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踏入賭坊正廳，撲面而來的渾濁空氣里混雜著汗臭。
他把青牛精扔在門邊，牛角撞在門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僅僅是讓心鬼寄生在牛首內。
“押大！這把必出大！”
“放屁！連開七把小了！”
“娘的，骰子…這骰子絕對有問題！”
歇斯底里的吼叫不斷回蕩。
楊合瞇起眼睛，看見十幾個賭桌周圍擠滿形色各異的賭徒。
他們無一例外雙眼泛紅，死死盯著桌上翻滾的骰盅。
“如果賭坊真的與太上老君有關，為何圣人放在這么一個污言穢語的地方，古怪。”
楊合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動作熟練得仿佛來過千百次。
當莊家搖動骰盅時，他也跟著周圍人一起喊大小，聲音恰到好處地融入了這片癲狂之中。
青牛精蜷縮在門邊，渾濁的淚水不斷從充血的眼眶中涌出。
它用斷角抵著地面，試圖緩解腦海里越來越劇烈的刺痛，某些記憶碎片在意識深處閃爍著，卻像水中倒影般一碰就碎。
青牛精恍惚間抬起頭，視線穿過繚繞的煙霧。
楊合面前的賭桌上已堆起小山般的銀錠。每次下注都穩如磐石，骰盅掀開時總能聽見莊家顫抖的報數：“四五六，大！！”
“又中了！！”
青牛精感覺仿佛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
忽的。
它注意到楊合的脖頸，與胸膛處的膚色有著明顯差異。
楊合除去腦袋以外，其余部位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溝壑，嘴里呼喊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太……”
“太上老君！！！”
青牛精突然想起來了，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它意識到自己在誅仙陣的目的，就把他人引入賭坊，讓那些修士淪為太上老君的化身。
“對于太上老君而言，一具化身絕對不夠！！！”
青牛精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就像是面對太上老君解釋著，“弟子并非懈怠，無奈被困在道場內，老君莫要責怪弟子！！”
“此人是女媧娘娘的門人，作為老君化身足矣。”
青牛精的左眼毫無征兆劇烈跳動，眼白迅速充血膨脹。
隨著一聲悶響，眼球炸開，膿血順著牛臉滴落在地。
緊接著，右眼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視線里的一切都蒙上血色，頭骨更是不堪重負。
“老君息怒，老君息怒！”
青牛精斷角不斷叩擊墻面，目光望向楊合。
“幸好還有無垢佛，若是俺空手而歸必定死路一條。”
楊合逢賭必贏，不知不覺間氣息已經變成另一個人，正在此時，下注的手臂卻收了回來。
青牛精剛生出劫后余生的慶幸，渾身又一次僵住。
楊合主動離開賭桌，姿勢別扭的來到賭坊門口，不久前贏得的銀錢則被賭徒搶奪一空。
青牛精隨即聽到楊合的呢喃自語。
“太上老君，弟子無垢佛想要與你打個招呼。”
賭坊沒有絲毫異樣，屋內仍然沉浸在癲狂的氣氛中，那些賭徒每當要傾家蕩產之際，都會連連走運，接著又重復的逢賭必輸。
“太上老君，弟子可以幫你降臨誅仙陣，無論想要多少具化身都行，弟子說到做到。”
“弟子想要煉化此物。”
楊合心念一動，佛陀果位出現在掌心。
淡淡的佛光普照賭坊，顯得賭徒異常猙獰可怖。
靈視開始不自然的暴漲，燃燈道人絕對已經察覺到佛陀果位不在萬化天道場，多寶道人想必用不了多久也會反應過來。
楊合此舉也沒有把握，只是目睹接引道人后，意識到圣人想要降臨誅仙陣是需要代價的。
接引道人是吸收特定的養分投胎轉世。
太上老君更加詭異，通過類似同化的手段降臨。
青牛首就是太上老君的媒介物，楊合就是發現這一點，所以才會主動參與進賭坊。
楊合不知道能否溝通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弟子可以引來大量修士……”
話還未說完，楊合布滿溝壑的皮膚逐漸恢復，雖然外表依舊蒼老，但氣息至少渾然一體。
“太上老君回應了嗎？”
楊合不明所以，圣人實在是不可名狀。
本以為太上老君能交流，結果目前來看，感覺太上老君像是無色無形的…疾病？
“風？！！”
楊合眉頭一挑，古代中醫會把許多疾病稱為‘風’，亦如中風、麻風、痛風之類。
認為‘’風者，天之氣也’。
“元始天尊是大地，通天教主的海洋，太上老君是天空。”
楊合念頭剛生出，青牛精的腦袋扭曲變形，頭骨有裂縫瘋狂蔓延，緊接著發出最后一聲哀嚎。
牛首如同熟透的西瓜落地，紅白之物濺了滿地。
賭徒完全不顧滿身的血肉污穢，下注的聲音歇斯底里，伴隨輸贏，氣氛也已經來到頂點。
“我中了！！”
“哈哈哈，中咯中咯！！”
共有十二名賭徒盆滿缽滿，他們的大笑繞梁不絕，細聽起來分明有幾分如同…牛叫。
啪啪啪。
十二顆人頭滾落，斷裂的脖頸處血肉蠕動，轉眼間竟長出十二個猙獰的青牛首。
楊合晃動寶骨陵，主動收走青牛首。
他明白青牛首必須趁早傳播出去，太上老君可不好糊弄，隨著扮演次數增加，常駐角色間的聯系在圣人面前不再是隱秘。
“也不知道，太上老君需要多少具化身。”
好在不虛此行。
楊合掃過寶骨陵，只見肉瘤佛光內斂，當血液滴落表面，佛陀果位不再有明顯的抗拒。
不過可以預見到，一旦煉化佛陀果位，就要迎接大羅金仙的怒火，甚至會引得西方二圣不喜。
“還是那句話。”
“無垢鬼佛做的事情，與我楊合又有何干。”
楊合捧著佛陀果位，五路神出現在肉瘤四角，然后由小鬼合力送入五臟六腑間。
海量梵文涌動。
不得不說，無垢鬼佛的體質確實非常契合佛教，無垢無垢，代表著一切因果不沾身。
楊合看著梵文烙印在體內。
無垢鬼佛受限于體質，原本是沒有小世界的，佛陀果位似乎在一點點化作嶄新的小世界。
靈視如同心電圖一樣狂跳，某人的惡意宛如實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