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故著實出乎楚青的預料。
饒是他素來膽大,也不免心頭一寒,但緊跟著就明白,這貨沒死!
倒也不怪楚青未曾察覺,這人雙腿被人斬斷,上身的衣服也滿是鮮血,血液都干涸了起來,受傷的時間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氣息奄奄,薄弱到了極致。
任誰看到這樣的一個人,也想不到他竟然還有一口氣。
而當他看到楚青的時候,便伸手要去抓楚青的腳踝。
楚青哪里能夠讓他抓到,身形一晃就已經讓開,而那人也不在意。
只是開口艱難至極的說了幾個字:
“告訴……青夜……劍……柄……天……天……天……”
這幾個字說完之后,他身形一墜,再也無力支撐,氣絕而亡。
“……告訴青葉劍柄?那是什么東西?”
楚青聽的有點迷茫:
“喂,把話說明白啊,什么青葉劍柄?告訴誰?怎么告訴?天天天又是什么意思?謎語人要滾出哥譚市的啊!”
這幾個字著實是沒頭沒尾,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青葉劍柄應該都不是一個人。
或者是……青葉劍是一個人的外號?
告訴青葉劍,柄……又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聽錯了?
柄還是餅?還是其他的什么字?
亦或者是有一把青葉劍,劍柄里有什么玄虛?
可這又跟天有什么關系?
楚青一瞬間想到了許多的可能,然后有點無語……
一個素不相識的將死之人,他說出來的話,自己在這分析個錘子啊。
“不過看他裝扮,定然是天舞衛無疑。
“這件事情難道跟城主府有關系?”
楚青端詳這具尸體,片刻之后面有驚色。
他雙腿被人斬斷,地面則有血液的拖痕,林中雜草也有被壓過的痕跡。
再看他雙手,殘破之處甚多,指甲之中有草屑和泥土。
這似乎說明,此人是在被人斬斷了雙腿之后,一路艱難的爬到了這里?
“掙扎到了這個程度,只是為了傳遞一個口信?
“這事情只怕非同小可。”
楚青略微沉吟,卻又搖了搖頭:
“不過,這沒頭沒尾的,太過莫名其妙了。”
他搖了搖頭,也未曾去動這尸體。
這里到底是天舞城范圍之內,如果事情和城主府有所關聯,城主府的人肯定會過來尋找。
自己貿然動手將尸體處理,回頭不管人家找到還是沒找到,都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這里,他又將周圍自己的腳印處理了一下,這才繼續趕路。
而這一路上他也留心觀察,并未見到什么特殊情況發生。
便如此,轉日中午,楚青自城外農戶家中偷了幾件衣服,將自己扮成了一個進城的鄉下小子,順利的混入了天舞城。
天舞城的大街上人潮涌動,時而便有馬車走過,沿街買賣不斷,吆喝之聲此起彼伏。
對楚青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踏入天舞城,可記憶卻不由自主的浮上水面。
這里是南大街,天舞城一共有四條街,整座城是以‘田’字形布局。
最中間的位置是城主府,楚家則在北大街。
不過,雖然隨處可見都是記憶之中的模樣,卻又有些地方變了。
喜歡吃的糖人還在,只是吹糖人的人不一樣了。
曾經和伙伴們玩耍的窄巷還在,可如今在那嬉鬧的是另外一群孩子。
賣包子的大叔,鬢邊添了幾許白發。
曾經于攤位間胡鬧的頑童,則在肩膀上搭上了一條抹布,站在街邊賣力的吆喝。
楚青沿著街道行走,不自覺間,抬眸見到了一處府邸。
這家是高門大戶,門上掛著匾額,其上寫著兩個燙金的大字:楚府。
“不自覺的,怎么走到了這里?”
楚青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他現在還不想進去。
此行目的簡單,就是給楚云飛提個醒,讓他小心孽鏡臺。
想要做成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去和他見面。
只要想辦法混進楚家,留下一點東西就是了……當然,混進楚家的機會并不好找,不過楚青自問也不是沒有辦法。
轉過身來,正要離去,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字眼,不禁朝著聲音來處看去,卻是一家茶樓。
茶樓叫‘紅葉茶樓’,就在楚家對門,不過想來是這幾年間新開的。
原先楚家對門可沒有什么茶樓,茶館,而是一家鏢局。
那家鏢局早年間名頭不小,是天舞城第一鏢局。
后來總鏢頭慘死江湖道左,繼承了鏢局的少總鏢頭卻少不更事,武功平平還留戀花叢。
如今看來是敗光了家底,鏢局都賣了。
看那茶樓旁邊還有一座酒樓,另外一側則有一家當鋪,顯然都是改建而來。
微微沉吟,便踏足茶樓之中,不等坐下,就聽到有人高聲問道:
“那夜帝究竟是何許人也?”
“就是,鐵馬七賊武功不弱,竟然被這夜帝一劍斬了三個,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楚青方才聽到的熟悉字眼,便是那‘夜帝’二字,沒想到消息這么快就傳到了天舞城?
他隨意尋了一個位置坐下,就見一個漢子大聲說道:
“此事當然是千真萬確,楚家二公子楚凡親口所說,還能有假?”
楚青一陣無語,就說這消息怎么傳遞的這么快。
搞了半天原來是楚凡這個大喇叭。
他和那個溫師妹兩個都有快馬,比自己早到天舞城倒是情理之中。
待等小二哥送上茶水的功夫,這幫人七嘴八舌的又說了許多。
楚青發現這幫人知道的并不多,絕大部分都是對夜帝的揣測。
而且說什么的都有……
有說夜帝是早就退隱江湖的老前輩,隱姓埋名度日,恰逢鐵馬七賊濫殺無辜,這才憤而出手。
也有人說他是嘩眾取寵之輩,敢以‘帝’自稱,也就是大乾皇朝沒了消息,否則的話,必要誅他九族。
還有人表示,此人應該是一個初出江湖的游俠,借此事來揚名的。
一時倒也頗為熱鬧。
楚青對這些不感興趣,正想著喝口茶就走,卻忽然見到街上有一個游方郎中提著幌子走過。
只是一眼,楚青的瞳孔便驟然收縮。
他認識這個人。
但這個人,他不該在這里。
因為在他的記憶里,這個人一個月前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