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主世界當老祖，來到典故世界又只能當孫兒。”
楊合眉心睜開瞳鬼，望向逐漸朝陽初升的天空，后天境瞳鬼對于眼力的加持聊勝于無。
不過擁有靈視已經足矣，那可是幾十萬的靈視。
他顧不上道行天尊，只想確認九曲黃河陣的虛實，波及的范圍會不會如同十絕陣一樣。
天空蒙著一層灰紗，宛如實質的怨氣隨之匯聚。
“九曲黃河陣已經開始？”
楊合嘴角露出一絲苦澀，這不是廢話嗎？都已經遇見淪為凡俗的道行天尊，只能說明自己已經處在九曲黃河陣內。
只是此陣有些不同，幾乎看不出布置的痕跡。
仿佛渾然天成。
“孫兒！孫兒！！我們…何時上路？”
道行天尊急躁的呢喃打斷思緒，楊合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那名癡傻的老人明顯有些不對勁。
楊合回頭望向道行天尊，后者已經不再是身披道袍。
道行天尊站在三丈開外，打扮變成尋常貧民，只是右手正摩挲著腹部滲血的傷口，其佝僂的身形在晨光下呈現出扭曲狀。
“等等，道行天尊不應該化作凡俗了嗎？！！”
他頭皮發麻，原作劇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典故世界的九曲黃河陣似乎來到另一個極端。
楊合打量著道行天尊，周遭草木都在枯萎。
道行天尊分明淪為不可名狀的邪祟！！
不對！
準確來說，道行天尊體內的邪祟并未完全誕生。
楊合注意到，道行天尊腹部的傷口在不斷滲血，似乎用不了多久，就會有邪祟鉆出。
他表情僵硬，隨即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換作太乙真人，楊合肯定不會見死不救，但道行天尊畢竟不熟，九曲黃河陣就是主要針對十二金仙，沒必要牽扯進殺劫。
楊合一貫作風便是茍著，奉行十絕陣時的策略才是正理。
“九曲黃河陣就不是我一個士卒可以左右的，師叔啊，你自求多福吧，師祖會保佑你的。”
他環顧四周，隱隱能見到通往西北的山路。
自己不再有鬼打墻，束縛道行天尊的金庭道觀已經坍塌，先前的死循環要么來自三霄娘娘，要么是截教某些仙人的手筆。
楊合略顯遲疑，要不如再回一趟青龍關？
說不定可以從張桂芳那里得知截教的打算，講道理，目前連九曲黃河陣的波及范圍都不知。
“孫兒！！”
沙啞的嗓音像是鈍刀刮過楊合的耳膜。
楊合匆匆沒入茂密的山林，道行天尊呆愣的駐足原地，同時靈視竟然開始失控暴漲。
道行天尊的脊椎對折，腹部的傷口突然裂開縫隙。
數十只布滿血絲的瞳孔在血肉間陸續睜開，體內那頭邪祟正在一點點的復蘇鉆出。
黏膩的目光死死盯著楊合不放，惡意宛如實質。
邪祟在誕生！！！
“呃”
楊合的五臟六腑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見到雙臂皮膚下凸起無數游走的長蟲，劇痛如潮水般漫過脊椎，喉間涌起難聞的腥臭。
“孫兒！！！”
道行天尊向前邁步，腹部的裂縫隨著動作一張一合，露出里面交錯蠕動的慘白牙齒。
楊合強忍劇痛，表情變得陰晴不定。
他發現自己三把陽火只剩一縷，但并非道行天尊所致。
事實上，楊合扮演的角色在連死幾十次后，生機早已斷絕，能存活于世全是仰仗道行天尊。
他就像寄生在道行天尊身上的蛆蟲。
一旦遠離道行天尊，就會立刻暴斃而亡，而道行天尊同樣會失控，由邪祟取而代之。
楊合重新回到山坡處，靠近道行天尊后，腹部的傷口合攏，其樣貌又恢復成一個普通老人。
他凝視許久，“阿爺，你打算到哪個鎮上？”
“鎮上。”
道行天尊指著西北方，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孫兒，員外的大女兒要出嫁，我們啥時候上路？”
“什么大女兒！”
楊合明白道行天尊目前已經意識不清，甚至沒有清醒的可能，言語受到九曲黃河陣的影響。
“孫兒，你瞧瞧。”
道行天尊從懷里取出鮮紅的請柬。
楊合面露苦澀，連忙接過請柬翻開，血腥味撲面而來，上面的字跡自己再熟悉不過。
先前尸道童的深層融合時，與三霄娘娘的婚書幾乎相同。
七月十五為與小女碧霄完姻，敬治喜筵，恭請昆侖山玉虛宮道行天尊上門。
請柬明顯是來自三霄娘娘，新郎的名字是一團雜亂字跡。
“七月十五？應該是十二天后的中元節吧，鬼節過冥婚，三霄娘娘玩得挺好啊！！！”
楊合暗自頭疼，此婚宴肯定無比兇險，大概率是三霄娘娘為十二金仙刻意準備的。
畢竟趙公明就是死在十二金仙的手里。
楊合除非舍棄角色，否則必須得陪著道行天尊走一遭。
也不知道其余金仙的現狀如何？
“反正我躲不開典故，不如趁機撈一筆，趙公明那些至寶在十絕陣破除后便消失不見，很可能落在三霄娘娘的手里。”
楊合攙扶起道行天尊，接觸后者的瞬間，刺骨的陰氣涌出，瞳鬼如饑似渴的消化著。
修為頓時從后天境躍升到先天境。
他有些驚疑不定，隨即意識到自己依附于道行天尊。
可以說，該角色就是道行天尊的一部分，道行天尊的陰氣無需周天循環就能完全吸收。
“孫兒，原來你餓了，不用與阿爺客套的。”
楊合忍不住悶哼一聲，大量陰氣入體。
陰氣源源不斷，只要瞳鬼一直在吸收就不會停止，而且他在歸墟境前壓根沒有瓶頸。
楊合甚至后續可以嘗試沖擊合體境。
甭管是不是捷徑，反正便宜不占白不占！！
“阿爺，要不要孫兒背你到鎮上，路途中不好走。”
楊合眉宇間滿是熱切，哪有先前避之不及的樣子。
“不用不用，半天的功夫就到鎮上了。”
道行天尊拍拍灰塵，沿著山路深入林中。
楊合發現只要待在半米內，獲取到的陰氣就是最為濃郁的，沒過一會兒已經晉升坐丹境。
對于道行天尊而言，付出的陰氣可謂九牛一毛。
兩人一前一后。
道行天尊言語癡傻，一個勁的重復九曲鎮三字，但詢問鎮子相關的事宜卻毫無反應。
楊合換上一身棉麻衣服，胄甲丟進儲物袋。
“孫兒，走快些。”
從清晨到晌午，道行天尊一刻不停，只是偶爾會吃掉些許楊合的陽氣，穩定體內的邪祟。
楊合丹藥充足，助漲陽火的丹藥至少兩三百粒。
反正已是鬼體，丹藥的弊端可以直接無視。
爺孫倆拐過山路，聽到成群綿羊的嘶鳴。
楊合心頭一凜，靈視暴漲的頻率與步行距離成正比，即將到達的鎮子肯定不簡單。
只見老嫗帶著十幾只黑綿羊在林中陰暗處。
“嘿嘿嘿。”
楊合不寒而栗，老嫗直勾勾的凝視自己，嘴里發出怪異的笑聲，布滿溝壑的臉龐極不自然。
咩～～
綿羊的嘶鳴響起。
老嫗渾濁的雙眼變得空洞，目光從楊合身上轉移至羊群，瞳仁變得越來越深邃無垠。
咔咔咔。
老嫗上下顎張開兩米，白森森的牙齒滴落唾沫。
先前發聲的綿羊驚恐萬分，隨即被老嫗一口吞掉，不斷咀嚼的上下顎傳來骨骼碎裂的動靜。
楊合能看出，老媼不是人，但綿羊卻是…人。
羊群紛紛跪地求饒，皮毛下是一位位山民，不過三魂七魄已經喪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老嫗慢吞吞的把羊群趕到下一片草地，目送爺孫倆離開。
楊合提防著老嫗，結果又注意到不遠處的水潭，正有三個穿壽衣的孩童蹲在岸邊。
他們用蘆葦桿吸食溪水。
水潭內漂浮著密密麻麻的眼球，每當有孩童俯身，眼球就會發出絡繹不絕的…蛙鳴。
最瘦小的孩童咧嘴一笑，嘴角直接撕裂到耳根。
他們在無聲的迎接爺孫倆到來。
道行天尊自顧自的行路，腹部的傷口流淌血水，孩童貪婪的掃過楊合后便跳進潭水里。
水潭經過不久，又有老農擦身而過。
老農笑容憨厚，卻把腦袋掛在鋤頭上，所過之處，草木結出大大小小的人頭果實。
楊合能感覺到，所有邪祟都想吃掉自己。
如果不是道行天尊在旁，按照近衛角色的實力，恐怕剛剛走過山坡就已經粉身碎骨。
讓他忌憚的是，看不透邪祟的道行。
就算是幽冥鬼（歸墟境），至少自己也能有底，結果碰到的邪祟光靠靈視無法察覺深淺。
“媽的，九曲黃河陣到底是什么玩意！！”
道行天尊止住腳步，山路盡頭赫然出現一座灰蒙蒙的鎮子，陰氣不重，但怨氣…海量。
毫不夸張的說，大商女媧節慶時的怨氣也不過如此。
鎮口牌坊上，九曲鎮三個血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里面空無一人。
楊合深感離譜，九曲鎮想必就是陣眼所在。
“到了。”
“孫兒，家里有個親眷在鎮子里，我們暫住在他家吧。”
“親眷，是誰？”
“慈航。”
楊合無奈的笑笑不說話，十二金仙的慈航道人怎會不認得，后世叛入佛教成為觀音菩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