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左辰下山拎著熊頭下山的時候,王二牛已經在村口等了許久。
他在原地左右徘徊,臉上,寫滿了焦急二字,可謂坐立不安。
王二牛側頭看到了從山上走下來的兩人,他才欣喜的湊了上來。
“道長!”
當靠到身邊之后,王二牛才發現左辰手中拎著個黑黝黝的東西,定睛一看,正是之前那黑熊瞎子的腦袋!
盯著熊瞎子腦袋,王二牛心中一陣狂喜,卻又感覺瘆撈撈的。
天色太黑,看不清楚的話,還以為是道長拎著個人頭呢!
“你們村子里的災就是這玩意鬧的,我把它斬去了之后,以后村子晚上就不會有怪事發生了。”
左辰對著王二牛道,王二牛笑的像朵菊花。
他緊接著又問:
“道長,這熊是不是那和尚變的啊?我看著似人非妖的,哪有熊這么精明。”
左辰聞言,搖了搖頭:
“和尚就是和尚,這事和他沒什么關系,他只是同你們村子一樣點兒背,上山碰到了熊被吃了罷了。”
王二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事情便順遂不少,王二牛直接拿著熊頭就去了村長家里,當他把這顆腦袋放在村長家桌子上時,村長先是被嚇得險些抽過去,等他緩過神來之后,才三番五次確認山上是否確實是這個東西害人。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村長嚎啕大哭,又哈哈大笑,直接進了屋子里,拿了一個銅鑼,又別著個嗩吶,讓自己老伴給自己找一條紅綾,邊吹邊跳邊敲鑼就從房子里面沖了出去,邊沖還邊喊:
“災退咯!災退咯!”
本來村里人還以為自家村長壓力太大,瘋了。可聽著村長在外面敲鑼打鼓足足舞了一炷香時間也沒遭遇到任何惡事,有些膽大的村民便出來看了看。
村長也高興,每看到一個人,就把今兒發生的事講一遍,聽到鬧災的是只黑熊,且已經被砍掉腦袋里了之后,這村里其他人也都笑逐顏開了起來。
不少喜氣大的,甚至跟著村長一起吆喝舞蹈,在村子里夜巡。
這么折騰了一遭,村長的隊伍倒是越來越大,有敲鑼的,有打鼓的,有點燈籠的,有唱歌的,也有叫罵“老天爺派下這么一只野熊禍害俺們不做人子”的。
村長走在最前面,吹著嗩吶,臉都吹紅了。
整個大半夜就像是新年一樣,熱鬧非凡。
正好趁著村子里的人都醒了,村長便讓人又搬出八仙桌了,趕緊催尚能干活下廚的去做飯,弄到天微微發亮,便擺上了一桌宴席招待左辰他們。
左辰沒推脫,同村人一并吃宴。
直到日上三竿,這宴會才堪堪結束,昨天晚上沒睡好的村人們也都紛紛回到自家房子呼呼大睡,村長昨天晚上也喝的有點多,現在頭發暈,被自己妻子帶回了房間。
等到村門口之后,只剩下王二牛一個人送他們倆了。
“道長,村長托俺來孝敬您的。”
王二牛干脆搬出了一籮筐的碎銀子,左辰用手掂了掂銀子的重量。
大約三斤。
遠遠不如當時劉癩子給的多,卻也足見心意。
“然后村長還說,瞧見道長是要趕路的人,村子里正好有只壯驢和個板車,讓道長您先用著。”
有人從旁邊牽過一個驢,驢還拉著個用木板扣成的小車,王二牛單手就把這一筐銀子拎了起來,放在小車上。
一眼瞧過去,車上還有不少其他的筐筐羅羅,里面既堆著新鮮的瓜果蔬菜,也堆著鹽浸漬而成的肉干。
還有個頗大的葫蘆,里面裝滿了酒,是昨天彩衣專門討的。
驢子瞧著有點倔,哼哼唧唧,像是不怎么滿意自己這位看似疲弱的新主人,左辰走到驢耳朵邊,朝著他腦袋上一拍,這驢子瞬間就老實了下來。
王二牛旁邊的村人覺得新奇,這驢結實耐用,是頭好驢,唯獨脾氣稍微有一點硬,沒想到在道長旁邊竟然耍不起來。
左辰騎到了驢上,彩衣就坐在后面板車銀筐旁邊,抱著銀子笑。
“有緣再見。”
告別之后,左辰一拍驢腦袋,驢就像是認路一樣,便開始直接拉著車前進。
王二牛村口一路默默看著左辰離開,直到他們兩人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邊界。
在驢車上,等到完全看不見王家村,彩衣才抱著已經泡上了熊膽的酒葫蘆問:
“道長,咱們接下來去哪啊?”
“先去趟安明寺,然后出關吧。”
“安明寺?去那干什么?”
彩衣不理解。
左辰袖口當中探出一個光頭,光頭旁邊還跟著一金一玉兩個小娃娃:
“彩衣姑娘,是俺托道長帶俺過去看看,俺被人叫了一輩子和尚不知道真正和尚是個啥樣,俺雖然不用吃飯了,但俺真想看看能吃飽飯的和尚……誒,莫要拽俺衣角誒。”
和尚手忙腳亂的應付著金童玉女,引的兩個娃娃嘎嘎直笑。
彩衣啞然。
當了一輩子和尚,卻不知道別的和尚啥樣,這倒也確實是個奇事。
可她想了想,湊到了左辰身邊,壓低聲音:
“先前聽村長說安明寺的事,那寺瞧起來差點事啊,和尚去了真的行嗎?”
“和尚又不是去講法,他好奇,讓他瞧瞧便是了。”左辰道。
話微微頓了頓:“若是一顆舍利子,我收下也就收下了,但里面有和尚三魂七魄,他便不是寶貝,我自然不能代替他決定去留。
“又不是劫匪。”
這還不算寶貝啊。
彩衣盯著正在和金童玉女玩的舍利子。
這東西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都恨不得日夜拿出來放在手里盤,魂都能給你釣出來,縫在畫里做寶物。
道長確實同他人不太一樣啊。
安明寺派出來了幾個小和尚,沿著山下朝著四個方向走,尋找大和尚的蹤跡。
昨晚上他們的副住持雖說是通過自己會的門道感受到了周圍有大和尚,卻確定不了位置,只能讓手底下這些小家伙多繁忙繁忙了。
其中有個小和尚順著山道走,一路彎彎繞繞,來到了臨著徐州的官道上。
眼見著徐州那邊荒涼,小和尚害怕突然竄出幾個難民來把自己當米肉吃了,便打算往回走。
卻忽然瞧見不遠處順著徐州方向來了頂轎子。
轎子下面是五個骨瘦嶙峋的和尚,他們吃力的抬著轎子,赤著上半身,汗水浸透了腰褲。
其中四個和尚每個對應一角,最后一個撐在轎子最下面,兩只手往上一頂,累的眼白都快翻出來了。
而在轎子的正上方,則端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和尚。
他手中端著個缽,缽里裝滿了米。
眼見著小和尚,轎子停了下來。
小和尚能感受到這胖和尚身上有著股奇妙的力量,便以為是自己要找的人,三步并作兩步來到轎子面前,跪下就框框磕頭。
“大師,我是附近安明寺的和尚,我家住持感受到的大師來此,還望大師賞臉去安明寺瞧瞧。”
胖和尚垂著腦袋,凝視著他:
“安明寺?可有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