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燈話音才落,周玄只覺感知力被硬生生切斷,周圍縹緲扭曲的墻壁,迅速回歸正常。
他睜開雙目,一旁的袁不語立馬湊了過來:“都聊了些啥?”
周玄將井燈的上課內容,講給了袁不語聽。
老袁聽完,久久沉默。
好幾分鐘后,袁不語才幽幽開口,說:“怪不得我對血井的了解,絲毫沒有寸進,原來思路就錯了……讓血井通靈人發瘋的,不是血井,而是雙意識!
這個叫井燈的,有些水準。”
周玄去食品柜里拿了兩瓶汽水,起開后遞了一瓶給袁不語。
“我不喝,太甜。”袁不語拒絕了汽水。
周玄仰脖咕嘟了一口,說:“是有水平,但是我總覺得這人居心不良。”
“哪看出來的?”
“說不上來,感覺吧……”
周玄問袁不語:“既然是雙意識,那我把暗意識殺掉,以后是不是就不瘋了?”
“是不瘋了,但會變傻!”袁不語給這大膽的想法氣得直吹胡須,說:“兩道意識組合了你的精神,少一道都不行,不過他講的,以佛性為主要香火燃料,倒是條路子,但是……佛性太難獲得了。”
“佛性怎么得?”
“每只異鬼都是帶有佛性的,吃他的血肉,便能獲得佛性。”
“除此之外呢?”
“高僧的血肉,也帶有佛性。”
“那直接把他們綁……”周玄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井國佛性稀薄,對得道高僧的保護力度很大,如果胡亂動手,小心進游神司。”
“那就算了。”周玄一聽,知道沒戲,又問:“「刺青」也能擺脫我的瘋癥,這法子……”
袁不語打斷了周玄的話,說:“刺青這個堂口,是巫家的分支,我不太懂,去問問班主吧。”
他起身拍拍屁股,要回屋睡覺,他叮囑著周玄:“玄子,我先回屋了,下次集會一定要參加,記得喊我,我想看看,血井到底有什么力量。”
“知道了。”
周玄應了一句。
“大師兄每天都忙著班子里的生意,沒問題,二師兄……也沒什么問題,三師兄,每天都在戲班唱戲帶徒弟……”
周伶衣對著記事本分析五位師兄每天的路線,沒找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周伶衣詢問:“誰啊?”
“姐姐,我。”
“進來吧。”
周伶衣起身,問進屋的周玄:“你那集會開完了?”
“嗯。”
周玄說:“我打聽到一個消息,說我血井通靈的瘋癥啊,有一個辦法能治。”
“是嗎?什么辦法?”
“有個叫刺青的堂口,他們做的刺青,能治我的瘋。”
周伶衣聽到這兒,眉毛挑了挑,說:“那你指望不了。”
“為啥?”周玄問。
“刺青這個堂口,是巫家的三大禁堂之一,別看名字溫柔,實際手段極殘忍,他們喜歡在活人的身體里養鬼。
因為手段太殘暴,被各大堂口不容,所以刺青的弟子幾乎不出世,都躲在巫家禁地里,極難尋找,沒幾年工夫就別想了,除非……”
“除非什么?”周玄問。
“周家出現新的大儺!”周伶衣語氣里帶著三分惋惜。
以周玄的天分,只要周家的祖宗儺面同意他入大儺的堂口,必然可以成為大儺的……
“我們周家出大儺,和刺青弟子出世有什么關系?這不都倆個堂口嗎?”
“具體原因不清楚。”周伶衣說:“充其量算是個規律吧,刺青弟子每次入江湖,都是周家出現新大儺的時候,等大儺死去,刺青弟子便銷聲匿跡了。”
“周家新大儺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現世呢,那也沒戲了……”
周玄嘆了口氣,合著白聽一節課,方法找到了,只是實現幾乎沒可能。
佛性和刺青,一個比一個難獲得。
周玄略帶憂愁的走出房間,快到門口時,他忽然覺得后腦勺癢,右手越過頭去抓,才撓了一下,忽聽“弟弟,你在做什么?”
“哦,撓癢呢?咋了?”
“沒什么。”周伶衣笑笑,等周玄離開了房間,她表情變得詫異起來:“真是撓癢嗎?”
她覺得周玄剛才的動作,很像儺戲演員戴面具。
儺面種類多,有些像頭盔,有些和普通面具一般輕便,但再輕便也是木制的,所以佩戴時,需要用一根粗紅繩綁于腦后。
綁繩要綁緊,便需要手臂越過頭,好用力。
“撓癢癢像綁儺面?嗯,肯定是我想多了,都已經拜了說書人堂口,弟弟已經與大儺無緣了。”
周伶衣嘆著氣。
太平府北郊,百花嶺胡同,
楊墨香左手提著兩顆帶血的人頭,右手托著三枚銅錢,亦步亦趨的往胡同里走。
他穿著滿是血漬的長袍,戴著已經瞧不出顏色的平頂禮帽,臉上的皮肉像腐爛了般,一團接著一團的往下掉。
其實他身上的皮肉也掉了不少,只是被衣服褲子兜著,瞧不見而已。
“快了,快到家了,只要那張狗皮把我一包,我就好了……堅持住……”
三米、兩米、一米。
到了,
楊墨香使出最后一絲力氣推開了屋門,門一開,他朝前踉蹌著摔倒,手里兩顆人頭,滾落到了不遠的桌腳旁。
那張桌子,放著個銅火鍋,坐著三個男人,大口大口吃著鍋子里的狗肉。
桌角還掛著一張帶血的、完整的狗皮。
“小楊,今天活兒做得怎么樣?三件事辦妥當了沒有?”
坐于桌邊主位的男人,留了個八字胡,渾身精瘦,他便是拐子堂口里大名鼎鼎的狗王——廖鐘聲。
“兩個記者,發我們拐子的黑新聞,被我殺了,那是他們的人頭。”
楊墨香躺在地上,無力起身,手指顫抖著指向人頭。
廖鐘聲低頭瞧了人頭一眼,一腳給蹬飛了:“狗一樣的東西,什么都敢登報!找死!”
罵完,他又問:“周玄那邊呢?”
“試探了,周玄如今是說書人了,香火層次很低,守著他的是個影子,跟她交了手,她應該比我高明些,四炷香的層次。”
“四炷香?好!就這幾天找個時間,只要周玄敢出周家班,我們取他的腦袋。”
廖鐘聲定下了計劃。
“狗王,怕是要從長計議,周家班有個神人,傳聞層次很高。”楊墨香提醒道。
“再高有個屁用,他和周家人有約定,宅子里能保周玄安全,出了宅子,便不歸他管了。”
“可周玄突然成了說書人,他會不會是那個神人的徒弟?”
廖鐘聲蹬了楊墨香一眼:“周玄少班主嘛,估計是班主出了錢給神人求著收個徒弟,這種便宜徒弟,也叫徒弟?神人能幫這種徒弟撐場面?”
“狗王說得是。”
“呵呵,把你的狗皮穿上,別弄臟我的地。”廖鐘聲抓住桌角掛著的帶血狗皮,朝著楊墨香一扔。
狗皮從天而降,將楊墨香罩住,然后快速縮緊,狗皮和人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一條毛發油亮的大黑狗。
“舒服多了。”
變成了狗的楊墨香,只覺全身舒坦,力氣也回來了,這張狗皮,現在吊著他半條命呢。
“呵呵,你是條好狗,別餓著了。”
廖鐘聲說完,夾了一塊狗肉,扔到了地上。
楊墨香小跑過去,兩只前爪按住了狗肉,大口大口撕扯起來。
“吃飽點,再吃飽點,到時候殺周玄,你多出點力氣,事成之后,分你一個周玄的腳巴掌,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個好祭品……”
廖鐘聲說完又扔了一塊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