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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一日三驚

  遼陽,日軍第二師團師團部。

  關東軍參謀長三宅光治,第二師團師團長多門二郎正在密談,兩人顯然興致很高。

  就在此時,時任奉天特務機關駐關東軍司令部輔助官花谷正急匆匆走進來匯報,臉上有些不知所措。

  “兩位長官,奉天方面來電,守備隊第二大隊第三中隊在進攻北大營之時,不幸全部玉碎,無一幸免。”

  “納尼?不可能,支那人怎么敢反擊?”三宅光治起身一把奪過電報,待看清電報內容之后,怒罵一聲:“八嘎呀路,怎么可能會這樣?”

  關東軍為了保證事變成功,內部分工明確,司令官本莊繁負責招待日本天皇特使鈴木莊六,參謀長三宅光治負責在遼陽居中統籌。

  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實際上干的是前敵指揮部的活,負責打先手,當然一旦出了事背鍋也肯定是他們在前頭沒跑。

  事變的確是按照預定計劃展開,但當前東北軍的反應讓日本人懵了,合著之前都是演我們的?一上手是真打!

  板垣征四郎來電沒有別的意思,我們這邊繼續干,但增援部隊要早點來,別踏馬的在后邊觀望了,再猶豫可能要失去控制。

  多門二郎倒是穩如泰山,他麾下的第二師團是日本常備師團,雖然兵員沒有滿編,但論戰斗力不知要強出守備隊幾個檔次。

  “三宅君,不必憂慮,第十五旅團十六聯隊正在集結之中,半個小時之后,我將親自率部增援奉天,支那人不堪一擊。”多門二郎自信滿滿說道。

  三宅光治聞言搖了搖頭,作為一名參謀長,他考慮的更加周全:“多門君,滿洲太大,即使是在遼東地區,帝國的兵力在此鋪開也是捉襟見肘。”

  “帝國在南滿鐵路沿線海城、大石橋、蓋平,安奉鐵路橋頭、連山關、鳳凰城等地多處出兵,牽制的兵力太多。”

  沈陽是九一八事變的起點,那么關東軍主力為何沒有在柳條湖爆炸之后,立即讓遼陽以及旅順的兩個聯隊增援?

  原因很簡單,兵力不夠,日軍除了在沈陽動手之外,南滿、安奉兩條沿線的縣城紛紛遭到守備隊的攻擊。

  日本在東北經營二十多年,勢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但奈何東北地區太大,東北人太多。

  國民政府慫了,東北軍高層骨頭軟,不代表東北人民慫了、軟了,十幾名日軍士兵就想占領一座縣城的時候還沒到。

  日本人雖然狂妄,但現在沒敢這么想過,奈何日后真的成了現實,所以當下遼陽以及旅順的兩個聯隊沒有動彈,準備伺機增援他處。

  “依我看,駐平壤的第39混成旅團應迅速向滿洲增援,必要時候應請求調動更多的部隊!”

  ......

  北大營。

  由于當下北大營之外只有第二大隊第一、第四兩個中隊,為了避免重蹈第三中隊遭遇,所以板垣征四郎下令需要等待援軍到來之后再開始進攻。

  大隊長島本正一看了下時間,怒聲道:“八嘎,撫順的第二中隊為何還沒到?”

  一旁的一名日軍大尉同樣等不及,于是立即諫言:“長官,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如果給支那人更多的準備時間,將會出現更多的變數!”

  “請下令進攻吧!”

  “長官,請下令進攻吧!”

  小鬼子為這一天等待太久了,以至于望著目光所及之處的北大營早已忍耐不住。

  島本正一環視圍在身邊的幾名主要軍官,剛想稱贊一句士氣可嘉,卻突然聽見東邊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由于一眾鬼子所在位置是沈陽城的北邊,正好能夠毫無遮擋的看見爆炸發生的方向。

  “長官,那里應該是撫順通往奉天的鐵路,難道支那人炸毀了鐵路,那么前來增援的第二中隊?”

  島本正一打了個寒顫,他不明白事變開始之后為何如此不順?

  同樣不明白的還有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支那人怎么回事?支那政府明明嘴上說的明明白白不要抵抗。

  我們是相信的,你們怎么能言而無信?板垣征四郎等人怎么也沒想到,東北軍出了一個同樣以下克上的趙維漢。

  撫順日軍第二中隊增援奉天,需從撫順登車,經過榆樹臺,渾河,最后抵達奉天站。

  趙維漢在給趙鎮藩等人做出戰略指示之后,北大營的第7旅執行的確很堅決,旅部直屬的騎兵連以及十余輛卡車組成的車隊從東門出發,兵分兩路。

  騎兵連一路向東,直接抵達鐵路沿線,趁著日軍到來之前在鐵軌下安裝炸藥,并且根本沒有日本人發現。

  當下的日軍鐵路,只有在重要縣城附近站點才有駐軍,根本沒有像全面戰爭爆發之后,日軍在華北地區鐵路沿線處處存在據點。

  因為日本人不需要像防備八路軍一樣,防備東北軍,所以騎兵連的行動沒有被察覺。

  當日軍火車進入爆炸區域之后,負責引爆的炸藥的幾名東北軍官兵果斷按下起爆器,日軍乘坐的火車一共就六節車廂。

  在巨大的火光中,沖天而起,整列火車擰成了麻花,車內的小鬼子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

  騎兵連連長喃喃自語道:“老帥,皇姑屯的仇,今天讓小鬼子先還上一賬!”

  大約過了二十分多分鐘,榆樹臺的十余名日軍匆匆趕至現場,只在現場發現了依舊冒著火的火車。

  “八嘎呀路!”板垣征四郎聽到匯報之后,氣的將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支那人太囂張了,我們必須馬上反擊,第29聯隊要馬上對北大營發起進攻!”

  石原莞爾連忙勸說道:“板垣君,稍安勿躁,當前東北軍是有防備的,還是等一等為好,畢竟當前在奉天的兵力并不多!”

  “為了防止東北軍繼續反擊,我們可以請林久治郎領事前去與榮臻等人交涉,用以麻痹東北軍。”

  板垣征四郎口中的第29聯隊的確就在奉天站滿鐵附屬地,但因為趙維漢的布置,所以在兵力上出了些意外。

  29聯隊不滿編,正常情況下轄三個步兵大隊,但由于在國內有留守兵力,所以只有兩個大隊,并且這兩個大隊也都欠缺一個步兵中隊。

  也就是說,沈陽的日軍29聯隊其實滿打滿算也就不到2000人,多余的一些武器可以裝備在鄉軍人,但受限于29聯隊人員編制,多余的武器裝備是有限的。

  板垣征四郎獲知關玉衡所部已經從新民以東的遼河前來沈陽,怎么可能不作出應對之策。

  于是只能從29聯隊下轄的兩個大隊中抽調一個,前去攔截關玉衡所部,關鍵是日軍沒有北寧鐵路的控制權,也沒有足夠的卡車,一個大隊不到1000名小鬼子只能徒步行軍。

  板垣征四郎沉思良久之后,無奈嘆息一聲:“石原君,不得不承認,我們的準備是建立在東北軍不進行抵抗的前提上,現在過于倉促!”

  “或許政府的決策是正確的,應該推遲一年發動的。”

  ......

  十九日凌晨兩點多,長官公署發生了極為尷尬的場景。

  臧式毅眼見自己被軟禁于此,想法也無法得到實施,索性準備去休息,但又出不了榮臻的辦公小院,只能去東客廳休息。

  于是,當滿臉困倦的臧式毅打開東客廳的電燈開關之后,映入眼簾的是躺在沙發上的熙洽,干涸的血跡雖然黯淡,卻給臧式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沖擊。

  小院之外,長官公署衛隊連以及軍務處等眾多部門三百多人被召集過來。

  趙維漢正在進行講話:“諸位同仁們,兄弟們,日本人已經對北大營發起進攻,但在第七旅的英勇反擊之下,順利消滅闖入北大營的兩百余名日軍。”

  “這是一個重大勝利,也代表著我東北當局的態度,那就是面對日本人的軍事挑釁行為,要做出堅決反擊。”

  “從現在開始,沈陽城內將進行戒嚴,長官公署所有人取消輪值,全部在崗,嚴格進行防衛,所有人不得外出!”

  就在此時,里邊突然傳出一聲甚為凄厲的尖叫聲,聲音聽著有些發顫,但極為持久。

  趙維漢回頭望了一眼,繼續對著眾人說道:“李春生,你率領手下官兵負責警衛榮長官小院,不論何人進出都需經過我的命令。”

  此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李春生也犯了遲疑。

  “怎么?有問題?”

  “榮長官已經成立東三省對日作戰臨時指揮部,他親任總指揮,我任副總指揮,專門負責對日作戰。”

  “趙處長,北平那邊怎么說?”人群中有人問道。

  對于眾人的疑問和遲疑,趙維漢也不感到奇怪:“目前與北平方面電話通訊中斷,榮長官迫于當前態勢做出權宜之策,諸位無需多問,執行命令就是。”

  趙維漢說罷,譚海拿著一紙命令書傳閱眾人。

  李春生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不過趙維漢說的對,他只是一個基層軍官,聽從命令就是。

  “趙總指揮,我堅決執行命令!”

  眾人不管心中有何疑問,但最終都統統壓了下去,榮臻的虎皮還是好用的。

  趙維漢轉身進了小院,譚海卻是直接出了長官公署,他當前的任務是前往東大營,整合此地的駐軍和講武堂學員,以形成一支可以作戰的武裝。

  正堂內,臧式毅哆哆嗦嗦靠在正堂與東客廳之間充當隔斷的墻體上,襠部隱隱有些浸濕。

  榮臻連身子都沒動,只是皺著眉,呲著牙,到底只是一個文官,膽子也忒小了些。

  倒是王以哲沖進了東客廳,出來之后臉色鐵青,與趙維漢撞了一個正著。

  “趙處長,你不應該給一個解釋?”

  “解釋有,熙洽叛國投敵,與日本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有書信往來,我是有確鑿證據的。”

  趙維漢將信件展示出來之后,王以哲面色稍緩,沒有再多說什么。

  人不管在哪個年代必須要有一技之長,原主趙維漢就非常有學習的天賦,在優越的條件培養之下,從小就會日、英兩國語言,同時對硬筆書法頗有研究。

  南下黃埔軍校之后,由于語言不通,為了能順利融進當地圈子,很快又學會粵語。

  回到張少帥身邊,由于經手的公文很多,對東北軍政要員的筆跡又多有了解,甚至是私下刻意模仿過。

  事實證明,成功是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話對趙維漢適用,對日本人也適用。

  桌子上的電話響起,沈陽城防的衛隊團來電,日本領事林久治郎要進城。

  “都這個時候了,林久治郎來還有什么用?指定沒憋什么好屁!”榮臻有些納悶。

  趙維漢倒是猜出一二,無非是有關當前沈陽的局勢,于是下令讓城門放行。

  ......

  相比以前的見面,此次林久治郎表現的極有禮貌,進門之后先是摘下禮帽,朝著屋內的三人鞠躬。

  為何是三人,因為臧式毅驚嚇過度被安排到廂房休息。

  “榮參謀長,王旅長,趙處長,今夜來訪,多有冒昧,請多見諒。”

  趙維漢笑著道:“領事先生來長官公署是有什么要事要談?請直言,咱們之間無需客套!”

  林久治郎久在中國,自然是個中國通,不僅熟練中國話,甚至其中的語氣也能品味一二。

  面對趙維漢的挑逗,林久治郎不為所動,直言道:“我想我們之間是存在一些誤會的,所以特意來解釋一番,不能因為一些小事而影響東北的和平!”

  “小事?什么是小事?派兵侵入北大營是小事?還是對鐵路周邊的縣城發起攻擊是小事?”

  “領事先生,我覺得你可以解釋的詳細一些,難道諸如遼陽,海城等地不是我中國的領土?你們日本人可以隨意侵占?”

  “難道你們日本的東京,大阪被別人侵占也只是小事?既然你們都認為是小事,那還真沒有什么談的必要!”

  “戰場上一較高下就是了,我東北軍將士將誓死守衛國土,不會做絲毫的妥協。”

  當下的會面,趙維漢的態度完全出乎了林久治郎的預料,他只能看向榮臻。

  榮臻摳了摳耳朵:“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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