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村子里已經聚了許多的人。
麥子像是蜜,吸引來了密集的人。
從長山鎮往外走的時候他們二百人,等到了村子里已經變成了三百人,后面還有陸陸續續的難民湊過來,直到現在早已算不出人數,只覺得這小小的村子已經塞不下這么多人了。
有些青壯年干脆去附近荒地開墾,又在礦場取石頭,新建房子。
人一多起來,活自然也多了起來,糧食反而有點不夠吃了。
錢晨的糧食雖然不少,但是人多起來就沒那么耐吃了。彩衣分的粥數量有限,外加上彩衣只有一個人,哪怕用上撒豆成兵,讓小丫頭片子們出來幫忙也肯定忙不過來。
至于割下來的麥子,這還需要晾曬脫殼,上鍋去蒸,數量雖然足夠,但終歸也還是消耗品。
肖長成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后又搖晃了兩下麥穗,周圍地面上也的的確確又生了不少麥子,可數量卻明顯比最開始少了許多。
瞧見這樣,肖長成便清楚自己這是沒辦法一直靠著這個麥穗供糧了。
便直接找到了還在忙著的和尚和彩衣,說出了這件事情來。
“這可麻煩了。”彩衣眼睛上頂了倆黑眼圈,顯然這兩天都咋睡好,安頓居民和分粥這件事情耽誤了她不少精力,現在連說話都在打哈欠。
她強打精神:
“我本事還不到家,讓這糧食重新生長的方法確實沒學來。實在不行咱們直接去搶康王的吧。”
“現在恐怕還不行。”肖長成搖了搖頭:“之前道長同我說過方向,應當是廣積糧、高筑墻,現如今咱們還在積糧這一步,這么些人手硬打康王肯定不現實。”
話說到這里,肖長成也知道委托兩位金豆大將直接去徐州城把城門打開,拿來糧食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左辰的教誨他也謹記于心,金豆大將厲害歸厲害,但最終只有兩尊,他們自己的勢力養不起來一切都是閑扯淡。
現如今不少壯實小伙子也都吃飽了飯,便在村中操練了起來,金豆大將在旁邊指點,倒也練習的有模有樣。
嘆息一聲,肖長成道:“可惜作物成熟還需要段時間。”
“這事俺倒是可以試一試。”
一邊的和尚忽然開口道,肖長成和彩衣側頭瞧他,眸中帶著些疑惑。
和尚被盯的稍微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道:
“俺最近發現俺這金光放在作物上,好像能讓作物快速生長,而且俺種了一輩子地,對谷子啊,小麥啊,多少還有些見解。”
和尚又瞧了瞧肖長成手中的麥穗,遲疑了一會:
“當初道長在把弄麥穗的時候,俺就在想,能不能改改種子,讓麥子種的多一點,這樣鄉親們就更容易吃飽,是俺打算多找幾個會種地的,好好搗騰搗騰,說不準就能種出好麥子來。”
“好。”
肖長成不疑有他,直接便把麥穗交給了和尚,和尚便直接去尋人研究了。
又瞧了瞧彩衣,目光最終落在了彩衣的左腳上。
現在彩衣左腳正抱著一塊布,上面還在往滲血,瞧起來倒是頗為的凄慘。
她必須得撐著個拐才能正常行走,倒是成了村子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彩衣最近確實忙的連軸轉,沒時間處理腳上的傷。
除了分粥之外,她還擔任了郎中一職位。
那便是村中大郎中。
這事情說來也巧,久餓的人總歸還是容易惹上病害的,或是來這之前就疾病纏身,或是吃飽了飯之后,位于生魂胎光上的那道執念沒了,身子骨一下就垮了。
總之,吃飽了飯精壯的不少,吃飽了飯衰弱的也不少。
身子骨弱了自然就容易生病,村里雖然有郎中,但他們人也少,又沒什么藥物,甚至有的郎中都生病了,自然便有些亂了套。
彩衣當時還在分粥,直接就有一個老婦帶著孫女找到了她,噗通一聲就給彩衣跪了下去,希望彩衣能用大神通救救孩子。
可她哪懂得這些,便只好催動著先天真炁嘗試治療小姑娘,卻沒想到效果極佳,如此一來二去她聲名就傳出來,不少居民也都來找她去些小災小病。
結果便是忙的前腳掌打后腦勺。
“彩衣姑娘,你這腿沒事吧?”肖長成忍不住瞧彩衣這只瘸著的腳。
“問題不大。”彩衣瞧了眼腳。
現在腳掌心有點癢,還很疼,她自己的真炁主要都去救別人了,想要把自己腳傷治好卻實在是留不出來空余。
但她也不怎么在意,反正最近一直都在粥鍋旁邊,也不怎么動地方,倒是還好。
“你多挑選幾個眼神好的小伙子,抽時間去瞧一瞧徐州城的動向,我總覺著康王不會善罷甘休。咱們之前不還繳獲來了些馬和刀嗎,也都備下去,多防備著點。”
彩衣叮囑了兩句肖長成,肖長成也點頭應下。
麻煩雖然多,但日子確實也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好。
終歸會有辦法的。
眼見著肖長成去忙了,彩衣也覺著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撐著拐杖,朝著粥鍋方向走去。
前走沒幾步,她身邊便跑過來了一群小家伙。
他們顯然也都吃飽了飯,瞧著臉蛋紅撲撲的。
這些娃娃在前面跑,有的在后面追,跑在最前面那個回頭看后面的,沒瞧著路,直接撲通一下撞到了彩衣的小腿上。
彩衣誒呦一聲,小娃娃這才轉過頭來,仰頭看著彩衣。
張大嘴巴,瞪大眼睛:
“大……大姑奶奶!”
彩衣:“???”
“這大姑奶奶那是什么意思?”彩衣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娘說,您是有神通的,得尊稱您,鄉里人尋思了半天,覺得叫您大姑奶奶最穩妥。”
彩衣張大了嘴巴。
你們就不能叫叫仙子仙姑嗎?
大姑奶奶像話嗎?
可話在喉嚨里憋了半天,彩衣卻最終還是沒擠出幾句話來。
算了,鄉親們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大姑奶奶,您有時間能不能幫著去瞧瞧我娘?”那孩子又對彩衣道,彩衣有點好奇,便問:
“你娘是得了什么病嗎?”
“倒不是,”小娃娃搖頭:“我媽懷孕嘞,估計再過兩天,我小弟就要出生嘞。”
彩衣臉又有點綠了。
接生嗷。
她沒干過這事啊!
見小娃娃滿臉的期待,彩衣最終卻也只能嘆息一聲,強擠著笑容點了點頭。
小娃娃便是立刻歡呼了一聲,拉著彩衣就往村中一戶大宅走。
等到了這里,彩衣光是往里面一看,臉就更綠了。
那一屋子全是孕婦,仔細一查,竟然有六個!
從小腹部分微微見隆起的,到整肚子已經脹的溜溜圓的,那是應有盡有。
她們或是靠在椅子上、或是躺在床上,姿態萬千,而當她們瞧見彩衣的時候,都想起身,給彩衣行禮。
“誒!使不得使不得!”彩衣連忙攔住了這些孕婦。
這看似是一個人磕頭,磕下去可是兩人的量啊。
之前拉她來的小娃娃立刻拽著彩衣指向了一個婦人,她臉色微微蠟黃,和彩衣這種精巧的面容比起來絕算不上好看,雙手更滿是繭子,看上去時常在地里干農活。
這婦人看起來肚子已經很大,不太容易動彈,見彩衣過來,本想著起身行禮,卻又動不得,彩衣便立刻牽住她的手,攔住了她:
“別亂動了,養好身體要緊。”
婦人本有點枯黃的臉瞬間就紅了:
“大姑奶奶。”
彩衣擺了擺手,自己倒是也鬧了個大紅臉。
她又瞧見這圓滾滾的肚子,近乎是下意識的,把自己耳朵貼了上去。
側耳傾聽,彩衣似乎能感覺到孩子正在微微動。
她臉上也難掩的浮現出了笑容。
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左辰曾講過的“道心大順”是什么意思了。
正待此刻,門外忽然走進來了個村民,臉色緊張:
“大姑奶奶,外面來了個小兵,說是有事要尋能管的上事情的人說。”
“小兵?”彩衣面露疑惑,只得暫時先放開孕婦,一瘸一拐的朝著村門口行去。
沒花多久,彩衣便來到了村子門口位置。
她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有個備甲士兵正騎著馬站在遠方。
這人是誰?想干啥?
彩衣眉頭皺了起來。
陳牛騎著快馬,奔著牛金山的方向狂奔。
他懷中揣著虎符,心里也熱切了起來。
這要是能把鬼軍帶回來,他恐怕也能得不少的賞賜!
想到這里,他嘴角都笑得到了耳根。
又跑了一陣,陳牛忽然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牽著馬,讓其放慢了腳步。
皺眉,左右環顧。
沒記錯的話,
這里應該是落山城吧。
我那么大一個落山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