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契約?”
羅南神色一怔,他將心神沉定,憑借和莫莉爾之間的奇妙聯系,片刻之后,總算是大概明白了兩人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莫莉爾利用秘法,想要強行奪取他的生命力,由此來達到“涅槃”療傷的目的。
但因為施法中途被“亞爾麗絲冰環”內釋放的神秘力量強行阻斷,以至于最后的法術結果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用比喻來形容的話,假設莫莉爾和羅南是兩個瓶子,生命力是他們各自瓶中所盛裝的水,莫莉爾的瓶子里快要沒水了,所以她想要將羅南瓶子里的水全部倒到自己的瓶子里。
而這個過程出現了某些難以描述的意外,導致他們兩個瓶子的瓶身莫名地“黏連”在了一起.
原本的單方面奪取,最終變成了二者“共生”。
羅南捋清思路,臉色也不由陰沉下來。
他站在原地,眸光閃動,正思考該如何解決。
忽的原本呆立的莫莉爾尖叫一聲,整個人陡然化作一道殘影向他撲來。
她的這點速度,在羅南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羅南下意識的一腳將其踹飛了出去。
自己卻也跟著悶哼一聲,蹬蹬往后退了兩步。
再抬頭看莫莉爾,發現對方正雙手捂著胸口,用一種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恨恨地盯著他,眼眸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難以言說的羞憤之色。
羅南腦海中忽然閃過剛剛那一腳踹出后所觸碰到的短暫滑膩,才意識到兩人現在都沒有穿衣服。
以鈦快速覆上他的身體,凝化成法袍的樣式。
等他穿戴完畢,卻看到莫莉爾看他的眼神更加憤恨和兇惡了。
“你不會連件衣服都沒有吧?”
羅南皺眉,眼睛掃過莫莉爾,仔細想想,他似乎確實沒有在莫莉爾身上看到有任何的裝飾飾物。
對方的空間儲物道具或許早已在戰斗中損毀。
想到這里,羅南從自己的空間指環內拿出一套法袍,丟向莫莉爾,而后轉身背了過去。
算是給她一點面子上的尊重。
兩人之前被原始本能驅使的近身搏殺,要認真算起來,早就將對方上下都看了個遍。
“這算是個什么事”
一陣安靜后,身后才慢慢響起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聲響。
羅南的心情很糟糕,腦子亂糟糟的,有種被不慎跌入一團亂麻當中的感覺。
等背后的聲音結束了,他轉過身來。
他隨身帶的法袍,都是依照自己的身材體型來準備的,此時被身形嬌小的莫莉爾穿上,顯得格外寬大,給人一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視感。
羅南卻半點也笑不出來,只是盡量用平靜的語氣看著莫莉爾開口道:“你知道怎樣解開這個契約嗎?”
莫莉爾神情漠然,眼神空洞的像是一具失了魂的木偶。
羅南能夠理解她現在的狀態。
原本高高在上,飛揚跋扈的大小姐,有朝一日突然墜落云端,不僅滾進了爛泥堆里,自己最不堪最羞恥的樣子還被自己最討厭的人給看個精光。
可以說她曾經一切的驕傲都被徹底撕碎了。
如果羅南想要殺死莫莉爾的欲望是1的話,羅南毫不懷疑,此時莫莉爾想要殺死他的欲望絕對在一萬以上!
聽到羅南的詢問,莫莉爾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他,突然冷笑。
羅南也意識到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是有些蠢了,就算莫莉爾知道如何解除“共生”狀態的辦法,現階段也絕無可能告訴他。
因為一旦目前這個狀態被解除,她便徹底在羅南面前失去生命的保障。
“算了。”
羅南冷靜下來,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起莫莉爾,直接騰空飛起。
莫莉爾下意識反抗了幾下,但很快就像認命一般,任由他裹挾著離開。
羅南不得不帶著莫莉爾一塊兒離開。
他們兩人之間的這個“共生”狀態,彼此不能離開對方身邊太遠,否則兩人都會遭受反噬。
而且就算沒有這一層規則在里邊,他也不可能將莫莉爾隨隨便便就丟在這里,兩人共生,莫莉爾要是被人抓了,他也要跟著倒霉。
“正好要去找埃瓦奎赴約.”
“埃瓦奎身為上古靈巫傳承者,面對這種牽扯到靈魂的‘怪癥’..或許會有辦法”
羅南像拎小雞一樣拎著莫莉爾,順便收起她的紅蓮手杖,然后朝著一個方向,快速離去。
五天后。
幽暗陰森的潮濕密林深處,兩道身穿黑袍的人影一前一后穿梭在其中。
其中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在前頭帶路,其周身時不時會亮起法術的光芒,開辟前路,同時掃清那些沿途的瘴氣毒蟲之類的。
身材嬌小的不緊不慢地跟在前者后邊,二者保持著一個相對穩定的距離,彼此間沒有任何的交流。
直到來到一處較為平坦干燥的位置,帶路的黑袍人才發出聲音。
“休息一會兒,等天黑了再趕路。”
說完,也不在乎身后之人是否回應,自顧自停下腳步。
兩名黑袍人陸續摘下頭上戴的兜帽,顯露出一男一女兩張年輕的面龐來。
均是萬里挑一的俊美漂亮人物,若是放在外邊,許會被人誤認為極為般配的情侶,然而事實上,兩人之間的關系甚至無法用“冷漠”來形容。
羅南隨手在地上丟出一個火球,火焰燃燒起來,將底下的枯枝敗葉灼燒出“噼里啪啦”的清脆聲響。
以他現在的體質,眼下密林內惡劣的環境對他的影響其實并不大,無論是身為三級巫師的強大精神力,還是體內流淌的遠古冰霜多頭蛇血脈氣息,都足以讓絕大多數的野獸魔物不敢靠近。
但在黑暗的環境中尋求光源是印刻在人體基因內的本能,只要停下休整,羅南都會習慣性點上一團篝火。
此時的莫莉爾就站在距離他五米多遠的地方,神色很平靜,完全看不出任何喜怒,在羅南的感應里,她內心的情緒也宛如一潭死水。
五天下來,兩人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基本上都是羅南“命令”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顯得頗為“乖巧”。
羅南也懶得理她,專注做自己的事情。
他現在所在的,是一個名為“嗚嚎山脈”的地方。
埃瓦奎聯系他見面的地點,是嗚嚎山脈深處的一個原始部族。
具體什么位置埃瓦奎無法形容,只是告訴他往嗚嚎山脈深處一直走,等見到一片完全由月亮樹組成的森林,就算找到地方了。
月亮樹沒有特定的樣子,唯一的特征便是會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光,所以為了便于尋找,羅南決定等月亮出來之后再繼續趕路。
他估摸著,也快到地方了。
羅南先照例感應了一下自己和莫莉爾之間的“共生”狀態。
和五天前相比,兩人之間的聯系似乎變得更為緊密了,并沒有出現羅南預想中的,隨時間流逝而慢慢減弱的情況。
羅南推測再這樣繼續下去,兩人的靈魂可能會進一步融合,最后徹底不分彼此,誕生成為一個“全新”的個體。
這是他絕不想看到的,但又沒有能夠解決甚至是遏制的辦法。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莫莉爾的情況比他要更加糟糕。
他雖然和莫莉爾“共生”,但一身實力大致保存完好。
反觀莫莉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幾乎沒了任何的戰斗力,無論是血脈還是法術,甚至是精神力,都無法施展,剩下的只有一點由不死鳥血脈所帶來的強健體魄,也就比普通人強上一些,甚至都比不上一名厲害點的巫師學徒。
或許這也是對方老老實實任由他“擺布”的原因。
羅南看著莫莉爾現在的樣子,心中生不出半點的同情。
如果兩人的情況對調,他恐怕早已被對方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冰火共處.”
羅南盯著眼前燃燒的篝火,默默思考著冰火兩系能量共處的問題。
這幾天他幾乎一有空就在這個,此前在瀕死之時,羅南腦海中曾迸射出許多的靈感,幾乎差一點就想通其中的關竅,但現在再回過頭去捕捉,卻是再也找不回當初的狀態。
羅南嘗試在兩只手的手心分別召喚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火球和冰球。
都是最低級的零階低級法術。
而后雙手作合十態,將兩個法術慢慢靠近,同時精神力探出,仔細觀察二者碰撞時那些能量粒子發生的變化。
冰球和火球碰撞,兩股法術能量在羅南的掌間不斷互相抵消,泯滅.
“哼”
一聲略帶不屑的嗤笑聲響起。
羅南抬起頭,平靜地看了眼不遠處的莫莉爾。
兩人現如今的狀態,淺層的情緒和意識波動在彼此心中都是不存在秘密的,他自然清楚莫莉爾是在嘲笑什么。
他也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
幾天時間的嘗試下來,羅南已經把握住一點頭緒。
冰火這兩種極端對立的元素能量,想要共處,應該得同時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兩種元素的力量達到絕對的平衡。
第二,二者之間需要存在一個負責調和的“中立方”。
前者羅南一直在努力,以他現在三級巫師中期(事實上比一般三級中期巫師要強大十倍不止)的精神力強度,還是無法做到所謂的“絕對平衡”。
羅南已經盡可能讓兩個法術的威能保持一樣,但距離那“絕對平衡”的微妙狀態還是差了許多。
第二點要求,羅南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精神力來做“中立方”,但效果并不明顯,他有想過嘗試使用靈魂力,可以他現在對靈魂力的淺薄認知和掌控能力,這點更是個奢望。
“不知道晉升四級黎明,孕育元靈后情況會不會有所改變”
黎明階是巫師對靈魂的進一步探索和挖掘,羅南總覺得這對他研究“冰火共處”的法術課題是一個很關鍵性的要求。
不知不覺間,林間的篝火熄滅,黑夜降臨,有些許的月光順著密林的縫隙灑落下來,林間也升起星星點點的熒光。
“走。”
羅南停止“實驗”,起身招呼莫莉爾啟程。
后者面無表情地跟上,兩人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去。
作為曾經有著五級巫師貼身跟從的“頂級豪門大小姐”莫莉爾,這幾天她跟著羅南算是吃盡苦頭。
兩人在嗚嚎山脈跋涉多日,無法動用半點法術力量的莫莉爾兩只腳上早已沾滿爛葉污泥,還有大量被石塊和草葉劃出的口子。
雖然莫莉爾體質不弱,普通的傷口可能等不到第二天就自行愈合了,但受傷時的疼痛感可是實打實的。
羅南的空間指環內并無適合莫莉爾穿的鞋子,法袍還能撕扯撕扯將就穿了,但鞋子不合腳還不如不穿呢。
羅南倒是有能力給莫莉爾做一雙臨時的“靴子”,但他絕無可能如此去做。
他對莫莉爾殺心依舊,如果現在兩人之間的共生狀態解除,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將其殺死。
除此之外,莫莉爾已經有五天沒有進食,羅南曾見她在口渴時偷偷去舔舐樹葉上的露水,還有一次,因為吃了路邊生長的有毒漿果,疼得咬破了下唇.
羅南完全當做沒有看見,他寧愿同時承受和莫莉爾一樣的痛苦,也不想對她有任何的照拂,除非她馬上就要把自己折騰死了,他才會出手進行干預。
兩人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然,一片朦朧的光線印入羅南的眼簾。
羅南眼神微動,迅速撥開面前的層層灌木,整個人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
只見一片針葉狀的樹林中,每一棵樹木都在“閃閃發光”,釋放出月華般朦朧的光線,呈現出一片夢境般的唯美景象。
“月亮樹!”
羅南心中一喜,根據埃瓦奎的描述,這些應該就是月亮樹沒錯了。
很顯然,他已經進入和埃瓦奎約定的地點范圍。
羅南迅速向月亮樹林深處走去,身后的莫莉爾卻是漸漸和他拉開了距離。
羅南原以為她是被月亮樹林的唯美景象所吸引沉迷,回頭一看,卻發現她滿頭大汗,步履蹣跚地在艱難行走著。
兩只腳上,密密麻麻扎滿了發光的“尖刺”。
常年修行苦行鍛體的羅南,對這點微小的痛苦幾乎都快免疫了。
他眉頭皺了下,最后一個閃身過去,選擇拎起莫莉爾繼續趕路。
大概走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突然.
“嗖——”
一道輕微的破空聲在寂靜的林中響起。
羅南循聲望去,只見一道道細微的發光波紋在眼前的空氣中漾開,精神力稍稍散出,那些漾開的波紋陡止。
一根一尺多長的黑色刺箭懸停在羅南面前。
羅南眸光微閃了下,黑色刺箭調轉方向,發出一聲比此前更甚的尖嘯再度消失。
“篤——”
緊跟著便像是深深扎進了某根木樁上,有輕微的騷動聲猛地響起。
“噠噠嗚——!”
羅南稍微往前一步,一臉平靜地大聲呼喊出一句土著方言。
這是埃瓦奎教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