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咕!咕!咕!”
“嗷嗚!!!”
荒野之中,一片黑暗,除去夜梟的嘶鳴,便是野狼的嗥叫。
就在此時,黑暗之中,忽見一點光亮,顫顫巍巍的走來。
“呼!”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那點光亮也明滅不定,照出一個瘦弱的身影。
那是一名書生,身穿長袍,頭帶方巾,身后背著一個竹制的白布書笈,面容也算英俊,就是身體文弱了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
他提著一盞燈籠,顫顫巍巍,慌慌張張的在林中走著,四方傳來的狼嗥讓他膽戰心驚,想要加快行進腳步,兩股卻是戰戰不休,反而更加緩慢。
“嗷嗚!!!”
就在此時,周邊又傳來一陣滲人的狼嗥,黑暗的樹林之中也傳來響動,隱隱約約似有幾雙慘綠的眼眸投射目光。
書生面色一變,身軀一抖,竟然涌現了幾分氣力,連滾帶爬的向前奔去。
這般逃竄了不知多久,連手里的燈籠都滅了,書生還不敢停下。
忽然……
“砰!”
一聲響,書生彈倒在地,驚慌失措的向前望去,想要看清自己撞到了什么。
只見前方,稀疏的月光之下,幽暗的樹影之中,一人孤身而立。
那是……一名男子,一名青年男子,他身姿挺拔,如劍如松,高大卻不顯笨重,一襲青衫,淡泊如水,更是透著一股超凡脫俗之意。
他站在那里,一時之間,竟讓這荒郊野嶺,黑暗密林的恐怖與陰森如潮退散,冷厲呼嘯的寒風,悠長滲人的嗥叫,悉數沉寂。
見此,膽戰心驚的書生也冷靜了下來,艱難撐起身子,整理好凌亂的衣物,再向對方拱手一禮:“在下寧采臣,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話語之間,眼光瞥去,悄然打量對方的模樣。
只見月光清冷,照現那人身影與面容,劍眉星目,儒雅之中顯著英武與剛毅,看來似書生,又似一名任俠,一名劍客,只是未有寶劍隨身。
“還好還好,這般模樣,這等氣度,如何都不可能是山賊強盜。”
眼見對方氣度不凡,寧采臣心中更是安定了下來。
那人亦是投來目光:“寧采臣?”
“哈!”
話罷,便做一聲輕笑,言道:“我姓李,名青山,秦川人!”
“李青山?”
寧采臣喃喃一聲,感覺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只能拱手說道:“原來是李兄,失敬失敬!”
說罷,又上下打量起對方來:“李兄,你是秦川人?”
那人點了點頭,輕笑說道:“不錯。”
“秦川之地,處于關中!”
“千里迢迢,來此何故?”
寧采臣神色詫異:“莫非李兄也欲往那郭北書院求學?”
“郭北書院?”
那人聽此,又是一笑:“算是吧。”
“既是如此,那你我可結伴同行。”
聽此,寧采臣大喜,連忙說道。
“我乃浙人,居于嘉興,也欲往郭北書院求學,奈何路上開支太多,盤纏將盡,城中花銷著實承擔不起,聽聞此處有一寺廟,大開方便之門,便欲前來投宿,結果得遇兄臺,甚幸甚幸。”
“哦?”
那人一笑,打量著他:“你在何處聽聞的?”
“自是蘇州城中啊。”
寧采臣神色詫異:“怎么,李兄不是自蘇州城而來?”
那人搖頭一笑:“我自他處而來。”
“是嗎?”
寧采臣也沒有太過在意:“無論何處而來,此番既能相遇,便是緣分,如今天色已晚,不宜趕路,李兄,伱我還是到前邊的寺廟去借宿一宿吧?”
話語之間,頗為親近。
如此態度,并不奇怪,畢竟在這等荒郊野嶺之中,若是有人結伴同行,那誰都求之不得。
更別說,來人這等身姿,必是文武并重之士,安全感大大增加,別說幾頭野狼,就是撞上盜匪,恐怕也能應對。
“也好。”
那人聽此,也未拒絕:“走吧。”
“待我把燈籠點上照路!”
寧采臣一陣歡喜,拿出火折子,重新將燈籠點上。。
“嗚!!!”
燈籠方才點亮,周邊就傳來了一陣悠長的狼嚎,冷冽的寒風隨之呼嘯,吹得衣衫單薄的寧采臣不住顫抖。
再看身邊這位李兄,只穿一件單衣,卻絲毫不感寒冷,必是有武功在身,心中不由一陣羨慕。
窮文富武,他這身家,可練不得那等功夫。
兩人同行,向前走去。
不知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堆亂石。
兩人走近一看,發現乃是一座寺廟的山門,年久失修的門樓已經倒塌,只剩下一面殘破的石碑還佇立著,飽受風雨侵蝕的碑面上,是三個暗紅大字——蘭若寺!
至此,再抬頭向上,順著那青石階梯望去,便見一座古剎,置身于無邊的黑暗之中,稀疏清冷的月光下,隱隱照出一圈破敗腐朽的表面輪廓,也不知被荒棄了多久。
“這……”
“蘭若寺?”
寧采臣走上前去,提著燈籠照了照,看著石碑上的寺名,感覺有些奇怪:“蘭若者,阿蘭若,寺廟也,哪里會有寺廟以蘭若為名的?”
“如此,豈不等于人名為人,城名為城嗎?”
“怪哉,怪哉!”
寧采臣搖了搖頭,回過身來:“李兄,你怎么看?”
許陽一笑,神色不變:“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寺名蘭若,也不算怪。”
“說的也是。”
寧采臣點了點頭,也沒有太過糾結,只將燈籠提起,向前方照亮而去。。
“這寺……好像已經荒棄了?”
寧采臣雙眉緊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回頭向許陽說道:“既然是一座荒寺,那想必內中已無僧人,你我也不需要通報了,直接進去就是,不知內中是否還能居住。”
許陽一笑:“看看便知。”
說罷,主動邁步,向前而去。
“李兄等我!”
寧采臣急忙跟上。
兩人上前,向那古剎走去,稀疏清冷的月光照下,沿途可見廢棄的石燈與破敗的佛像,還有兩尊做怒目之相的金剛,原本威嚴懾人的面龐,在這陰森黑暗的環境下變得分外猙獰恐怖,滿透著警告的意味。
然而,兩人卻是絲毫無懼,許陽不說,連寧采臣都不感到害怕。
畢竟他是一個書生,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道理,圣賢書中講了不知多少,他銘記在心,自不會去談那鬼神之說,只當這是幾尊雕像罷了。
兩人踩著青石階,踏過山門,走入寺中。
結果剛過寺門,便見前方大殿,竟然燈火明亮,隱隱還有人言話語之聲傳來。
“這……竟還有人?”
寧采臣一陣詫異,望向許陽。
許陽神色不變,也不多言,穩步向前而去。
兩人來到門前,便見大殿之中,一派燈火明亮,已是點上了不少燭臺。
中央還有一堆篝火,篝火旁又坐著幾波人,有的錦衣華服,有的青衫樸素,竟是幾名富家公子與青年書生,還有三名風情各異的女子。
“這么多人?”
見此,寧采臣也是一怔。
“咦?”
“又來一位兄臺?”
大殿之中,一干人等,也注意到了他,當即有人抬手:“兄臺可是要投宿?”
“這……”
寧采臣有些不安,望了一眼身邊的許陽,見他沒有什么表示,方才上前接人話語:“在下寧采臣,見過諸位兄臺,還有三位小姐。”
說罷,拱手各施一禮。
這般彬彬有禮的模樣,頓時博得了不少好感。
當即有一人上前,一把搭住他的手腕:“原來是寧兄,今夜真是妙事連連,快坐快坐。”
說罷,便拉他到篝火旁邊坐下,向周邊之人介紹起來。
“在下姓馮,廣陵人士!”
“這位是楚公子!”
“楚兄家居江寧,乃是貴胄!”
“這位是高兄,松江人士。”
“這位是謝兄,家住杭州。”
“還有這位,乃是朱兄。”
介紹過幾名公子書生之后,那馮生又轉向一旁,望著那三名風情各異的女子,眼中閃過幾許癡迷之色,隨即介紹說道:“這位是聶姑娘,出身名門,乃是大家閨秀,還有這兩位,是聶姑娘的姐妹,青姑娘與蝶姑娘。”
聽著馮生一番介紹,寧采臣心中雖然感覺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只能回禮說道:“原來是馮兄,楚兄,高兄,謝兄,朱兄,寧采臣見過諸位兄臺,還有……”
說罷,瞥了一眼那三名女子,只見中央那名少女二八年華,氣質絕倫,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遠勝左右兩名艷麗侍女,當真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然而,他并非好色之徒,仍是一派肅容端正:“見過三位姑娘!”
“公子叫我小倩就好。”
那少女一笑,言語動人,明明沒有嫵媚之態,但仍是勾魂奪魄,令幾名氣血方剛的青年男子一陣失神。
寧采臣見此,卻是眉頭緊皺,感覺他們好像遺漏了什么。
遺漏了什么?
寧采臣想了一會兒,隨后才反應過來,急忙轉頭望去,招呼說道:“李兄,快來!”
“李兄?”
眾人聽此,都是一怔,不明所以的看著寧采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