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總工的話之后,左辰沉吟了幾秒:
“這些年可有士兵失蹤在北方?”
總工摸著自己的大光頭冥思苦想,憋半天似乎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
“北方多戰事,死的人太多了,有時候尸骨都能堆成個小山,我上哪能記得住那么多失蹤的人啊?”
梓人們也皆是湊到一起,細細嘀咕了起來。:
“是不是二十年前惡物襲城啊?”
“我看不像啊,當時惡物襲擊,士兵們不是都死在堡壘下面了嗎。這個可能是那支沒回來的調查隊。”
“沒回來的多了去了,你說那支啊?”
“不是還有個討惡物的大軍嗎,當時也殺到了這平原里,唉,俺隔壁那家大娃就死在那時候了。”
梓人們細細盤算著,一查才發現,北部要塞這些年確實死了好多人,有不少尸體都遺留在了北方平原,再沒被帶回來。
總工有點發怵,強壯著膽子,湊到左辰身邊,壓低聲音詢問道:
“道長,咱是知道這位是仙家遺產,是保護要塞的神仙,可……”
他話里話外都很謹慎,表情卻暴露了內心想法。
活人瞧見尸體多少都會有些害怕。
左辰也大概看出來了總工的想法,忽然笑了笑:
“道友且放心,這些人把將士的尸首送歸家鄉的。”
石雕上方閃過微微光芒,似乎是柔和了不少。
“放心好了。”起身,左辰招呼梓人們:“尋一輛好車,把將士們挖出來,送他們回要塞。”
梓人們面面相覷,有幾個腦子聰明的已經是反應了過來怎么回事,但大多數還是一臉茫然,不曉得左辰話是什么意思。
幾個膽子大的梓人率先出列,拿過來鐵鍬,小心翼翼的就開始刨這些將士們的尸骨。
一鐵鍬下去,確實沒了任何阻力,心頭便是大定,吭哧吭哧干起了活。
總工則是立刻招呼旁邊運輸材料的馬車過來,讓他們暫時先把貨清空,準備運輸尸體回北部要塞。
時間不長,附近平原上竟然堆出來了二十多具尸體,甚至還都沒挖完。
“怎么這么多啊?”總工在這群尸體旁邊左左右右的徘徊,點查著人數,面露異色。
正在驢車上看戲的彩衣也跳了下來,湊到尸體身邊,僅僅只是掃了一眼,便看了出來:
“這不是一批人。”
“啊?”
“他們死的時間不一樣。”彩衣蹲在土坑旁:“我碰到過一個搬山道人,他教過我怎么看骨頭。”
彩衣湊近試試看,盯了一陣子,才道:“埋在上面的死的時間短,越往下的死的時間越長,最深的估計得有二三十年了吧。”
總工還打算再多問問,卻忽然聽到嚎哭聲自背后響起。
再轉頭一看,才發現那梓人竟是手里捧著個什么東西,搖晃晃的跪倒到了尸坑旁邊。
忽然大哭了起來。
“你咋回事啊?”
小跑了過去,總工以為是這個梓人遭了方子,等到了梓人身邊后,才看見他手里握著個鐵牌,已經生銹了。
“這俺爹的名牌啊,俺爹當時去北邊出征,再沒回來,俺爹怎么在這啊?”
總工慌了手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伸手拍了拍這梓人肩膀以作安慰,隨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左辰。
“這尊石兵道友些年來一直都在默默護持著來此將士的尸首,讓他們入土為安,免得暴尸荒野。”
聽了左辰的解釋,拿著鐵牌的梓人挪著膝蓋跪到了石兵面前,恭恭敬敬的磕頭,也引得周圍人唏噓不已。
再看石雕時已經是滿目的恭敬,該行禮的行禮,該上香的上香。
把兵家的尸骨們盡數搬到車上,一輛又一輛往這北部要塞方向運去。
時至此刻,石雕旁邊的土壤終重歸正常,再無任何金石之意。
沒繼續打擾梓人們,同總工告辭之后,左辰幾人向著仙家遺跡尋去。
“道友道友,你可見過我?”
“道友道友,你可知苦海?”
一戶戶的問過去,從道觀一路問到路邊的大樹,皆沒獲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詢問其他仙人遺留是否見過自己,物精們都是一問三不知。
問苦海相關,有些物精卻是爆發出了非常強烈的情緒。
然而物精不會說話,他們的情緒又太過復雜,有憤怒有怨恨有釋然,著實復雜,左辰聽不明白。
就這樣逛了大半個上午,終于在尋了兩三圈之后,在旁側平原上找到了最后一處仙家遺址。
那是一口水井。
這水井極寬極大,上面立了個風擋雨的棚,有三四個水桶放在旁邊,似乎是等過來人打水。
左辰能看得出來,這水井當中也是有著陣陣靈炁,應當是某個仙家留下的。
下驢,左辰湊到水井旁邊,行禮。
“道友,我想問一些事情。”
水井中傳出些許水流聲,像是在回應左辰。
“且問道友見沒見過我?”
聽左辰的話,水井卻是沒什么反應,似乎是沒見過左辰。
“那道友可知苦海相關事宜?”
井水沸騰一般,噗呲噗呲的往外噴,嚇到了正在吃草的驢爺,高喊一聲“媽耶”就避開了。
左辰還是聽不懂,只能感受到水井的憤慨。
可惜了。
左辰心中嘆息一聲。
估計是沒什么收獲了。
不過正當左辰打算告謝離開之時,水井卻忽然嘩嘩作響,從井口當中飄出了一朵水花。
水花在空中一抖,轉而變成了一只由水凝成的蝴蝶,在左辰頭頂飛了兩圈,像是在招呼左辰過去。
左辰也是心意一動,直接招呼上了驢爺,順著蝴蝶的指引就朝著平原某方走去。
在這平原上漫步良久,終于到了旁側連綿著的山峰。
這些山峰并非自然形成,整個峭壁都如同刀削過一般,應當是專門為了抵抗苦海而做了一些調整。
當來到這里之后,蝴蝶也直接落到地上,化作水珠,煙消云散。
左辰看向山墻。
清楚在那墻壁上看到了一處山洞。
山洞非常規整,明顯是被仙法生挖出來的。
仔細探查,山洞內部并無任何傷殺之炁息,才帶著驢爺和彩衣進去。
山洞不算是太深,進入之后并未花太多時間,兩人一驢便來到了山洞盡頭。
仰頭看。
巨大的沉門聳立在山洞盡頭,如遺世獨立。
柳全德上下左右打量著石門,抓耳撓腮。
“這確實是天工術啊,”看了好一會,柳全德干脆蹲在了地面上,從懷里拿出來了白紙和碳棒,當場書畫了起來:“得等我研究研究。”
此刻這山洞當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山洞外面的都是工匠,正在研究能不能在附近建幾棟房子住人,山洞里面的則大多都是方術師的模樣,看著大門上的符文大呼小叫。
“當真沒想到北方竟然還有這地方。”幾個方術師也是滿目的興奮:“天工巧妙,著實神奇!”
“這些應當都是柳仙的弟子吧。”驢爺壓低聲音問。
“柳仙確實傳授了一些天工術給幽州的方術師,估計就是這幾位了。”
方術師們瞧起來也和胡文那熱切樣子差不了多少,皆是一副對天工術的狂熱模樣。
左辰毫不懷疑,只要有人送飯,他們鐵定會住在此處,不分晝夜的研究眼前這座大門。
“道長,這大門你推不開嗎?”
彩衣盯著大門上方的花紋看了兩眼,只覺得頭暈眼花,便不再繼續觀看,轉而看向左辰,疑惑的問。
左辰都能移山填海了,總不可能打不開這扇大門吧。
“單純靠蠻力推開確實不難,但這扇門上方存有護寶妙術,倘若直接開門,整個山洞都會當場爆掉。”左辰無奈道:“倘若爆炸威力實在是太猛,我可未必能護持住山洞里面的各色物件。”
彩衣點頭,總算是明白為何左辰需要回北部要塞找人了。
柳全德書書寫寫了大半天,似乎沒找到合適的攻破口,便是湊到左辰身邊,搔頭:
“道長,這道大門恐怕還得再花一段時間才能打開。”
“大概多久?”
“快的話三四個月,慢的話,估計得一年半載了。”
柳全德盤算道。
對解析術法來說,這速度已經足夠快了。
“煩勞柳仙了。”
“這有啥可煩勞的。”柳全德笑道:“這種寶貝地方我想找都找不到呢。”
又側頭看大門,眼中滿是憧憬:
“上古時期天工造物啊,后面會藏著什么東西呢?”
左辰也看向了大門。
在觀炁術的作用之下,他能看到絲絲線條正從大門上方逸出,朝著要塞地下的方向散去。
和他之前在堡壘當中看到的堡壘地下方向正一致。
估計著,只要順著這扇大門走,就能到達北部要塞的地下。
到底是什么東西放在了北部要塞地下,還占據了那么一大塊仙家遺產的能源調用呢。
雖說好奇門后有什么,但左辰也不急于一時,便把這件事情全全委托給了柳全德,自己則是順路回到了北部要塞。
進了威王府邸大門,忽然發現里面坐著兩個熟悉的人影。
瞧見他們,左辰也難得笑了起來。
來的正是朱老八和觀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