不過這其中大部分都是低級和中級信徒,高級信徒的信仰太過堅固,對于蘇途而言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但對于他們來說難度太大。
信徒的增加,讓衍天的熟練度在這幾天也得到了大量的提升,而小血月在亞空間每一次吸收能量,也會衍天的熟練度也會提升。
因此,現在衍天的熟練度已經達到了一個十分驚人的數量。
衍天:350000/1000000
足足三十五萬的熟練度,這是蘇途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熟練度的提升,也讓衍天的能力再次得到了增幅。
此刻,蘇途的身體已經成長到了十七八歲的模樣,和他先前的樣子幾乎一般無二,為了防止由他人將其認出,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他微微將自己的模樣進行了改變,比起本來的面容,更多出了幾分中性的美。
再配合神性帶來的那種淡漠疏離感,坐在王座上的蘇途,當著仿佛一尊蒞臨人間的神明。
“心神的高度還是不足以找到天絕的具體位置。”
蘇途心底想著,找到天絕的具體位置就等于找到了周老的位置,因此,這些天蘇途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說起來,他現在陷入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場景。
他和本體分離,靈肉無法合一,便無法進入圣景,突破到下一心神境界。
以他現在的心神高度,便是直達彼岸,也不奇怪,但卻被困在眼下,心神高度再高也無法徹底掌握,就像是將超核能源放進老式發電機一般。
“必須要盡快處理掉這里的事情,然后找回肉身才行。”
“眼下小血月能力大增,只要我愿意,可以瞬間將所有的高級信徒轉變,沉淵和那些高層也會被我影響,現在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兩道氣息,或者說那一道氣息。”
他在三神教感覺到的那股氣息,可以說成一,也可以是二,二者雖然分離,各不相同,卻又彼此勾連。
“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吃下‘祂們’的契機。”
蘇途這般想著,他將頭顱依靠在王座上,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而后,他眸子輕顫,像是感覺到了什么。
“契機到了啊”
大殿之中,一道陰霾之氣浮現,被暮氣裹挾的身影緩緩浮現在了地面之上。
這身影正是沉淵。
看著等待他的蘇途,沉淵沒有絲毫的意外,他直言道:“你并非濁世,對么?”
蘇途聞言,淡漠一笑,不遮不掩,只吐出了一句令人頭皮發麻的話來:“是,然后呢?我們如何..吃下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