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走到大院門前時,外面已經停了輛轎子。
轎子旁邊是四個敦厚漢子,他們赤著上半身,左右兩邊站在轎子旁,站在左邊的漢子右邊肩膀往下塌,站在右邊的漢子左邊肩膀往下塌,雙目略呆滯,似如沒有三魂七魄。
他手下管家迎了上來,提了個匣子,鐵質的,外面露著四把劍柄,木制的。
“老爺,您的武器我給您備好了。”管家把鐵箱子放在了轎子上,又看向書生,道:“老爺,康王叫您去會宴,他說他剛從外面找來了幾個漂亮的姑娘,又有上好的酒和野鹿的肉,您這不去真的沒問題嗎?”
“自然沒問題。”書生上了轎子,笑著道:“我這是在幫他謀天下,現在出去辦事,他感謝我都來不及呢,又怎么會生氣。”
話說完,卻又頓了頓,嘆息一聲:“不過倒也是,康王心眼小氣行大,好妄自菲薄,遇到事情又確實反應慢,我這兒有三個錦囊,你拿好,替我送給康王。若是他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便按照藍、青、黑拆開,然后按照里面內容行事就好了。”
從懷中拿出三個小囊遞給了侍從,書生就把轎子上的簾子落下。
“起轎!”
四個漢子立刻雙手抓起木桿,架在了肩膀上,桿子和肩膀上凹槽完美對接,卡在其中。
他們平步如風,安穩快行,腳步走起來快馬恐怕也追不上!
還沒等這管家再說一些什么,轎子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只能拿著錦囊發愣,最終長長嘆息,自己朝著康王府上走去了。
街邊穿過幾條巷,管家終于到了康王府大門前,門口兩個門衛見進來的是他,也根本就沒有攔住,直接笑呵呵的讓開了條道,讓管家進去。
等進入府邸之后,滿眼皆是琳瑯春色,樹木開花,百芳爭艷,整個康王府內的侍女們皆是穿著露出大片肌膚的輕薄柔紗,手中端著餐,盤盤上放著各類珍稀佳肴,有用最新鮮的蔬菜嫩芽摘出來的菜羹,也有用小鹿肉生切出來的膾肉,還有放于壺中小酒,多得數不勝數。
她們行色匆匆,朝著中央大殿去。
管家多看了幾眼這侍女,每次來他都愿意多瞧上一瞧。
隨后便收斂心思,快步跟上她們,進入了正殿當中。
腳邁入正殿,便見正中央坐了一個胖子,裸著上半身,滿身肉油。
他高約兩米,寬也有著兩米,這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圓滾滾的球,滿腦腸肥,左右兩邊則各抱著一個美姬,身上幾乎片縷不沾,樣貌卻是極美的,讓人幾乎移不開眼。
這肥人胖物面前擺滿了整整齊齊九個餐盤,有肉有湯有菜有米也有酒,吃過一口這個,再嘗過一口那個,品的那叫一個油光滿面。
等他吃完了面前這波菜,侍女們便立刻把空盤子移了下去,又上了一波新菜。
此人便是康王,現在割據徐州的藩王!
康王喝酒,這才發現管家已經來到了殿下,眼見著只有他一個人,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
“大師爺沒來?”
“我家主子說有事要辦,便乘著轎子走了。”管家恭敬的道。
聽管家的話,康王肥臉上表情變轉了數次,卻并沒說什么。
康王手下有不少門客,每個都有各不相同的本事,有人擅長殺人,有人謀劃天下,分工明確,謀事鮮明。
唯獨大師爺是個例外,他本事太大,和山一樣高,會開壇做法,能殺人無形,最重要的是,他也可謀劃天下。
康王至今還記得,當時大師爺和他說:
“康王,徐州百姓眾多,卻又有不少單純窩在自己一畝三分地當中,對您爭天下全無幫助。我有一法子,能讓他們化柴做薪,為您燒一把火起來。”
當時康王就知道,那個書生一定是個奇才,于是就把他封成了大師爺,陪在自己旁邊出謀劃策。
可有本事的人往往也有自己的怪癖,大師爺三天兩頭就往外跑,說是要幫著康王謀劃江山,卻實在拿不準這廝到底在想什么。
“大師爺還有沒有什么別的話要和我說?”
康王又問,這次管家慌不忙的把自家主子臨走之前說的事情全都轉述給了康王。
“三個錦囊?神神叨叨的。”康王招手,“呈上來看看!”
管家立刻把錦囊送上來,康王將其放在手中端詳一番,稍稍捏了捏,覺得里面都是紙條。
他本想著伸手將其打開,可手到一半,卻又放下了。
康王聽說書人說過,這種錦囊里面的妙計,若不是關鍵時刻去看的話,便沒有了任何效果,打開里面恐怕只是一些奇妙的胡言亂語,自己又看不懂,何必想這些。
于是便叫來一個自己手底下的謀士,把錦囊扔在了他手里,道:
“你把把這東西拿好,到時候出了事就挨個打開,依次執行,到時候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和大師爺的計劃對不上了,我拿你是問!”
謀士腦門子上冒出了不少冷汗,連忙點頭稱是,然后把這東西收了下來。
等到謀士走遠之后,康王隨便朝著個侍女揚了揚下巴:
“你去陪大師爺這位管家吧。”
侍女立刻笑呵呵的應了下來,隨后扭著腰朝著管家方向走了過去。
管家眼睛都直了,他掛著卑微又猥瑣的笑,把侍女拉入懷中。
明明來康王府上就能遇到這種好事,不知道大師爺是怎么想的,竟然會跑到城外遭罪。
四個壯士漢子雙腿如風,跑起來更是要比駿馬還要快上幾分。
若是掀開他們大腿去看,便能看到這四人八條腿的腿根處都縫著線,似乎是之前自腿根處被一刀斬斷,隨后縫上了八條有神通的飛毛腿。
他們就這么跑了一天一夜,終于到了一片荒地。
等到了這里之后,力士們停下動作,把轎子放在地面上,而轎上的簾子也被掀開,書生從上面走了下來。
他來到荒地唯一的一片白旁邊,垂頭。
地面上正是白芳蘭的尸體。
有點發臭。
“可惜了,這么好的皮囊也不珍惜,你也就算是抓過去把玩,我帶回來之后也好歹能繼續用。”
書生邊說著邊伸出手在白蘭芳腦袋上一拍。
緊接著,他便咦了一聲。
白蘭芳的三魂七魄竟然被打碎了二魂六魄,只剩下一點點還殘留其中,他搜魂的手段只能勉勉強強看到白蘭芳最后瞧見的東西。
盯了幾秒,忽然露出笑容。
“道士和女人。呵呵,和當時常捉刀說的一樣啊。”
書生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只紙鳶,在上面書書寫寫了幾個字,隨后把它向外一扔,紙鳶便越飛越遠。
“先讓常捉刀試一試這道士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