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騙你說自己在河神府服徭役?”蟹介士瞪大螃蟹眼問道。
“他沒騙我.過去一個月,我壓根沒見到他。我有事找他,在瑯嬛水府附近等他,等了幾天也沒見到人。
不僅黑金剛不見蹤影,我的幾十個妖孫也不曉得跑哪去了。
當時我還以為河神又招他們去流沙河服徭役了。”
小羽一臉疑惑,“奇怪,既然不是服徭役,那廝跑哪去了?
風吼灣連著流沙河,他若離開風吼灣,只能去流沙河。
若沒去流沙河,必然就在風吼灣”
李仙芝看向蟹介士,問道:“黑金剛自己是怎么解釋的?過去一個月,他總該有個去向吧?”
“沒有解釋,解釋什么都沒用。讓老子逮到他,他立即變成一條死魚!”馱山太保怒吼道。
福王沉吟道:“先前我聽太保說,黑金剛鉆進了風吼灣一條地下水脈中,水脈狹窄且暗流無數,無法追捕。
他消失的一個月,莫不是意外陷進了地下水脈里?”
蟹介士想了想,偏頭看著馱山太保道:“目前看來,只有這一種可能。”
小羽當然明白他們所說的“地下水脈”,就是風吼灣河底的那個窟窿。
她覺得黑金剛不會在那個窟窿里待一個月,甚至不會再深入其中,因為他們身上的“陰毒之癥”才剛痊愈沒多久。
她的醫道異術為何進步神速?
黑金剛和八十八個干孫提供了大量“醫道經驗”。
而她為他們治病的理由,就是無底深淵內陰氣太重,結合黑金剛撿來的鬼媳婦,形成靈性的陰毒之氣。
事實上,在“集體性陰毒之癥”爆發后,黑金剛和八十八河妖,另尋了一個洞窟,都不再回瑯嬛水府休息,自然不用鉆進無底深淵。
“你們有沒有找過河神大人,河神怎么說?”小羽問道。
“哐當!”馱山太保用力一拍桌案,大喝道:“老祖宗讓我們來天門鎮拿你,你還嘰嘰歪歪廢什么話?趕緊束手就擒。”
“你個烏龜王八蛋,姑奶奶忍你許久了!”
小羽朝面露焦急之色的福王擺擺手,指著馱山太保叫道:“這個老烏龜蛋十分清楚,黃沙小圣的死和我沒一丁點關系。
壓根不存在什么誤會,也不用解釋,他純粹就是找我麻煩,要當我對頭。”
“沒錯,老子就要找你子債母償!”馱山太保緩緩從老爺椅上站起身,掃視李仙芝和福王,冷笑道:“黑金剛殺我玄孫,我要殺他老母。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你們李家無關。
你們想說什么,我已經給足你們面子,讓你們暢所欲言。
現在該你們給河神府一個面子,讓我拿下這賤婢。”
福王朝李仙芝使了個眼色。
李仙芝踏前一步,半個身子攔在馱山太保身前,問道:“河神要小鳳仙去河神府,是要殺她祭奠黃沙小圣的在天之靈,還是審問黑金剛的去向?”
馱山太保冷笑道:“羽鳳仙區區一個沙蠻,早和你們李家沒了關系,我想怎么處置她就怎么處置她。
十三介士相互對視一眼,還是蟹介士出面,似是委婉勸阻馱山太保,卻面向小羽,盯著她雙眼,道:“太保,老爺只說審問羽鳳仙,還特意叮囑不要害她性命。”
馱山太保也盯著小羽,冷冷道:“只要她老實聽話,我必定將她全須全尾帶到河神府。”
李仙芝看了看她,又看向小羽,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他想勸她相信河神老爺的大公無私,又有些懷疑馱山太保和蟹介士唱雙簧,騙羽鳳仙不要反抗、束手就擒。
小羽淡笑道:“河神老爺真叮囑過,不要害我性命?螃蟹,你發個毒誓來聽聽。”
蟹介士螃蟹臉上閃爍憤怒和憎恨之色,冷冷道:“你個無禮又無知的蠻女,我堂堂河神府蟹介士,會為了你區區一個凡人,拿河神老爺的名頭撒謊?”
“好吧,你這話我姑且信了。”
小羽緩緩拔出巧實劍,指著馱山太保,輕笑道:“作為回報,我也不害你性命,接下來你有多慘,全取決于你接下來的話。
老龜蛋,你謹慎點,禮貌點,為了你自己。”
“賤婢,你簡直狂得沒邊了。”馱山太保怒極大笑。
李仙芝拉著福王遠遠退開。
“這句話不好聽,我先記下了。”
小羽輕輕向頭頂揮劍,“這里是福王宮,福王殿下熱情招待咱們,咱也不能做個惡客。”
巧實劍閃爍點點金紅光芒,像是燒紅的刀子插進一塊無形的黃油中。
明明劃在空氣中,劍尖卻消失在灰蒙蒙陰氣中,且留下一條半丈長的金紅色劍痕。
“滋”劍痕裂開一道口子,噴出大量黑煙狀的濃郁陰氣。
小羽縱身向裂口里一跳,人消失不見,只丟下一句話,影影綽綽飄來,“你快點,我在外面等你。”
可馱山太保壓根沒細聽這句話。
見到她跳入“陰間縫隙”,他以為她想逃跑,立即狂吼一聲,“小沙蠻,不要逃,吃爺爺一拳。”
他縱身朝著縫隙飛撲過去。
身子雖敦實,身手卻十分敏捷。
幾乎在小羽消失在縫隙的同時,已經來到縫隙前,腦袋也鉆了進去。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緊隨小羽之后,消失在福王宮。
畢竟小羽一劍劃開的“陰陽道”依舊存在,并沒立即消失。
奈何小羽細腰窄背、身姿窈窕、形體輕盈,她劃出來的豁口是為自己準備的,僅有半丈寬。
半丈寬不是半丈高。
絕大多數普通人的身子沒這么寬,都能鉆進去。
奈何馱山太保是老龜化形,長得太過敦實,一米八的身高,身寬超過兩米、胸口一米多厚。
他腦袋脖子鉆了進去,身子卻卡在縫里,雙腿亂蹬,擠不進去,看著十分滑稽。
“噗哧”福王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他的笑聲點燃了馱山太保本就如火山爆發的怒氣。
“啊啊,羽鳳仙,你敢耍老子”
他嘴里咆哮,身上爆發龐大的妖氣和神力。
“嘣”
伴隨一聲悶響,被劍劃開的豁口直接崩潰,大片黑煙狀的陰氣形成一股狂暴的亂流,卷著馱山太保消失在福王宮。
“太保”蟹介士呆呆喊了一聲,又回過頭,焦急看向另外十二位河神府介士,叫道:“糟糕,咱們中了羽鳳仙的引蛇出洞詭計,她要將我們和太保分散開,各個擊破。”
“福王,羽鳳仙去哪了,快送我們過去!”河神府介士們急了。
福王喃喃道:“我不曉得呀,他們已經開啟陰陽道,離開陰間,返回了陽間。”
李仙芝道:“各位將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還是趕緊開啟陰陽路,離開福王宮,去外面找馱山太保吧!”
蟹介士焦躁道:“我若懂得開啟陰陽路的神通,還會在這兒跟你們瞎扯淡?福王殿下,麻煩你送我們出去,快點。”
福王指著走廊道:“你們快點跑,跑出福王宮后隨便選個方向繼續往城外跑,跑出城外,自然脫離福地。”
“有沒有更快的方法?”蟹介士不太滿意。
不用福王說,他也知道離開福地就能回到陽間。
可一路跑出去,是給羽鳳仙收尸,還是給馱山太保收尸?
福王無奈道:“我往日都是用馬車送客人離開的,可馬車肯定沒將軍們跑得快。”
蟹介士無奈,只能招呼眾介士快速奔馳。
等他們離開福王宮,福王臉上的無奈消失,轉頭笑著對李仙芝道:“羽仙子年紀幼小,戰斗經驗倒是豐富。”
李仙芝抬頭看著逐漸愈合的“陰陽路口”,眼中有羨慕、敬佩,也有隱藏極深的嫉妒和忌憚,“戰斗經驗可以累積,天賦才情卻是天生的。
她只在‘七獄陰池’里泡了不到一個時辰,竟真的掌握了穿梭陰陽兩界的技巧.‘陰陽路’可是一門高等道法神通啊!
無師自通,自創神通。”
福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她用的并非道法神通,純陽之氣天然被陰間排斥,她只是順應排斥,借力跳出陰間,手段巧妙卻并不復雜。”
李仙芝心里好受了些,皺眉道:“老祖宗,你不該戲耍那群河神府介士。
他們都是河神最親近信任的武士。
一旦回去告訴了河神這件事,河神還能不曉得你的手段?”
福王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一個陰間之鬼,從來不求河神府什么,倒是想求羽仙子發發善心,傳我‘百花主神’的奧義。”
“你是陰間之鬼,也是李家先祖。”李仙芝道。
“李家也不用求河神府,反而是河神要求著咱西蜀。沒有迎祥府百萬黎庶的香火愿力加持,老烏龜守得住如今偌大的家業?”福王道。
“沒有河神鎮守流沙河,迎祥府百萬黎庶哪有如今的繁榮富貴?”李仙芝道。
福王笑道:“是呀,利益捆綁如此緊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還擔心什么呢?”
“為小鳳仙得罪河神.”李仙芝表情糾結,“至少不該如此明顯地拉偏架。”
福王嗤之以鼻,“我若幫了那群河妖,才是拉偏架。
羽仙子自己開啟陰陽路,沒讓我幫忙,他們沒能力,怪誰?”
他看了李仙芝一眼,又嘆氣道:“真不明白你們在怕什么,在擔憂什么。
即便得罪河神,即便不和羽鳳仙切割關系,誰能奈何西蜀李家?
李家的根基從來都只有一個——當年和太祖結下深厚情誼、發誓替她老人家守護李家世代子孫的巴蛇大神!
巴蛇大神在,西蜀永遠屬于李家。
有大秦在,李家也只能老老實實待在西蜀。
怎么努力,都不會變得更好;怎么折騰,也不會變得更壞。
不如恣意享樂,想干啥就干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