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結金蘭?”
小羽的提議出乎所有人意料,連福王都呆了一下,然后表情扭曲。
“你既然自知年幼,為何還要腆著臉自認‘大姐’?”馱山太保怒道。
——所以你在意的點是誰當大哥,而非義結金蘭、消除誤會?
福王和李仙芝對視一眼,心中想法各不相同。
福王悄悄松了一口氣:這場沖突至少暫時結束了,至于以后.離開了他的福地,和他、和李家都沒關系了。
李仙芝到底是年輕。
他即便也為成功和稀泥感到高興,現在卻有點瞧不起馱山太保,覺得這老王八蛋太懦,至少要掙扎幾下。
“我說‘腆著臉’,只是一種謙虛的說法。換成不太客氣的大實話,就是誰拳頭硬誰當大哥,很顯然,我劍利。”
小羽也明白馱山太保慫了,說話便開始不客氣。
“你只是運氣好!我們皆為水妖,陸地上行動不便,很多神通秘術都無法施展。
如果在水里,我保證,你連我影子都摸不到。”
既然都開始討論誰當大哥了,馱山太保當然也有膽子激動叫喊。
小羽仔細想了想,點頭道:“或許你說得對,若在水里,我的陰風劍遁之術完全無法施展,戰力大打折扣,但現在咱們在山坡上,不是在河里。”
當日在風吼灣,連蝦介士的“水箭術”都能傷到她。
她并沒拜這群河妖為義父,壓根不曉得他們擅長什么秘法。
若在河里硬碰硬,她很可能吃個大虧。
畢竟她現在沒修煉煉體法門,屬于玻璃大炮。
當然,她也明白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的道理。
萬萬不會在不了解對方神通術法時,貿然沖過去和他們硬碰硬。
真進入河里,她會讓他們連她的影子都摸不到:能放風箏就放風箏,拉長戰線、各個擊破;沒機會就直接逃之夭夭,或者回到岸上等他們上岸。
是他們要追她,不是她一個人強行追殺他們。只要不被埋伏,戰場在哪由她決定。
馱山太保張了張嘴,還打算再激動幾句。
可仔細在腦袋里尋了一圈,恁是沒尋到反駁的話。
他只能偏頭去看李仙芝。
李仙芝笑道:“既然是義結金蘭,自然是義氣為先,誰當大哥、誰做大姐,反而不重要。
太保,小鳳仙才12歲,的確年幼,你就讓著她些,讓她當一回大姐,如何?”
馱山太保用雞蛋大的眼珠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剛才遞過去的眼神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讓李仙芝勸說她不要如此咄咄逼人,堂堂河神府太保愿意和一介凡人義結金蘭.哪怕只是暫時虛應故事,對她也是莫大恩賜,對他則是巨大恥辱,她還不知足,竟敢妄想“大姐”尊位?
李仙芝心里有些不耐煩,道:“太保,今后你住流沙河,小鳳仙住天門鎮,你倆幾年也未必能見上一面。
李家和小鳳仙有約定,十年之后,她會前往東沙域,或者去中華上邦。
今天之后,下次想再親切呼喚一聲‘大姐’,都不曉得是多少年后,你糾結什么呢?”
馱山太保還是不樂意。
小羽眼睛微瞇,淡淡道:“馱山,你是聰明人,肯定明白我和你義結金蘭的原因。
如今你連‘大姐’都不肯叫,我都開始懷疑,結義之情能否消除你我之間的誤會。
如果不能消除誤會,也不用結拜了。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精力去做沒意義的事。”
感受到她目光中的殺意,馱山太保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連忙說道:“結拜就結拜,你年幼,我讓著你,你為大我做小。”
小羽轉怒為喜,笑瞇瞇道:“你先喊一聲我聽聽。”
“大姐!”馱山太保艱難道。
“你似乎很勉強?”小羽臉上笑容收斂。
“大姐,一點不勉強。”喊了第一聲,接下來便順口多了。
小羽嘆道:“老弟,你了解我的情況,我若向天帝起誓,天必有應,你若跟我一起發誓,老天爺也一定能聽到。”
馱山太保面色大變。
李仙芝和福王也露出驚疑與敬佩混合的復雜表情。
他們驚疑她還敢招惹天帝,敬佩她敢冒著讓天帝注視的“危險”,將馱山太保也拉下水。
如果兩人一起向天帝發誓——從此以后相親相愛、絕不相互加害,馱山太保必定不敢隨意背誓。
“沒必要向天帝發誓,咱們可以換個見證人,比如四海龍王,向龍王發誓也一樣。”馱山太保語氣誠懇地說。
哪怕他真心誠意做她小老弟,也不希望向天帝起誓,因為天帝真的可能注視她。
向四海龍王發誓,龍王聽到了都未必理睬他倆。
“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小羽眼神和表情也十分誠懇,“雖然我堅信天帝見證的誓言一定對你很有效,可我和你義結金蘭,目標不是你本人,而是河神老爺。
你發什么誓言,你什么態度,都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河神老爺的態度。
只要他老人家認可了你我的這份情誼,不需要對任何神佛發誓。甚至不用喝結親酒,不用斬雞頭燒黃紙。
老弟,你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馱山太保想要破口大罵:羽鳳仙,你休要瞧不起人,老子若背誓,不用老祖宗出手,也能要你小命!
“你要老祖宗起誓?”
“不,我哪敢讓河神老爺起誓,再說了,我和你義結金蘭,讓河神老爺起誓算什么?”
小羽擺了擺手,笑道:“我的要求十分簡單,只要河神老爺認可你我的結義之情就行。”
馱山太保想了想,道:“義結金蘭時,肯定要燒一份契書給天地,示意‘天地共鑒’。
不如將契書送到河神府,讓老祖宗簽字畫押后再送回來,你覺得如何?”
小羽猶豫了一會兒,道:“這有要挾河神老爺的嫌疑.不如我們向河而拜,燒一份疏文給河神爺,河神爺若應下,捎個口信過來即可。”
“好,就這么辦!”
雖然路數都差不多,但她的這種方法的確更尊敬河神府,馱山太保立即點頭同意。
李仙芝安排人收拾尸體,將唯一幸存的毒龍介士送到別苑療傷,又將兩人引到書房準備寫疏文。
“我親自寫才能顯出誠意。”小羽主動請纓。
馱山太保猶豫片刻,道:“我也寫一份。”
他擔心她的疏文,河神老爺收不到.或者說不愿查收。
“也好!”
小羽拿起毛筆,就準備書寫。
筆尖落到黃紙上的瞬間,她像是剛反應過來,連忙問道:“我該如何稱呼河神老爺?
如今你我已義結金蘭,再稱呼神職,不太親近。
不如你稱呼什么,我也稱呼什么。
對了,你稱呼河神老爺‘老祖宗’?你是他老人家的幾世孫?”
“‘老祖宗’只是敬稱,其實我乃河神第九子!”馱山太保傲然道。
——果然如此!
小羽心中歡喜。
曾經黑金剛無意中提過一嘴:黃沙小圣是河神的五世孫,也就是太玄孫。
當時她壓根沒將這條信息當一回事兒,只在心里感慨河神果然生了一窩王八。
可一旦結合馱山太保對黃沙小圣的稱謂——“玄孫”,就成了她主動提議和他義結金蘭的主要原因!
小羽微笑道:“那就寫‘義父敬啟’。”
她提筆就寫。
為了這碟子醋,她趕集、買肉、剁餡、調味、搟面.折騰了好大的勁兒,才包好這一盤餃子!
馱山太保張了張嘴,剛想反駁“咱們結義,和我老爹無關”,就又看到她接著寫:河神大人見諒,羽鳳仙和您第九子義結金蘭,與河神您無關,但禮不可廢,‘義父’之稱只為表達敬意,并無攀附之意,認可這一稱呼,僅僅是認可羽鳳仙和馱山太保結義之情,天地可鑒.
馱山太保釋然了。
照著她的疏文重新寫了一遍。
流沙河,河神府。
“老爺,出事啦”
在小羽寫疏文前,“屎光皮”功曹神便已經回到河神府,來到河神跟前,快速將事情完完整整講述一遍。
河神倒是很有氣量和城府。
即便聽到羽鳳仙如屠豬宰狗般殺戮河神府介士,他也只在眼中閃過怒意和殺意,并沒像馱山太保一樣直接拍案怒吼。
等到屎光皮說出羽鳳仙明明能斬殺馱山太保,卻手下留情特意放過,河神明亮的雙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最后聽說羽鳳仙要和馱山太保“義結金蘭”,駝背老人模樣的河神笑了起來。
微冷,卻不完全是冷笑。
“羽鳳仙,我倒是小瞧了她。”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嘆息道:“我高看了馱山。臨行前特意叮囑過他,羽鳳仙是瘟神,是臭狗屎,不要輕易沾染。
喊她來河神府,問清楚黑魚軍陣的事,就送她一些珍寶,讓她回去 如果他肯好好說話,羽鳳仙怎會主動得罪河神府?”
當時他的確說過這些話:如果羽鳳仙肯老老實實交代黑魚軍陣的奧秘,并配合河神府釣出黑金剛,將黑金剛明正典刑后,才送她一些珍寶,讓她回去。
黑金剛能用光棍兒黑魚陣殺黃沙小圣,就能殺他麾下超過一半的太保尤其是黑金剛吞吃黃沙小圣后,妖力暴漲,實力必定更強。
他是河神,要坐鎮流沙河,不可能親自鉆進地下水脈尋找黑金剛。
要出動太保和河神府介士,得先破了黑金剛的光棍黑魚陣。
不然遇到了黑金剛,必然會死傷慘重。
可如果羽鳳仙不肯老老實實配合.人一旦進了河神府,就由不得她了。
當時他是這么跟馱山說的,語氣中只有冷意,并沒半分對羽鳳仙的重視。
馱山太保是沖動易怒,可他還不至于完全曲解河神的意思。
只不過現在羽鳳仙用河神府十三介士和馱山太保的命,證明自己衙門口斬神、殺赤靈子和虎天君,都非僥幸,然后狠狠打了先前以為她“命硬、運氣好”的人的臉。
河神不愿承認自己被打臉,只能讓馱山太保當個“不聽話的莽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