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徐州城內,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傅君婥失魂落魄的走在前方,身后跟著同樣失魂落魄的寇仲與徐子陵。
雖然已經過去三日,保安堂又做了清洗,火焚,消殺等多道處理供需,但三人還是感覺有一股濃重的血腥縈繞在空氣之中,揮之不散。
三日前發生的那一幕幕,更是銘刻于心,閉眼可見。
“我決定了!”
忽然,寇仲站住了腳步,握緊拳頭說道:“我要回去拜師!”1
“拜師?”
徐子陵一怔,詫異的望著他:“拜什么師?”
“自是拜許神醫,不對,青陽先生為師!”
寇仲握緊雙拳,滿眼向往:“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談笑之間便將宇文化及那個狗賊拍成了死蒼蠅,大丈夫當如是也,我一定要拜他為師,練成和他一樣的武功,威震天下,縱橫江湖……”9
“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叫你少去聽那些閑書了!”
看著一臉激動的寇仲,徐子陵很是無語:“你去拜師,人家就收?”
“怎么不收?”
寇仲回過頭來,一本正經:“我都打聽過了,青陽先生一直廣收門徒,如今保安堂的弟子門人,大半都和我們一樣是窮苦人家或者孤兒出身,青陽先生能收他們,自然也能收我們,小陵,我們一去吧?”3
“這……”
聽此,徐子陵也陷入了遲疑。
好在傅君婥及時回過了神:“不可!”
“不可?”
寇仲不解,疑惑看她:“為什么啊娘?”
“這……”
傅君婥神色遲疑,最終說道:“此人深不可測,其城府心機,更是恐怖至極,是一個極端可怕,極端危險的存在,你們兩個萬萬不能與他扯上關系。”28
你把他說的那么厲害,那我不是更應該去拜師嗎?
“有嗎?”
寇仲歪了歪頭:“可我覺得青陽先生是一個好人啊,你看,他醫好了娘你的傷,拍死了宇文化及那個狗賊,還把長生訣拓本送給了我們,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1
“你不懂!”
傅君婥很想跟他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說道:“總之你們聽娘的話,千萬不要跟這個人扯上關系,他很危險,非常非常的危險!”12
“這……”
寇仲有些遲疑。
“好了,娘說怎么辦,那就怎么辦。”3
見傅君婥如此鄭重,徐子陵也站了她一邊,向寇仲勸說道:“娘總不會害我們,何況,許神醫既將我們送了出來,那就說明他沒有收我們為徒的想法,現在回去也沒有什么意義,不如好好跟娘修煉長生訣。”4
“這……好吧。”
聽此,寇仲也沒有再堅持,只是有些失望。3
另一邊,徐州府衙,地牢之中。
宇文化及一身囚服,面色蒼白,驚疑不定的望著眼前之人。28
“怎么樣,想好了嗎?”
許陽坐在他面前,輕笑說道:“一書換一命,很劃算的交易。”
“……”
宇文化及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說道:“秘籍原本在閥主手中,我只能手抄一本給你。”
“可以!”
許陽點了點頭:“一書一命,還有宇文成都,宇文無敵,宇文士及,宇文智及,以及你宇文閥的一眾高手,親衛私兵,都可交易。”3
“……”
宇文化及再度陷入了沉默,許久方才說道:“我沒有那么多!”
一書換一命,說來簡單,但天下如冰玄勁這般,能可“凝神合道”的頂尖武學有多少?
縱然他宇文化及是宇文閥二號人物,有權調動宇文閥庫藏,還能伸手入朝廷寶庫,近些年縱橫武林也積累不少藏私,但想要將宇文成都等一眾宇文閥高手全部贖還,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現在他總算明白,三日前許陽為何手下留情,不僅留了他一命,還對他們宇文閥的高手只抓不殺了,感情是要綁票勒索,敲詐贖金。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讓對方稱心如意。
可這個如果并不成立,包括他在內,宇文閥四大高手,還有智首謀主宇文智及以及一干心腹,私兵親衛,全都栽在了這徐州城中。
雖說宇文閥家大業大,但也經不起這樣的損失,所以這贖金無論如何他都要交。1
可他又沒有那么多頂尖武學!
怎么辦?
宇文化及陷入了兩難。
如此,片刻之后,他才試探性的說道:“金銀糧草可否?”
許陽一笑:“也可!”
“多少?”
“宇文閥四大高手,各須一本與冰玄勁相當的武功秘籍,其余人等可以金銀糧草交還,罡氣者萬兩,真氣者五千,內力與親衛士卒……”3
“……”
面對許陽開出的條件,宇文化及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頭說道:“就依先生所言,我親手書信一封送往宇文閥,所需之物很快便可調配前來,還望先生信守承諾。”
許陽一笑,也不多言,直接讓人送來文房四寶,自己則起身離開了監牢。。
還是那句話,殺戮只是手段,并非目的。24
宇文化及與他,并無深仇大恨,自也沒有非殺不可的理由。
相反,一個活著的宇文化及,能夠給他帶來更多利益,更多好處。
現在這些贖金,只是其中之一。
此外,他還需要宇文化及活著,回到楊廣身邊,完成他的歷史使命,將這天下攪亂,開啟爭龍之局。1
為此,他還半賣半送的把幸存的宇文閥高手與親衛私兵還給了他。2
至于這會不會放虎歸山?3
無論歷史上的宇文化及,還是小說中的宇文化及,最后都沒有什么好下場,甚至都不需要許陽去管,別人都能把他收拾得一干二凈。12
如此,放什么虎,歸什么山?
除非他回去之后,馬上發動宇文閥的所有力量,并勸動楊廣發兵徐州,將整個大隋王朝最后的國運賭上,那才有可能對他構成一定威脅。
但他會這么做嗎?
顯然不會!
因為這么做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作為一名當權者,理性冷血是其必不可少的特質,驅動他的只能是利益,而不是個人恩怨,愛恨情仇。23
他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風險,用自己所有家底跟許陽來上一場就算勝出也要元氣大傷的豪賭。
所以,他回去之后,不僅不會來找許陽麻煩,還會收縮宇文閥的力量,避免與許陽再起沖突,竭盡可能的保存自身實力,如此才能在這風起云涌的亂世之中立足。
許陽相信宇文化及有這個腦子,就算他沒有,宇文閥的其他人也會讓他有。8
如果真要說有什么隱患,那就是會暴露他的一些隱秘,比如將徐州各大世家李代桃僵,暗中鑄煉武衛鐵甲,已將徐州實控在手的事情。
這消息傳出去,必定會引得天下世家人人自危,視他為最大仇敵,甚至群起攻之,除而后快。
畢竟,這樣的做法,太過駭人,太過極端,已經觸及到了各大世家的底線。3
但沒辦法,許陽不得不這么做,因為這個世界不同于之前的大周。
之前的大周,其歷史節點是在隋唐之后,宋元時期,經過一系列波折,世家的力量被大幅削弱,江湖與廟堂若即若離的分割就是最好證明。3
但這個世界不同,歷史正值隋唐時期,東西兩漢四百年,世家早已根深蒂固,隨后又歷經三國魏晉,得國不正的司馬氏與九品中正制的推行,讓世家的力量徹底達到頂峰。12
哪怕其后五胡亂華,對此也沒有影響,相反進一步壯大了世家的力量,如此才有今日的四大門閥,五姓七望,八大世家,關隴權貴,個個都是傳承數百近千年的龐然大物。55
可見世家之力,隋二世而亡,除了楊廣那個極品的原因,開創科舉為世家所抵制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62
所以,在這個世界,許陽沒辦法像在大周世界,百斷山時期一樣,通過讓利經營,互惠合作,讓各大世家包容下他。2
因為這幫混蛋稱王稱霸太久了,已經變成了一群喂不飽的豺狼餓虎,所有利益都想侵吞下肚,根本不愿與許陽分潤,哪怕分潤比例是七三,八二乃至九一。9
而許陽又沒有絕對的武力,不能像在大周一樣,挑戰各派高手,鎮壓天下武林,逼迫各方勢力接納他的存在。
無奈之下,他只能動用一些極端手段,給徐州各大世家換了換血,李代桃僵,暗中操控。2
這種事情傳出去,他必定會成為天下公敵。
但無所謂了,現在他羽翼已豐,大勢已成,又處于時代關口,天下大亂之時,就算天下世家敵視針對,也無法撼動他的根基,最多就是多些敵人,于他而言,區別不大。1
大家各憑手段就是。
至于封鎖消息……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哪怕他將宇文化及等人滅口,徐州之戰的種種異常,依舊會引人懷疑,稍稍打探再分析推演,同樣也能得到答案,根本沒有意義。
所以,許陽選擇了最有性價比的做法——贖金交易,放人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