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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公子

  三個月后,郭北縣內。

  “又到春假了。”

  “這時間怎過得這么快?”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月不見,豈不百年?”

  “一百多年見不到留仙,不能聽他吟詩作對,不能看他妙筆生花,不能與他高山流水知音相伴,不能吃他為我精心烹調的飯菜,啊啊啊,我要死了!”

  “你發什么花癡,上個學讀個書被你說成什么了,還為你精心烹調的飯菜,那叫食堂,食堂伱懂嗎,學院一萬多人,誰都可以去吃!”

  “還有,留仙是你叫的,要叫院長或者山長,一出院門你這小妖精就沒了規矩,小心被師長們聽到,回去吃戒尺。”

  “我偏叫,怎么了,留仙留仙,相公相公,官人官人,不服咬我啊,略略略!”

  一群粉面桃花,鶯鶯燕燕的俊俏書生,在街市之中打鬧而過,好不亮眼。

  雖然這般景象,在郭北縣中已是見怪不怪,但一眾佳人俊俏之姿還是引來不少注意。

  一間酒館,二樓之中,便有目光垂涎而下。

  “那不是彩鳳姑娘嗎?”

  “還有那位,青鸞姑娘!”

  “青鸞彩鳳,江南十大花魁之一!”

  “她們竟然也入了郭北書院?”

  “何止她們,江南十大花魁,六個都進了郭北書院,剩下四個恐怕也有心思。”

  “該死,那幫開青樓的不賺錢了嗎,就這么讓他們的花魁跑到郭北書院去?”

  “哎,有些是自己找機會拼命跑的,有些則是人別有用心送過去的,但無論如何,進了郭北書院就是進了郭北書院,此后怕是別想一親芳澤了!”

  “可惡!”

  “李留仙,我與你勢不兩立!”

  “你小聲點,要給外邊聽到,這酒還喝不喝了?”

  二樓之中,一眾士子,看著街上嬉笑而過的鶯鶯燕燕,恨得牙關緊咬,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借酒消愁,揮灑怨憤。

  唯有一人,神色好奇。

  “她們是什么人,竟讓諸位兄臺這般郁悶?”

  出聲之人,乃是一名青年,衣著華貴,俊朗不凡。

  眾人抬頭,眼見是他,當即出聲解釋。

  “楚公子,你初來郭北,有所不知。”

  “這些人乃是郭北書院的女公子。”

  “那郭北書院,還有那李留仙,當真厚顏無恥,可惡至極!”

  幾名士子,一臉怨憤。

  聽此,那位“楚公子”更來了興趣。

  “郭北書院?”

  “李留仙?”

  “女公子!”

  楚公子一敲折扇,詢問眾人:“怎個說法?”

  “這……”

  眾人相視一眼,都有些訝異。

  郭北書院之名,如今不說天下皆知,也是響徹江南。

  這位楚公子,出手闊綽,談吐不凡,衣著更是華貴,幾天交往下來,他們已斷定對方必定來自貴胄之家。

  如此,竟不知郭北書院之名?

  著實奇怪!

  雖然奇怪,但幾名士子也沒想太多,當即向對方敘說起來。

  “這郭北書院由那李留仙所創,說什么有教無類,竟然連女子都招收入學,并且幾乎不收束脩,什么三教九流,都可入內,端是烏煙瘴氣,不堪入目!”

  “收三教九流之徒也就罷了,教的還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琴棋書畫不說,雖為小道,但也算高雅之學,但那醫科,工科,數術,武藝算什么,這是書院還是醫館,學堂還是江湖門派?”

  “就是,他自己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開書院,盡教奇淫技巧,誤人子弟,壞我儒林名聲,可恨至極!”

  “偏偏他才高八斗,名滿天下,在文壇聲名遠揚,更得諸位先生看重,在江浙乃至江南儒林,都有舉足輕重之影響,所以就算這郭北書院如此不堪,大家也只能捏著鼻子,由他去了。”

  “卻不想,這幾年,他不僅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竟連青樓女子都收,弄得江南各大青樓,花船畫舫的花魁們集體出逃,跑到他書院里當什么學生。”

  “我呸,這是教書育人嘛,分明就是借書院之名,行穢亂之事,圣賢詩書之道,被他糟蹋成什么樣了?”

  “就是,張兄你知道吧,他家就是開青樓的,前段時間沒防備好,讓一個花魁娘子跑到了郭北書院,他急忙過去要人,結果你猜怎么著?”

  “郭北書院那幫歹人一言不合,竟然直接拔劍,將張兄與一眾家仆當場殺了,血流成河啊!”

  “那李留仙,橫行霸道,不講道理,教出的學生弟子,也是一個比一個兇殘惡毒,張兄可是舉人,有功名在身,他們竟然說殺就殺了。”

  “就算張兄在他們書院動了手,打了人,他們也不能如此啊,這視朝廷法度為何物,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幾名士子越說越激動,最后狠狠灌了一口酒,直接向那楚公子哭訴起來。

  “可恨那李留仙,仰仗儒林師長庇護,在這郭北縣,乃至金華府一手遮天,張兄家眷抬著尸體去縣衙告狀,縣衙推脫不受,再去府衙,府衙更是不管,還把他們打了出來,說他們誣告李留仙,誣告郭北書院。”

  “張兄人都死了,那李留仙還不罷休,又動用自身之勢打壓張家,弄得張家家破人亡,他則吞并張家產業,心狠手辣,惡毒至極!”

  “何止張家,這些年,郭北縣,金華府,多少人被他奪去了身家性命?”

  “甚有人言,在郭北縣,你可以談論國事,抨擊朝政,甚至謾罵當今天子,但唯獨不能罵他李留仙,不能得罪他郭北書院,否則,必定家破人亡,九族盡滅。”

  幾名士子,越說越恨,甚至哭訴出聲。

  “楚兄,這也就是這家酒樓為孟兄家中產業,否則我們甚至不敢在此與你說這些事情,不然隔墻有耳,這郭北縣內,將再無我們立身之地啊!”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那李留仙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他……太欺負人了!”

  “難怪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不愿上京赴試,原來打定主意要在這里當土皇帝。”

  “哼,他棄圣人之書而不用,專研那詩畫小道雜藝,就算上了京又能怎樣,難道還考得中狀元嗎?”

  “我就是恨他考不中狀元,這幾年,朝廷之上云波詭譎,奪嫡之爭愈演愈烈,別說狀元,大儒都折了兩位,倘若那李留仙上京,我們反倒能松一口氣,可他偏偏不去,奸猾似鬼,奸詐如狐,可惡!!”

  “楚兄,你自北方而來,雖然不說,但我等知曉,你在京中必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之能,不知可有辦法,治一治此人,或者往京中告他一狀?”

  “對對對,告他一狀,我等江南百姓,苦他久矣!”

  幾人說著,都將目光投在了楚公子身上,盡是希冀眼神。

  “嗯……!”

  面對眾人期待目光,楚公子先是沉吟一聲,隨后玩味一笑:“此獠已成毒瘤,我等讀書之人,理應除之而后快。”

  說罷,一拱手:“諸位放心,回京之后,我必定想方設法,將此人惡行呈于天子,為江南百姓除去這顆毒瘤!”

  “好好好,如此甚好!”

  “楚兄當真救難我等于水火!”

  “我等代江南士子,還有江南百姓,拜謝楚兄大恩大德!”

  “幸虧楚兄前來,讓我等守得云開見月明,否則……”

  幾名士子聽此,都是大喜過望,感激涕零。

  “好說好說。”

  楚公子輕笑,眼角一瞥,隨后眼中精光暴起,起身趕到窗臺旁邊,頭也不回的向眾人問道:“那名女子什么來歷?”

  “女子?”

  眾人一怔,隨即起身來到窗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見街道之上,胭脂鋪前,一群鶯鶯燕燕走出,皆做書院學子打扮,將一名紅帔白衣的絕色少女簇擁在中央。

  “她?”

  “這……”

  “楚兄,不可!”

  見此,幾名士子面色都是一變,急忙要將那楚公子拉回房內,哪兒想對方竟如雕像一般,佇在那里死盯樓下,他們根本拉拽不動。

  無奈,幾人只能勸道:“她是那李留仙的侍女,可謂禁臠,楚兄此時萬萬不可招惹于她,否則那李留仙怕是會拔劍殺來。”

  “不錯不錯,楚兄這等風姿,何患紅顏垂青,不必冒此風險。”

  “就是就是,喝酒喝酒!”

  說著,便要將他勸回桌上。

  “李留仙?”

  “呵呵!”

  楚公子沒有理會眾人,站在窗邊喃喃一聲,隨后面上竟起笑容。

  只是那笑,猶若豺狼,令人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街道之上。

  辛十四娘停住腳步,抬眼張望,微微蹙眉。

  “十四娘,怎么了?”

  周遭一眾女子也停住腳步,好奇的同她四下張望起來。

  辛十四娘蹙眉說道:“沒什么,就是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

  “這不是很正常。”

  一名氣質成熟,風韻動人的女子笑道:“我家十四娘,天姿國色,美貌動人,連留仙公子都把持不住,何況那些凡俗男子,多看幾眼,有何奇怪?”

  “大姐!”

  這般話語讓辛十四娘一下羞紅了臉:“你別胡說,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

  “你倒是說啊?”

  “我們可是好奇得很呢。”

  “入府九年,都老夫老妻了,怎還這般害羞?”

  “要不要姐姐們教你幾手,怎么死死的捆住男人?”

  眾女簇擁著她,都在戲謔調笑,話語頗為放蕩,全然不顧旁人。

  沒有辦法,狐女性情,便是如此。

  “我,我不理你們了!”

  辛十四娘被這些姐姐們調戲得滿臉羞紅,再也顧不上方才那點異樣,趕忙轉身離開,躲避周遭目光。

  “哈哈哈!”

  “羞了羞了!”

  “這小妮子。”

  一眾狐女在后哂笑,跟上她的腳步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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