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原本就對你們沒抱多大希望,可你們弱就算了,還特愚蠢!八仙射日,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兇險勾當。
團戰逐漸進入最熾烈的時刻,你們竟然還敢分心,擅自脫離隊伍出來‘打野’。”
小羽只瞥了斷掌一眼,便猜到發生了什么事。
其實她早有預感。
畢竟現在是“八仙射日”,被射的那個“日”,可是大秦“烈陽”啊!
既然周朗、風娘子他們能從旗門遁陣的變化,第一時間判斷孔瓚遇害,位于旗門遁陣核心,被重點照顧的三千火鴉軍陣,怎可能察覺不到?
烈陽侯是什么人?
先不說他個人實力如何,人家接受中華上邦高等軍事教育,十三歲進入行伍,為大秦征戰四方足有八年,這等經驗豐富的“小老將”,怎可能錯失大好戰機?
事實上,烈陽侯的反應比小羽預想的還略微遲鈍些。
不曉得是驚疑不定,還是另有謀劃。
“業余,太業余了。西方八仙,不僅丟了自個小命,還把我們西方諸國的臉都一起丟光了。難怪上邦貴人看不起咱們,說咱們是蠻夷。”
小羽搖頭晃腦,一邊嘀咕,一邊用龍吻劍,在附近殘尸中翻找。
她對風娘子不熟,卻也聽說風娘子有一招牌法寶,名曰“風袋”,可以裝各種風,也能將風放出來。
尸體碎片正好落在她周圍,錯過了太可惜。
“烈~陽~侯!”
風娘子飄在半空,被烈陽侯當了箭靶子,不僅周朗親見,周圍另外幾個沒開小差的西方人仙,也看到了,他們的怒吼中有切齒的恨意,也有一點迷茫和荒謬。
明明優勢在他們,怎么突然死掉兩個關鍵人仙,還死得如此窩囊,如此莫名其妙?
“嘶~嘶~嘶~嘶~~~”
不遠處的烈陽侯軍營,又飛出來一束束烈焰火箭,像是火箭彈發射,撕破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向著北方密集攢射。
這次不止一支火箭,有七八十支,連成一片火云。
“轟轟轟轟!”
哪怕隔著老遠,小羽也能看到北邊山丘頂部幾乎被烈焰點燃,火焰爆裂開的聲響像是連綿的雷聲。
“羽小姐,你在尋什么?好像又有人走過來了。”
段玉函是真的勇。
接連變故,還都是大場面,依舊沒嚇退他,還跟在小羽身后,幫忙觀察周圍情況。
“段老叔,你見過風娘子不?她那個風袋長什么樣兒?”
小羽沒問什么人走了過來。
現在她對旗門遁陣有了一些了解,重新穩定了自己的方向感與空間感,比借助“鬼道”觀察的段玉函看得更遠、更清楚。
過來的是波月散人周朗。
他似乎也在尋找風袋,在翻找風娘子散落各處的尸體。
“我還活著時,就聽說過風娘子的大名,她在西方諸國十分有名,無數王孫公子都傾慕她。
二十年前,我還是少年,她已是咱西方國第一美人!
但我從沒見過她本人,也不曉得什么風袋。”
“二十年前的第一美人,現在不是了?”
“二十年前是江湖第一美人,等她成為人仙,自然不會再跟凡人女子同列對比,大家都叫她‘風仙子’,等她嫁人,又被稱為‘風娘子’......哎,羽小姐,他過來了,小心啊!”
小羽故意疑惑道:“是誰過來了,你看清楚沒?”
“有點遠,看不清......羽小姐,你稍等,我靠近看看。”
“不用了。”小羽趕忙叫住他,道:“且讓我喊他一聲。”
“你曉得他是誰?”段玉函奇怪道。
小羽清了清嗓子,朝著十幾丈外的周朗喊道:“爹,爹呀,是你嗎?”
先前幾次被小羽逃掉,猶如戲耍,接著又死了風娘子,周朗憋了一肚子火。
聽到叫喊,他立即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可不就是你爹我!”
雖然一片模糊,連人影都看不清,他還是伸出右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指,“轟隆隆!”
又是以龐大真元碾壓對手的“波月無量劍氣”。
小羽狼狽躲避,沒能完全躲開(故意的),咬著牙以身為劍,劍骨充盈虎魄神意,硬接了一部分“波月劍氣”。
“呸~~”
她擋住了,卻也嘴里腥甜,吐出一口染血的唾沫。
“羽小姐,你怎么又叫‘爹’呀!那是歹人啊,你要避開!”
段玉函焦急中還有點慍怒。
小羽沉聲道:“我雖看不清,卻能猜測對方八成是歹人。
可八成的可能,并非100%絕對。
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現今義父蒙難,還就死在附近。
以義父對我的關愛,若聽到打斗聲,豈能毫無關心之意?
若他急切過來找我,我卻誤認為他是歹人,使用了能傷害鬼神的虎魄七殺,犯下難以挽回的彌天大錯,怎么辦?
喊一聲或許會認錯人,卻一定不會誤傷義父。”
段玉函信了。
他親自感受過虎魄七殺的兇悍......其實在他親自體驗之前,曾聽兒子桂生講述過羽小姐“兇虎形態”的恐怖。
哪怕羽小姐沒針對他,哪怕他隔著兩三丈遠,當羽小姐變成一柄巨劍,環繞巨劍的黑紅煞氣,依舊讓他魂體刺痛,幾欲四散分裂。
“唉,只有像羽小姐這等至孝之人,才能考慮得如此周全,段某剛剛無狀了。”段玉函向小羽拱手鞠了一躬。
“我非不識好歹之人,明白段老叔伱是好意~~”
小羽嘴上應付段玉函,心里卻是喜憂參半。
歡喜周朗終于上套。
憂愁則是紫府推衍不太順利。
向紫府投入她對周朗劍招、劍意和劍氣的感悟,紫府立即分析出周朗劍招、劍意和劍氣的破綻之處。
可要殺周朗,紫府推衍又遇到了卡頓。
“周朗一定有強大的護身手段,他的仙劍之術八成能做到攻防一體!
現在紫府找到的破綻,只是他的進攻招式,而非護體之術,有點麻煩......”
小羽有點愁,卻不太意外。
像孔瓚那樣,純靠異術吃飯,沒法寶和法術護身,像個有異能的普通人,反而讓她有點意外。
呃,小羽誤會了,孔瓚并非擁有異能的普通人。
他也有修煉吐納之術,內氣功法的等級還非常高,幾乎跨越仙武的層次,算是修仙功法。
奈何他的吐納之術主要是操控天地元氣,強壯身體只是附帶,不會把身體練成一塊堅不可摧的精鋼。
而且孔瓚也不是沒有護體之術。
人家練成了更牛逼的陰神,身體只是法體。
只要陰神不滅,法體稍微受些致命傷也沒關系。
等小羽將他腦袋砍掉,孔瓚才真正動怒,法體被毀了!
更倒霉的是,小羽修煉的虎魄七殺,本就是斬鬼神的仙武技。
“小雜種,不要再躲了,滾出來受死!”
又被小羽輕松逃走,周朗心態有些失衡,開始肆意揮灑真元,向四面八方激發大片凌厲的劍氣。
“等這蠢貨精疲力竭,或許我能找到機會......”
小羽就在遠處冷靜看著,時不時也會故意上前,舉劍硬接一部分劍氣。
既是給周朗一點正向回饋,讓他持續浪下去,也是進一步研究他的仙劍奧義。
“羽小姐,我們走吧,歹人太兇悍了。”
看到小羽被劍氣打得嘴角溢血,不懂武功的段玉函擔憂極了。
“唉,后院就這么大,往哪走?前面已成戰場,不能去;后面的山坡有埋伏,不敢爬。”小羽嘆道。
在她和周朗撕扯時,前院三千火鴉陣已徹底激活,隔著老遠也能看到一片紅艷艷的火海,火海中接連不斷飛出一根根火箭,在附近山頭留下雷鳴的火光。
相對來說,后院只有周朗肆意宣泄的怒火與劍氣,反而顯得更安靜、更安全。
“竇逸琳,現在還不發動,更待何時?!”
忽然,西北邊傳來雷元子的長嘯,嘯聲中有憤怒,也有憋屈和狼狽。
玉面文曲沉默了一瞬,聲震四野道:“淼和尚,動手!”
“好嘞!”淼和尚的聲音從東邊傳來,就在距離小羽不遠的山坡上。
“淼和尚,且慢~”
周朗急切叫喊一聲,再也顧不得小羽,忙不迭朝著山坡御劍飛遁而去。
“狗攮的西八仙,這是要放大招啊,而且范圍極大,必定波及后院,否則周朗不會如此惶急!”
小羽心亂如麻,她也想跑路,卻不曉得該往哪跑。
“愚蠢的西八仙,連圍三闕一的道理都不懂,硬是不給人一點活路。”
“羽小姐,下雨了。”段玉函道。
“嘩啦啦啦~~~”
何止是下雨,簡直是老天爺站在天上,拿瓢往大地上潑水。
“該死,他們要水淹飛仙渡了!”
小羽咒罵一聲,一邊往前跑,一邊喊道:“段老叔,你快去找個地方躲起來,這里馬上要發大水了。”
段玉函有些遲疑,他雖是鬼,卻不是水鬼,真有點怕水。
飛仙渡邊上就是化龍江,若隨著大水沖進化龍江,他就回不去了。
可恩公還沒脫險,他怎能獨自離去?
小羽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立即又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有保命之法。只不過我的方法不適合你,我要去軍營,軍中煞氣卻會傷害你。”
“他們能讓你進去?”
“當然能,因為我有這個!”
小羽撿起孔瓚死不瞑目的腦袋,嘿嘿笑道:“這就是敲門磚。”
“可軍營在前院,還是躲不開。”段玉函道。
“如果烈陽侯也能被水淹死,我也算死得其所,毫無怨氣。”
其實她不怕水淹,單純的大水,壓根淹不死她。
奈何淼和尚只是八仙之一,水淹肯定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