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站在法壇前一動不動,臉色變了幾次顏色,最終凝成了如水一樣的陰沉。
但凡在江湖上混都知道,若是有人架設了法壇,那他的本事便會平地往上拔出來幾尺,就算只有后天的道行,也能碰一碰先天的人物。
而書生自己本來就是先天境界,在法壇上呼呼哈嘿一番更是接近了先天圓滿,現在就算來個陸地神仙,他都有自信和對方打上兩招。
在書生瞧來,眼前這個道士雖然強,但應當還強不到陸地神仙這個境界。對方要是就此退去,躲入徐州當中,開始左打一下,右敲一擊的搞游擊,在整個徐州內亂竄惱他,那書生還能理解。
可就這么直晃晃的到了自己面前……
事反常態必有妖!
事態同預料的不同,那便代表著其中必有貓膩。
書生自詡不蠢,也不認為對方會很蠢,敢和上法壇的人硬碰硬,便肯定對自己實力頗為自信!
或者身上帶著什么頂級法寶!
更何況……
立法壇這地方雖然距離鎮中心不算太遠,卻也有那么幾分腳程,這道人唰的一下就到了自己背后,難免不讓他心里打怵。
試探試探先。
輕咳,微笑,彬彬有禮好似面見老友,書生笑道:
“道長好,久仰大名,初次見面。果然人中龍鳳,氣宇軒昂啊。”
“謝謝。”左辰點頭,很滿意對方對自己的恭維。
書生笑容稍稍有那么一點點僵。
這道士是聽不出來自己剛才只是客套了一下嗎?
我客套了你一句,你是不是應該也客套回來啊?
不過馬上書生便收斂了心思,又問:
“道長,你在那邊有一口寶鍋,那可是剛出世的寶貝。你怎么不去取,反倒先來找我了啊?我這邊可沒給你備茶葉啊。”
“那可真可惜了。我現在正好有點口渴,沒茶水嗓子干。”左辰道:“至于你說的那個鍋,我趕時間過來,又看它邪性,干脆直接一腳給它踹兩半了,現在應該就剩下兩坨廢鐵了。”
書生點點頭:“道長好本事啊。”
話雖然這么說,可他壓根就不相信左辰會這么做。
那么難得的寶貝論道行也有后天了,他手里都撈不出兩件,哪怕是陸地神仙看到了也會順手收起來,就算自己不用拿回去逗自家小孩玩也不錯。
書生估計著,鍋現在就在驢車上躺著呢。
眼見道士在這里和自己打太極,書生實在是摸不清對方的底,便又尋思了尋思,道:“我之前在徐州弄了個大物,漂亮的很,也有趣的很,不知道道長你有沒有興趣?若是有興趣,我便帶著你去瞧瞧。”
“可以啊,何時啟程?”左辰邊說著邊往前走,已然是靠近了書生附近。
書生頓時便覺得渾身寒毛炸起來了。
危險!
很危險!
這道士光是往前邁出兩步,書生都覺得自己呼吸跟著堵。
近乎本能般,書生直接便是一抬手,拿過來了放在身邊的鐵匣子,從中一摸,拔出一把劍。
他的鐵匣子里一共四把劍,現在落在他手中的是一把五寸短劍。
短劍向外逼出半寸寒芒,若是尋常江湖客,光是看上一眼,恐怕都會覺得皮膚上被陣陣割痛。
可哪怕拔出劍,他也仍然能感到陣陣心悸之感。
他奶奶的,哪來的陸地神仙!
“必須得打上一場嗎?你我二人坐下好生喝茶不好?談天說地一番,再相互離開,談天說地一番,豈不美哉?”書生表情凝重,剛才的笑意也漸漸消散。
“你若能備出好茶葉,老實交代所有,自然是可以的。”
左辰邁著大步子,離書生越來越近。
從原本中間隔著數丈,已經到了一丈不足。
“那道長你可得再往前多走兩步了。你若是不靠近我,那我怎樣才能敬茶?”書生唇角發干。
五步……
四步……
左辰抬起腳,在空中晃了晃,隨后落足踩在地面上!
書生周身猛動,劍往前刺,整個人凌空,并非橫著斬脖子,而是豎著切腦袋!
法壇上方火盆火焰跳動,和書生達成了奇妙的共振,他周身道行也奔涌起來,這一劍的強度更是穩穩定在了先天巔峰,放在整個江湖上也是一頂一的大宗師!
竟是想趁著左辰不備,直接偷襲上一劍!
這劍著實迅速,書生甚至有自信傷到陸地神仙!
運氣好,砍到重要部位甚至能重傷陸地神仙!
然后,
他就清楚的看見,
左辰伸出兩根手指。
輕輕一夾。
“嗡!”
劍就被左辰穩穩的夾在了兩指中間,進不了一分,也難拔出來。
“伱這把劍陰晦氣太重,拿久了傷身體。我幫你廢了吧。”
左辰道。
書生:“啊?”
還沒反應過來,書生就發現劍刃自左辰雙指夾著的地方向上開始蔓延裂紋,眨眼之間便布滿了整個劍身。
然后左辰輕輕一彈,整把劍當即爆掉。
書生睜大眼睛,眼見著破掉的兵刃朝著自己飛來,他腦子里面若雷霆猛轉,懷中忽然飄出一塊木牌,上面畫了個獸臉。
這獸紅毛尖耳,利齒猙獰,似虎非獅,兇狠異常。
本是死物,可見飛來碎片之后,卻好像忽然活過來了一樣。
猛然睜開眼睛,然后一張嘴,發出慘厲吼叫!
四周飛來的劍刃碎片都瞬間失去了力量,垂直的落到了地面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書生也終于得到了機會,整個人猛地向后一跳,連竄了三四步,退回了法壇的位置。
等他退開之后,木牌也像是失去了力量,直接落到了地面上,發出了啪嗒兩聲。
然后順著中間裂開了。
此刻他額頭上已經開始唰唰往下冒汗了。
比他想的要強!
比初入陸地神仙那幾個老家伙還要強!
因為身份原因,他也見過幾個絕頂宗師,雖說那些老頭子不管是手段還是道行上都遠遠超過自己,但終歸還是能看懂的范疇。
可眼前這個道士,書生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他光是在那里站著,便好像不見底的海洋,自己拼盡全力使出來的本事、手段,全都被對方淹沒,絲毫不剩。
可他又看起來如此年輕,好像比自己還小上一兩歲模樣。
就算當時京都那位京師,也都七老八十的模樣了吧。
“道長真是好本事啊。”書生只能如此道。
“你本事倒也不錯。”左辰看了眼地面上的木牌。
他指尖稍微有一點點發麻。
有一點點像是彈到了玻璃上。
上次打空,那還是在面對袈裟熊的時候,不過那次是因為和尚的袈裟。
這個木牌是貨真價實有些本事的。
左辰估計著,假如木牌上原主在此,可能有煉氣的水準。
這書生身上有點東西啊。
左辰上下打量著他,覺得自己能從這書生身上壓榨出來不少東西,笑容便更盛了。
書生吞咽口水,只覺得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