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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陰雨綿綿前

  “我接了一趟怪鏢,跑的距離近,只是去灰山那邊。

  “我眼見距離近,零零總總只算一天,當時又閑著,就打算親自幫他出馬搞定這事。但我也不傻,最終,這種一反常態的事必定有妖,就多問了問。

  “那米商那才告訴我,說是灰山旁邊生了一道刺眼白光,吸引來了許多的江湖客。他覺得江湖客手腳不干凈,自己運的那貨又挺重要的,干脆就來找我托運。

  “答應之后按公辦事,把貨給他送了過去。這一路上我并未碰到什么離奇怪事,很順利就交付了貨物。

  “也怪我當時貪心,對那白光生了好奇,仗著您教我的本事厲害,就干脆尋思過去看看。

  “待到灰山山腳后,我想仗著本事進去看看,不過馬上就有幾個江湖客給我攔住了,他們告訴我,灰山內生著大霧,古怪的很,貿然進去很可能走不出來。

  “當時我就過去瞧了瞧,好家伙,正好看到大霧里面邪光四現!”

  說到這里時,劉癩子臉上也露出了些許驚恐的表情,像是回憶起來了什么駭人的事情:

  “整片大霧里面忽然升起了一陣純黑,那顏色像是塊浸滿了墨水的布,擋在我眼前,是半點都看不清楚。

  “我盯著那片黑,我只覺得魂都快被勾進去了,總感覺自己若是再看幾秒,便會被吞噬殆盡,半點不剩,便被屁滾尿流的嚇跑了。”

  聽完劉癩子這話,左辰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恐怕賊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看了眼天空,在正是下午時分,仍是烏云密布,看起來像是又要下雨。

  鏢局內正在宰羊,折騰的好不熱鬧,按照大梁的做飯方式,估計得再花上一個半時辰才能把這頓飯做出來。

  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想了想,干脆起了身,笑著對劉癩子道:

  “鏢頭,我先出去一趟,晚點回來。定是能趕上晚飯。”

  “啊?道長這是要干什么去了?”

  “道觀就在附近,自然要先回去看看,掃一掃里面的塵土,免著進一些臟污,影響心情。”

  “哦哦。”劉癩子雖是點頭,心中覺得奇怪。

  左辰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聽了灰山生事之后走。

  這難道是要回灰山去?

  那邊正在鬧災,這么短的時間道長真回的來嗎?

  便是又追問了一句:

  “道長,需要我隨同嗎?”

  “不用了,道觀中沒人,只是回去稍稍呆一小會而已。”

  左辰安撫下不了解實情劉癩子,劉癩子心頭有些猜想,最終卻還是壓在了心里,沒往外說。

  彩衣瞧左辰要走,也是匆匆起身,跟了上去:

  “道長。”

  “先在這里同驢爺等我吧。”

  “道長,我已經能自生先天真炁了。”

  “這次敵手恐怕和當時苦海上的手段差不多。”

  彩衣有點失落。

  本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很大進步,可面對強手強敵,自己卻還是幫不上忙。

  又很清楚,妄自過去只能拖后腿,只能點了點頭。

  左辰笑呵呵的揉了揉彩衣腦袋:

  “莫要難過,這一路走來,大姑奶奶濟世救人的名號可不是假的。不過現在有些惡賊乃是曾經而來,帶著些老本罷了,你這資質能力不比他們強出太多?”

  彩衣感覺左辰有點像是在硬夸自己……

  又叮囑了幾句彩衣之后,左辰忽然一拍腦門,從袖口當中一掏,拿出來了金童玉女。

  自從上次玉女吸收了火焰之后,兩個小家伙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樣,全都陷入了沉睡當中,看樣子一時半刻應該是醒不過來。

  左辰尚且不知道這兩個小家伙醒來之后會發生什么,只不過最近摸他們的時候手感稍微有點肉乎乎的。

  將這兩個小家伙交給了彩衣之后,彩衣也是用兩只手捧著,不知道該放在什么地方,沒有辦法,只能先尋一個小毯子,將他們兩個裹好,最后放到了驢爺背后的板車上。

  “可要看好他們兩個,我先離開了。”

  笑道,這才轉身離開,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拿出水壺,護云駕霧,接騰云而去,直接便向著灰山方向行去。

  季小魚不知道左辰想做什么,只是見這兩天新認識的阿姊有些失落,就湊過去問了句:

  “道長大概得多久才能回來?”

  “用不了太久的。”

  彩衣重整精神,語氣恰定。

  小歡喜老大順著早已生了層層野草的青石臺階步步向著山上走去。

  他行的緩慢,像是在品鑒這灰山之上的優美景色。

  此刻他左手漆黑,手里握著骨質硬锏,光是看上他手掌一眼,都似會被奪去目光,似墮入萬丈深淵。

  身處大陣之內,他渾身上下理應沒有半分真炁,可現如今滾滾厚浪自他周身翻涌。

  毫無疑問是真炁涌動!

  他用了些手段,規避了這大陣的限制!

  老大哼著小曲,顯然心情極佳。

  很快,他來到了長路盡頭。

  這里是一戶簡單至極的住所,木紙扎成的小院,茅草蓋成的房子,院內能看到一個雞舍,現今里面已經沒了任何活物。

  進入其中,只瞧見其中什么都有,唯獨沒有招待客人所用的桌椅板凳。

  “隱世不出者不喜來客,此話倒真是不假。竟然連一張接待客人的桌椅都沒有。”

  在院子當中搜尋了起來,沒花多長時間,老大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那是一處簡單的墳堆,由石頭、土和小木板組成。

  木板上甚至沒寫名字,就這么孤零零的在這立著。

  不過小墳周圍倒是干凈,已經被專門清理過雜草,空出好大一片平整,可見曾經住在這里的主人有多用心。

  看著眼前墳墓,老大卻是陷入了沉默當中,良久才嘆息一聲:

  “老家伙,好久不見啊。我本來以為像你這般大本事的人,哪怕是吃了從未來斬過來的必定一刀,也不會損身之根源,多花些時日總歸能想到復生法,沒想到啊,你到底還是躺在這里面。”

  伸出手,似乎想觸碰一下墳堆,可馬上,這墳堆上方就忽地閃出一道刺眼白光,老大的指尖驟然間升起了一道青煙。

  他那完全黑化的手掌指尖已經被削了下去,正似如液體一樣扭曲攀爬。

  “呵呵,在封絕大陣里還有這般手段,怕是你師傅留下來的手筆吧。”

  感嘆一聲,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恢復:

  “當年你說我此番行事,天理不容,結果過了這么長時間,我還在這人間逍遙自在,你卻已經身首異處,躺在墳里,你何必呢?”

  “你師傅不愿下山,就想靠著一人對付佛陀,如此螳臂擋車之舉,我早已勸過你,你卻依舊執迷不悟,現在可好了吧,掉了腦袋吧。也不知你九泉之下能否閉得上眼睛。”

  老大將手放入懷口當中,從看似平整的黑色道袍內一翻,拿出來了個酒葫蘆,翻身坐在了墳堆旁邊,也把鐵锏放在地面上:

  “我年少時出外走,當時窮,喝不起酒,就饞這一口,偷偷摸摸跑到人酒莊子后面,對著人家還沒釀好的酒缸就是喝了三大口,結果醉醺醺的,險些沒掉到酒缸里淹死。

  “后來我出息了,有本事了,周圍人就有都恭迎我,給我好吃好喝,好酒好菜,美女佳人都是主動往身上貼,我也嘗了不少好酒,都覺得少了那么一分酸澀味反而不好喝,專人去找人家的酒糟。

  “今兒這一杯也是敬你的,你在下面可別嫌棄這酒不好喝。”

  言罷,將這酒葫蘆里面的酒撒到了墳堆前,盯著酒水一點點的滲入土壤,將地面浸濕。

  等到做完這些之后,老大才起身,對著墳堆笑道:

  “你常說你那師傅天下無雙,乃是冠絕真君,就連我們那三覺道友說起本是冠絕今古,有已經出逃的幾個頂級真君才能同他交上兩手,結果現在竟然讓我去斗他,著實為難我啊。

  “老家伙,你剛才喝了我的酒,多少應當給我點助力吧?”

  又一次伸出手掌,再度摸向墓碑。

  墓碑旁側陣法再度亮起,可倒下的酒水卻化作一片漆黑,眨眼之間就攀上了這一層防護。

  當老大手掌觸碰到陣法時,他手腕再度發出滾滾煙氣,這一次,卻最終沒能攔住他。

  他的手掌按到了那塊平平無奇的陣法上。

  短短一秒,老大的手就被彈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大口喘著粗氣,眼中卻帶著欣喜。

  拿到了!

  殘存的念頭!

  墳中之人已經死透,斷無再復生之可能。

  但如此道行之人,哪怕身死,也必定會留下些東西。

  “老家伙,我現在又能使用妙法,手中又有我妻子相伴,身上有三覺道行,該能用你念頭亂其道心。真是一手寶妙牌!我是在牌桌上,我已拿上九成勝利!

  “你且等著,不多時,我便送他下去同你做伴!”

  老大轉身離開,只留下墳墓靜靜的留在原地。

  就像是一冷眼旁觀的老人,正盯著老大的背影,目送他遠去。

  像是在雨中嘲笑某人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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