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由領路,帶著左辰眾人來到了尚寶城刺史府內,連連向著左辰道謝。
道長到了尚寶城之后,先是幫著城內滅火,又去擒賊,要不是易由身子骨不方便,他都想給左辰磕一個了。
跟在他旁邊的那幾位也幫了不少的忙。
觀狗斗和朱老八仗著體質好,直接沖到了廢墟當中尋人救人,將身受重傷、卻還沒咽氣的傷員一一背了出來,救了好幾條性命。
彩衣用鎮火訣滅了幾處左辰沒顧及到的小火,免著又燒毀幾棟房子。
忙前忙后,救人治命,周遭路上有幾個看熱鬧的破落戶,哪里瞧見過這么多神人,大吃一驚,將今日事情記下,一路小跑去了城里,扯著嗓子吆喝,天上掉下來了幾個“救苦救難神仙”。
當然,等不少好信的、想求平安的、有錢地主家的敲鑼打鼓放鞭炮到現場之后,卻完全不見蹤影,只能看到幾個火師善后。
進了刺史府后,正是晚宴,易由吩咐廚子做菜,眾人進宅休息。
府邸不大,傭人不多,比起刺史府更像是大戶人家。
來到席上,左辰把從寶齋嘴里打聽出來的事情盡數告訴了易由和胡文。
“可惜死的不是那笑面佛。”胡文頗為惋惜。
當時他聽高僧和和尚的描述,就以為是笑面佛親自出馬,卻沒想到抓了個高仿。
“小歡喜本就人多,又都是耍陰謀詭計的,一般能當這類人頭領的心思也都比他人要多,那笑面佛也不曉得藏在什么地方。”
言罷,易由也是心頭生惱,撩起袖口,用力砸桌,震得茶盤都被敲的彈了起來。
“現如今幽州內還有這么多小歡喜流竄,既不好抓又不好殺,著實麻煩。那井州昌王也鬧人,威王大人對他說過三次惡水之事,他還是不信!真當把他擒來,給他扔到禍物窩里去!看看他被撕成一地爛肉時還信不信得這些!”
“井州昌王不是一次兩次覬覦幽州了。”胡文冷哼一聲:“他兵馬不夠,糧草不厚,就裝作一副對天下毫無興趣的樣子,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可但凡查查就知道,他正在搜羅各類奇人異士,珍奇寶物,打算弄出來一套精銳班子。按照他這性子,雇傭小歡喜來做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易由壓下火氣,尋思起來了昌王和小歡喜的關系,越想越怪:
小歡喜算是個隱世門宗,同勿相忘一樣,知道名號的能了解他們有多陰險毒辣,遠遠不是江湖上的游散門宗能夠比擬的;不知道名號的還以為是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二三流幫派,怕不是都不會放在心上。
但問題就是,這天下知道他們名號的人是少之又少。
就算是貴為藩王,現如今恐怕也只有幾位實力能算得上頂尖的藩王才能叫得上他們的名號。
威王知道小歡喜名號正常,京都知道小歡喜名號也正常。
井州昌王?
雖然這話難聽,但……
他算是個什么東西?
比起他找小歡喜,更像是小歡喜去找他。
“我先去上香,幾位先坐著,吃好喝好。”
易由起身告辭,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還得是點上一根千里傳訊香,將這里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北部要塞。
只要威王知道了小歡喜要做什么,有了防備,那么那群下賤的賤人甭管用什么陰謀詭計都不可能威脅得到要塞。
待到易由走后,胡文接了話茬,道:
“莫要聊這些壞胃口的話了,尚寶物盛菜品好,這些都是易爺為大家準備的,先吃菜!”
易由趁著左辰沒回來之前特地問了胡文眾人胃口,告訴廚子專門準備,菜品說不上是多鼎盛,但卻夠有心意。
由兔肉切薄片做成的湯品熱菜撥霞供給左辰,點了紅艷的小品甜點切米糕給彩衣,都是合眾人口味的菜系。
觀狗斗面前足足擺了兩條肥美大魚,一條拿起來都能當棒槌用,直看得觀狗斗有口水直流。
見大家都開始動起筷子,觀狗斗也不再客氣,抱起大魚就開始啃,吃的那叫一個香。
上菜之前,胡文專門找朱老八問了問:
“豬肉乃是大梁常見食材,您這會不會介意啊?”
朱老八只是啞然失笑,同胡文解釋:
“若是我同一部族的野豬,那我肯定是不會吃的。但實話實說,有了先天靈智之后,再看百禽畜類,我倒也沒那么多的感覺,吃你們的,給我換點其他肉就行。”
于是朱老八現在面前擺著的是八寶燒鵝,算是整桌最難做的菜品了。
狐妮也被專門送了一個小小的餐盤,里面放上了各種珍稀肉類,她也吃的開心,連連舔著嘴唇。
金童玉女自然是不用吃飯,于是就在旁邊的桌上喊了加油口號。
左辰覺得這倆小東西可能是跟他跟的時間太久了,肉眼可見的靈智開化。
為了配上這些好菜,左辰也把猴兒酒拿了出來,同大家共飲。
就這樣吃的小半柱香的時間,易由卻臉色憂慮行色匆匆的從后堂方向走了回來。
瞧見他這臉色,胡文心頭一顫,倍感不妙。
“點了香,沒有回信。”
胡文心頭向下一沉。
飛鴿、跑馬、傳訊香,三者當中傳訊香最快,卻也最不穩定。
殺鳥需弓,殺馬要刀,然而破掉傳訊香,有時候只需要開個法壇,用八陣變化風向,周圍傳訊香就得有半個月時間用不了。
果不其然,真出事了。
“先順江去北部要塞吧,待處理完了那些賊人之后再來拜訪。”左辰放下碗筷。
易由長嘆:
“麻煩道長了。”
飯吃了一半,匆匆就要離開,觀狗斗第一條魚剛啃完,現在正抱著第二條魚,臉上多有不舍,干脆直接把這條大魚扛到肩膀上,呼哧呼哧的跟上眾人。
本來有點臉紅,以為只有自己抱著食物出門,沒想到微微一側頭發現彩衣手里也捏著四五個米糕。
相視,尷尬一笑。
這次左辰他們并未乘驢走,而是上了易由專門準備的大號快梭,由專門幾個船夫劃槳,順著溪流,再配合上左辰的縮地成寸,速度是要比騰云術還要快上好幾分。
狐妮顯然是第一次坐船,到船上之后,便立刻趴在了船邊,露出腦袋垂著頭往下看。
等到甲板上的船夫高呼一聲“開船嘍”之后,六名力士便于這船下艙內搖起漿來,乘風解浪。
這忽行起的船動靜十足,僅靠兩條小瘦腿站著的狐妮驚呼一聲,就險些被掀翻到甲板,要不是旁邊胡文手疾眼快,一張手把她握住,這狐妮怕不是直接就一頭栽到水里去了。
嚇得狐妮順著胡文的大腿就往上爬,呲溜一下就竄到了肩膀上,瑟瑟發抖的蹲著。
胡文啞然失笑,只能無奈的用手逗著狐妮。
大船起,風聲至,順流破浪,一路北上。
“若是風順,按照這速度,大概一整天就能到達北部要塞。”胡文盤算了一下時間:“但會先過幾個關卡,通知他們一聲,免著著了道。”
眼見暫時無事,船上眾人也就開始休息。
這艘船不小,上面有客房,里面擺了張大通鋪,胡文暫時還不會用打坐代替睡覺的本領,就先回床鋪上休息去了。
觀狗斗和朱老八也是第一次坐船,興奮勁兒不減,看著奔流的大河咋咋呼呼,完全瞧不出來兩個先天圓滿的妖王架勢。
而左辰則是趁著這段時間給彩衣和驢爺講起來了術法,教她們兩個學習運用自身神通。
他并沒有傳授給兩人五雷正法或是花開頃刻這類高端妙法,畢竟他們倆道行還遠遠不夠,而且此類妙法往往需要演算八卦六十四相,若是道行不夠強行去學,往往容易得了失心病。
另一方面,左辰也發現每個人天賦不同,學來的道行術法也不一樣。
驢爺本身就善腳力,所以在學縮地成寸時效果極佳,而彩衣因為自身經歷和之前所學術法,現如今火法和分身化形術的精通程度其實是要比左辰厲害的。
與其強教這些有可能傷及根源的術法,倒不如因材施教,多指點兩人“經驗”,這樣對他們反倒更好。
便是開始論經講道,驢爺和彩衣都聽得仔細,認真學習。
從夕陽夕下聊到了月掛高空,換班的六個力士頂替了白班人員,繼續劃船,隨水前進。
聽了大半天左辰講道,彩衣只覺得自己腦子僵僵的,學這些東西本就照比別人慢,只能筆頭自全記下來,回去慢慢消化。
倒是驢爺聽著順,甚至還能舉一反三,比彩衣流暢許多。
眼見著天色已晚,觀狗斗和朱老八都已經趴在了甲板上呼呼大睡,彩衣就也伸了個懶腰,打算休息。
可她不喜歡大通鋪,太擠了,還滿是汗臭味,便干脆跑到了板車上躺著。
左辰也是尋了個干凈的地點打坐休息,等待著今晚渡過。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大部分人都入了夢,今晚風好,升起了帆,值夜的力士們也難得得了些時間休息。
夜風吹過,繁星垂天,四周的一切好像都變得安靜平和。
忽然,左辰睜開了眼睛。
他起了身,環視了一圈四周。
整艘船所有人全都睡著了。
就連守夜的望水客都睡著了。
河面霧氣彌漫,左辰能感受到,自北方似乎飄來了片片殘夢。
“無意無念……自然現象?”
微微皺眉,左辰捏起入夢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