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還有誰——咦！”
小羽被封神榜煞氣沖腦，正在發癲，忽然“看到”一條條黑影，緩緩向自己飄過來。
不是刺殺青松道童的人仙，而是一個個亡魂。
死在人仙之戰中的嫖客和姑娘。
小羽甚至從其中認出好幾個熟面孔。
比如先前陪“痣毛”喝酒的李員外、金桂、碧桃.
他們泡在鮮紅的血煞之氣中，渾渾噩噩，表情既茫然又痛苦。
小羽恢復理智，壓下識海中的兵兇煞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上的封神榜。
她心里隱約有種明悟，他們都是封神榜吸引過來的。
“金桂、碧桃，還有你，你，你.”
認識的姑娘，小羽直接把名字喊出來，不認識的用眼睛看，用封神榜照。
全是紅袖坊的姑娘與服侍姑娘們的丫鬟。
“我羽鳳仙，代大秦人皇、大秦太后、東方欽差、青松祖師，冊封你們為西方廁神。凡廁神空缺，你們優先填補。”
話音落下，立即有綢帶似的血紅煞氣，將所有被點名、被照見的姑娘卷入封神榜。
廁神是廁所之神的意思。
但廁神的神職并非管理廁所和糞便。
廁神主管吉兇禍福的占卜、接生嬰兒、娛樂等神職，一般由女性擔任。
對這些慘死的姑娘，小羽心有憐惜，卻不愿自己承擔責任，贈送她們責任太過重大的城隍與社令之位。
畢竟封神榜是大秦的，她現在裝裝逼可以，不可能占有一輩子。
“救我，人皇令，給我人皇啊啊啊”
凄厲的慘嚎，通過墻壁窟窿，從樓外傳進來。
小羽怔了怔，這聲音.很凄慘，很扭曲，似乎是青松老祖師？
她又仔細打量周圍與樓下，再沒見到一個人仙刺客跳出來。
猶豫了一瞬，她快速將封神榜卷起來。
隨著封神榜合上，充斥紫府的猩紅煞氣瞬間散去大半，靈魂上的重擔，也跟著減輕了大半。
驟然的輕松，差點讓她癱倒在地。
強行用兇虎神意的血煞之氣催動封神榜，神魂消耗太大。
而且她隱約感覺自己的識海，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或許青松道童說得對，封神榜的兇煞之氣有點不詳 小羽搖了搖頭，快速往外跑去。
“老祖師，你.”
順著墻窟窿鉆出去，她發現青松道童周圍并無敵人。
他這會兒已離開紅袖坊大門，在門外街道中央。
似乎使用土遁時，出了岔子，身子幾乎全部埋在泥土里，街道中心鼓起一個土包，閃爍燦燦黃光。
而土包周圍的地面之下，似乎隱藏了一條條土龍。
土龍在地底快速鉆動，帶動地面的鼓包快速移動。
它們猶如嗜血的鯊魚，圍著埋有青松道童的土包瘋狂撕咬。
能聽到地底傳來猙獰扭曲的獸吼聲，與撕咬碰撞的聲響。
很恐怖。
讓小羽感到驚奇的是，其中一個快速游走的土龍，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是龍脈，那是沙丘龍脈！”
她靈光一閃，回想起熟悉感的來源。
當日青松帶著虎臣斬沙丘龍脈，龍脈掘斷時，有類似的熟悉氣息。
“難道撕咬青松的土包，都是曾經被他斬斷的龍脈？龍脈已死，是龍脈亡魂？”
小羽快速將地上的鼓包數了一遍，不多不少，竟剛好三十六個！
“人皇令——給我”
土黃色光團之下，青松道童再次發出絕望嘶吼。
小羽有些猶豫。
她理智上想立即把人皇令扔過去，可當她這么想時，內心立即升起一股煩悶與難受。
即便龍脈已死，只剩最后的怨恨之氣，依舊能影響到她。
“青松老祖師，人皇令在我這兒，我怎么給你？”
小羽決定屈從利益，而非本能。
“轟隆——咔嚓！！”
她的決定，讓龍脈之魂憤怒，大地怒了，蒼天似乎也憤怒了。
黑暗的夜空驟然電閃雷鳴。
一道道紫紅色閃電，直接淹沒小羽的呼喚，狠狠劈打在土黃色光團上。
“轟隆，轟隆！”
前一道閃電都沒熄滅，后一道緊接著跟上。
小羽心中升起一種荒謬的錯覺：雷霆有意志，很急切，爭先恐后落下，要把“萬古罪人青松”徹底絞殺。
天誅！
青松老賊作惡太多，現在要受天誅地滅。
“青松老祖師，接著！”
她壓下心中煩躁，用力一擲，把紫金色鐵牌扔向黃色光團。
“轟隆隆”
合抱粗的雷霆，直接擊中人皇令牌，剎那間，整個天門鎮都被藍白光芒點亮。
“退下！”
小羽意識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一尊頭戴冠冕、身穿黑袍的帝王，有十丈之高，取代了人皇令，硬頂著漫天雷暴，朝著蒼穹呵斥。
“轟隆隆，轟隆隆隆”
夜空中的雷云沒有消失，反而像是被激怒了，雷電更加密集。
小羽若有所悟，雷電沒有意志，但此雷非自然之雷，而是天神在驅使雷霆。
驅使雷霆的天神有憤怒、急切等情感。
“嗖！”
人皇令似乎也怒了，閃爍燦燦金光，直接一飛沖天，猶如一柄金色長劍，直沖雷云中央，輕輕一攪.
小羽隱約聽到了慘叫聲。
來自天空雷云深處。
應該不是錯覺，慘叫之后雷云迅速消失，人皇令也如流星般墜落。
令牌還未落地，在地底啃咬青松的“龍脈殘魂”，仿佛收到命令、受到壓迫，發出不甘的嘶吼，向四面八方消散，漸漸沒了蹤影。
“轟隆隆！！”
天門鎮的大地，輕輕震動了幾下，遠處有“地龍翻身”的驚呼響起。
小羽縱身一躍，伸手去接人皇令，可金光一閃，一金甲神人突兀出現在她對面，搶在前面把人皇令拿走。
神將金鎧金盔，有四米高，魁梧雄壯，氣勢強盛猶如天神。
只是他看起來有種透明的虛幻感。
小羽被強橫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連烈陽侯都沒帶給她這種感覺。
她趕緊握緊封神榜，后退兩步，擺出防御姿態。
金甲神人飄在半空，漠然道：“吾乃太一道的靈官，神锏太保張松之，被青松召喚到此。現在，將封神榜交給我。”
小羽看了眼他腰間丈長鐵锏，很威風，很煞氣。
“神锏太保”倒是名副其實，可“太保”聽著是不是匪氣有點重呀！
不像個正經神。
她拱手彎腰拜了三拜，才道：“靈官大人見諒，我乃蠻夷，見識淺薄，不懂什么靈官，也沒聽說過神锏太保。
我只認青松老祖師。
非是我貪圖中華神器，實在是不能辜負了青松祖師之囑托。
要不，咱們先搶救老祖師？天門鎮有一位閔神醫，醫術非常高明。
反正我人在這兒，跑不了。等老祖師蘇醒，一切都好說。”
神锏太保聞言，皺了皺眉，緩緩道：“你的確無知，但人還不錯等回到太一道，我會替你向掌教真人表功。”
他飄落到地上，身子由虛化實，彎下腰把手伸進焦糊的泥土里，抱出來一具焦黑殘缺的“尸體”。
“青松老祖師，你，你不能死啊！”
小羽叫聲凄涼，感情至少有七分為真。
因為“青松滅殺之法”的推衍，這會兒徹底熄滅了。
算上燧元子和千手盜圣，今天剛拜的三個牛逼“爹爹”，全掛了。
“滅爸之法”都沒全部完成。
是她太衰了，還是他們太衰？
反正她感覺自己虧慘了。
燧元子和千手盜圣還好，開始得比較早，推衍完成大半，收獲頗豐。
青松道童剛成為“爹爹”.他可是真經修仙者，還是道宮弟子啊！
這個便宜“爹爹”來得快，去得很快。
神锏太保轉過身，不耐煩地說：“別嚎了，肉身不過是臭皮囊，人死魂還在，不過是換件衣服罷了。
把封神榜給我，我立即帶他回正陽宮。”
“現在老祖師死了，更加不用急了，能否跟我說說‘靈官’——”
小羽話沒說完，神锏太保伸出蘿卜粗的手指，朝她虛虛一點，“定！”
她定著不能動了，眼睛都眨不了。
將她手里的封神榜拿走，神锏太保又道：“解！”
“你人小話多，我沒工夫陪你閑扯。”解開小羽后，太保嘀咕道。
小羽眨了眨眼，果然又能自由活動了。
“靈官大人，我信了，您果然是太一道的守護神將——”
她激動的恭維之言，還沒說完呢，神锏太保如來時一般，突然消失不見。
小羽茫然四顧，街道坑坑洼洼，亂七八糟，遠處鄰居與路人畏畏縮縮，不敢靠近。
身后紅袖坊，有烈火嗶啵燃燒，有磚墻坍塌，有傷者呻吟哀嚎.
“小鳳仙，救命啊”
柳姑姑的慘嚎，將小羽重新喚醒。
幾個跳躍，小羽又回到二樓，沒有二話，左手抱起柳姑姑，右手提著茶壺，朝著外面狂奔。
差不多四更天，凌晨一兩點的時候，小羽才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小靜軒。
紅蕖站在院子里，直勾勾盯著她。
小羽苦笑道：“你別怪我，這種風頭我一點也不想出，對我也沒半點好處。他們硬要逼我，我沒辦法，我想活。”
“你對暴秦的奴性太重了。如果你假裝什么也沒看見，誰會找你麻煩？”紅蕖道。
小羽明白，這丫頭已經從幸存者口中打聽到事情的大概經過。
當時二樓、一樓有不少人，他們并非刺客的目標，活下來的人也不少。
小羽道：“你可知道青松祖師為何來紅袖坊？”
她沒提晉陽都城隍之位，只低聲把大秦給她封賞的事說了一遍，又道：“別說我不曉得那個‘痣毛’是宗二卜，即便知道，我以什么立場站在他們一邊？
他們想殺我，不止是為了今天的事。
在飛仙渡殺我，則是為了九轉易骨丹。
當時我沒得罪他們吧？神丹也是關家的，與他們無關。”
不說她和青松之間復雜的私人關系，她送段玉函的城隍之位就在封神榜上呢。
拿到封神榜就能控制上面的神。
西方八仙會怎么對待大秦朝廷冊封的鬼神？
稍微有點腦子，她都不可能允許別人偷走封神榜。
紅蕖苦澀道：“我不希望你殺害宗叔叔他們，我也不忍心你被他們殺害，可你們的孽緣，幾乎無止無境、無法化解了。
早先我還暗自決定，如果哪位叔伯好心，過來搭救我，還打算順手斬殺你，為孔伯伯報仇，我無論如何也得求他們放過你，現在.”
小羽笑道：“現在你依舊要堅持這種想法，不過說辭要改變一下。
你跟他們說，我就是一坨有毒的臭狗屎。
踩了沒任何好處，反而會污了自己的腳，若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更虧。”
紅蕖搖頭道：“此時此刻，殺你已不再是為了謀取利益。
殺你是為了復仇，是為了念頭通達，更是為了洗刷屈辱！”
小羽嘆道：“但我可以答應你，等我能一腳踩死你的叔伯時，我會挪開腳，放他們一馬。”
“你很狂。但這次和上次一樣，能殺害宗叔叔，純粹你運氣好。”紅蕖道。
小羽將自己甩在軟榻上，有氣無力地說：“沒錯，這次又是走了狗屎運。
《虎魄七殺》竟然能引動封神榜中的血海煞氣，這誰能想到呢？
這種狗屎運可遇不可求。
我怕呀，現在怕極了，下次肯定沒這種運氣了。
唉，紅蕖，看在咱倆姐妹一場的份上，你幫我小忙，等你自由了，幫我在西方人仙圈子里傳個話，就說我愿拜‘西方八仙’為義父，只求保命。
我不是對大秦奴性深重，我是缺愛，缺關懷和依靠啊！”
這話說得太可憐，聽得紅蕖心都軟了，對她生出幾分真切的憐憫。
“宗叔叔是‘西魯十大人仙’中最后一位，他都被你殺了，我還能指望誰？”
紅蕖憐憫小羽，也很可憐自己。
自己的希望，都被這個沙蠻子給掐滅了。
能救她、愿意救她的叔叔伯伯，都死了真是害人又害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