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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道士與和尚

  老掌門微微一愣。

  天一門于南嶺地位非比尋常,如今距離六月初八也沒有幾天。

  已經有不少江湖好手,陸陸續續來到天一門做客,靜待六月初八武林大會。

  這等情況之下,誰敢貿然硬闖天一門?

  他輕輕拍了拍那小道士的肩膀:

  “你這孩子,可莫要胡言亂語,是不是哪一路的朋友來我天一門做客,你又給嚇到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看了楚青一眼。

  楚青給看的一愣,先前見那小道士看自己眼神就畏畏縮縮,如今這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也這么看自己。

  他端詳了那小道士兩眼,忽然恍然大悟。

  鬼神峽烈火堂城寨之內,天一門青觀帶著一個小道士前來送英雄帖。

  只不過青觀有所誤會,以為烈火堂已經被天邪教所占據,故此出言不遜。

  楚青出手解決這件事情的時候,嚇唬了那小道士一下。

  不就是眼前這位?

  莫不是先前見面,給人家孩子嚇出了什么心理陰影?

  一時之間倒是覺得有點好笑。

  那小道士則連連搖頭:

  “不是這樣的……”

  一句話不等說完,楚青忽然抬頭,眼睛微微瞇起:

  “確實不是,不過,應該也不是在硬闖天一門。”

  “嗯?”

  老道士一愣,也跟著回頭去看,就見一道身影倏然破風而來,但看他去勢并沒有落在天一正殿之前的意思,反倒是想要自天一正殿越過。

  然而不管他是打算從天一正殿越過,還是打算硬闖天一門。

  都不能讓他就這般得逞。

  否則傳出去的話,天一門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老道士青色道袍一展:

  “何方朋友蒞臨我天一門?還請下來說話!”

  話落,抬手一點。

  楚青眼睛微微一亮,以他如今的武功,尋常手段早就已經不再入眼。

  老道士施展的這一招,楚青曾經見青觀用過。

  乃是天一門絕學縱意登天門當中的一招絕學,名曰仙人指路。

  青觀施展這一招的時候,尚且還存著不少的煙火氣。

  然而這老道士出手,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舉手投足之間,仙氣飄飄,真如仙人一指,天門開。

  半空之中那人卻也非比尋常,身形接連九次變化,每一次變化也皆有不同奧妙。

  可一直到九變之后,方才徹底躲開了這一指范圍。

  老道士心頭一愣,他雖然久不出江湖,可這些年來于天一門內精修,武功越發的一日千里。

  天一門的絕學三清悟道經本就是厚積薄發,年紀越大,功力越是精純,一輩子打底,到了這位老掌門這個年紀,是真真正正的突飛猛進,功行之高遠非尋常可比。

  卻沒想到,這一招仙人指路竟然未曾徹底落下此人身形。

  可見來人絕不簡單。

  眼看這人身形于院落一側駐足,想要借力再度騰身。

  老掌門還要出手,卻聽得一聲叱咤:

  “唵!!”

  嗡!!

  佛光炸響,剎那間滿堂金光。

  老道士原本是風輕云淡,哪怕是有人闖到了天一正殿之前,他想要阻攔,也不曾帶有絲毫煙火氣。

  可如今忽然看到金光浮現,一時之間卻是勃然大怒:

  “誰家禿驢,敢在道爺的地盤出手!?”

  好家伙!

  楚青聽的心中一跳,沒想到這老道士對佛家的人這么看不上眼?

  不過后來出手這人,用的應該是類似于佛家真言一類的武功……天一正殿之前,施展佛家手段,也難怪老道士勃然大怒。

  就見老道士縱身而出,怒聲喝道:

  “誰家禿驢?還不給道爺滾出來!!”

  話落,一抬手,就聽得嗡嗡嗡,天一正殿供奉的三清法相。

  于供桌之上,一同接受供奉的還有一把劍。

  此劍名曰青蓮。

  乃是天一門鎮派至寶,更是天一掌門的佩劍。

  只是天一掌門常年駐守天一門,不在江湖上行走,這把劍自然少有出手的時候,便索性供奉在了三清法相之前。

  如今老道士一怒之下,就聽得嗤的一聲響,青蓮劍脫鞘而出,自天一正殿飛出,直接落到了老道士的手里。

  老道士劍鋒一轉,剎那間竟然風起云涌。

  恍惚間,真好似有道真仙,在這里呼風喚雨。

  這一身武功也超出了楚青的預料之外。

  不過他對這位天一門的老掌門,并非全無了解……老掌門輩分高,乃是天一門,天、虛、青、靈當中的天字輩高人。

  道號天風子。

  一身武功極其了得,三十年前便隱隱有南嶺第一人的名頭。

  而后繼承掌門大位,自此不出江湖。

  江湖上少了一個高手,天一門多了一個不問世事的老道士。

  只是沒想到這老道士平時看起來云淡風輕的,發起火來,竟然這般了得。

  就見他一劍點落,施展的仍舊是仙人指路,可如今借劍出手,則又有不同。

  先前那接連九次變化身法,躲開了這一招仙人指路的那位,身形一晃就已經被點在了地上。

  下一刻,老道士劍鋒一轉,至此而出。

  就見一個年輕和尚于半空之中現身,臉色微微一變,雙手結印,輕喝一聲:

  “唵!”

  一個字出手,身軀微微一震,背后卻現出了金光法相。

  老道士哈哈大笑:

  “唵你個蛋!”

  和尚也是怒了,手中結印不斷,六字真言接連出口:

  “唵、嘛、呢、叭、咪、吽!”

  每一個字出口,背后法相便凝實一分。

  接連六個字說出之后,真言幾乎凝如實質,天風子卻不理會這些,一聲怒喝:

  “給貧道下來!!!”

  劍鋒往下一掃,就聽得呼啦一聲,和尚背后的法相竟然轟然破碎。

  一時之間,道士,和尚,全都自半空之中落了地。

  和尚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滿臉怒色的老道士,全然沒想到自己的六字真言,竟然未曾壓制住對方這一劍。

  反倒是被對方一劍打落塵埃。

  楚青也是滿臉意外之色,不僅僅是因為天風子的武功,遠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高明。

  最重要的是,這和尚……是迦舍!

  那他追的那個人,難道是……

  楚青循勢望去,那人周身隱藏在黑袍之下。

  不過黑袍破損,隱隱可見下面藏著的甲胄,而破損之處,似乎是被指力,掌力一流所傷。

  想來應該是被迦舍追殺的時候弄的。

  他一路逃亡至此,想要借天一門進通天嶺,卻沒想到老道士沒給他這個機會。

  兩招仙人指路硬是將其給留了下來。

  不過他雖然被打落下來,但并未受到什么嚴重的傷勢。

  畢竟如果此人真的如同楚青所想,那他身上的甲胄必然不凡。

  “哪里來的小禿驢?敢來我天一門鬧事?”

  天風子怒氣沖沖,仙風道骨的神韻已經半點都不見,吹胡子瞪眼,活脫脫一個牛鼻子老道。

  迦舍臉色鐵青,他是西域大須彌禪院的圣僧。

  身份地位何等尊崇?

  什么時候被人以這樣的方式稱呼過?

  不過天風子武功高強,就算是迦舍也不愿意輕易開罪,便沉聲開口:

  “貧僧迦舍,來自西域大須彌禪院。”

  “西域大須彌禪院?”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面面相覷。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并不清楚。

  白馬金劍曹秋浦就有點迷茫,倒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靈飛姑娘見多識廣,低聲給他說明。

  畢竟靈飛姑娘曾經是孽鏡臺七十二誅邪榜上的高手。

  有這樣的見聞也算是理所當然。

  天風子聽完之后,卻更覺得詫異:

  “你一個西域的禿驢,跑到我南域耍什么威風?

  “和尚進道觀,不知道通報的嗎?當真豈有此理!!”

  迦舍有心分辨,但一來自恃身份,堂堂圣僧不能和這牛鼻子老道一樣,說話做事半點不顧及。

  二來,事情牽扯到了大須彌禪院的至寶,毗盧遮那玉佛。

  此物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有失。

  這些人若是知道當中詳情,起了歹念,又該如何是好?

  是以支支吾吾的,倒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就在此時,被追殺那人意識到,天風子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迦舍的身上,藏于黑袍之下的雙眸一轉,便要騰空而起,再度逃走。

  “休走!!”

  迦舍吃了一驚,這對手武功尋常,但是手段還是頗為古怪。

  身形忽閃之間,有些時候他也找不到對方蹤跡。

  這才一路輾轉,追蹤了他大半個南域。

  好不容易堵住了,再讓他走了,實在是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

  “還敢逞兇!?”

  可眼看著迦舍又要在天一門動手,天風子更不愿意了。

  提劍就要跟這和尚干仗。

  迦舍有口難言,氣的險些吐血:

  “你……你簡直豈有此理,不可理喻!!”

  黑袍人心中暗笑,正要趁機跑路。

  可就在此時,一股龐大的壓力忽然從天而降。

  整個天一正殿,都仿佛搖晃了起來。

  但這其實只是假象,是幻覺,只是因為這股壓力太大,讓人錯誤的以為,整個天一正殿都在晃動。

  不過壓力卻也是實打實的作用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天風子詫異回頭,迦舍則猛然抬頭。

  而剛到了半空之中,即將飛身離去的黑袍人,卻是撲通一聲自半空之中跌落下來,滿臉駭然的看向楚青:

  “你……你是何人?”

  楚青踏步而出,而這一步走出之后,這席卷了整個天一正殿的龐大壓力,一瞬間便冰消瓦解。

  鐵凌云等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心頭駭然。

  這才多久不見……這人的武功,又高了。

  如今已經快要到讓人看不懂的地步了。

  迦舍則雙手合十:

  “原來是施主在此,小僧失禮了。”

  “迦舍大師好久不見,萬寶樓一別,可還安好?”

  楚青微微一笑,抱拳回禮。

  迦舍苦笑一聲:

  “不敢說好,只求所為之事,能有一個結果。”

  楚青的目光落在了那黑袍人的身上,輕輕嘆了口氣:

  “交出來吧,那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

  “你以此物請人殺人,縱然是事情成了,對于接手此物之人,或者是對你自己,都遠遠不是了局,更不是辦法。”

  黑袍人瞳孔猛然收縮,聯想楚青方才所說的話,頓時恍然:

  “那一晚的易寶局中,你也在?”

  楚青點頭。

  萬春華忽然一拍腦門:

  “圣僧迦舍,追殺……毗盧遮那玉佛!”

  迦舍猛然抬頭看向萬春華,眼神里都散溢殺機。

  萬春華也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知道這話說出來惹禍。

  只不過在場都是南域之人,對于大須彌禪院的至寶了解有限,因此也沒有如同他們所想的那樣,雙眼之中透出貪婪之色……倒是透出了不少的茫然之色。

  這不得不提的就是,南嶺這邊和嶺北還有不同。

  嶺北局勢平和,三府三門三宗格局百年不變,內部爭斗減少,少不了就要往外延伸,嶺北當年也曾經往南嶺一行,舉行過一場‘千秋一會’,品評南北武學。

  只是那一次之后,南嶺和嶺北就極少往來。

  而南嶺內部爭端不斷,彼此之間殺伐極重,對于外界的情況了解遠不如嶺北那般深。

  故此,嶺北的人大多見多識廣,南嶺這邊更在意身邊的一畝三分地。

  有見多識廣的人,倒是知道四域一州其他所在的大門派,大勢力,卻也不當回事。

  畢竟人家發展再怎么壯大,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來打自己。

  倒是門前兩家幫派,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聯自己一個烏眼青。

  所以還是多留神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迦舍以為毗盧遮那玉佛說出來,會讓人心生覬覦,多少有點一廂情愿。

  實際上,說出來之后,人家多數都有些迷茫,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

  黑袍人則眼神頹然,咬牙說道:

  “你為何……要為他們出頭?”

  “你偷人家東西,人家找你也是理所當然。”

  楚青伸出手來說道:

  “將東西交出來,我可以做主,保你一條性命。”

  他說到這里,看向迦舍:

  “大師以為如何?”

  迦舍有些忌憚的看了一眼天風子,皺著眉頭問楚青:

  “施主和這些人,又是什么關系?

  “可能保證,他們不會尋貧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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