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的人品比李仙芝、李靖宇要好太多了。
河神府的人,都已經追到福王宮。
福王還在擔心她一個初見之人的安危,且不怕擔責,憂心忡忡建議她從后門跑路。
“河神府的河神無法長時間待在岸上,且不能離河道太遠。你一路往南跑,遠離梁河,避開黑龍河,馱山太保和十三介士肯定追不上你。”
李仙芝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道:“福王此言差矣,且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單說河神府內的妖仙和仙人,他們除了能潛水,飛天遁地也不在話下。
我記得河神府中有一位‘毒龍介士’,這次他來了沒有?
毒龍介士非異類,而是曾經叱咤蜀南的‘毒龍尊者’,一位掌握奇門遁甲之術的異人。”
福王皺眉道:“你說的我豈能不知?但逃跑并非比拼速度,逃跑路上可以找地方躲藏起來。
況且羽仙子并非主犯,河神府能在她身上投入多少時間和精力?”
小羽擺手道:“福王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就像您說的,我和黃沙小圣之死完全無關,河神府也得講道理,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講道理。”
“馱山太保怒氣沖沖、面容猙獰,大吼大叫,不像是個能講道理的主兒。”福王道。
小羽拍了拍腰間的巧實劍,笑道:“除了嘴巴能講道理,這玩意兒也行,甚至效果更好。”
福王低頭看了眼鐵劍,遲疑道:“羽仙子,你或許可以先見一見程祭酒和柳三。”
“見他們做什么?”小羽剛疑惑問了一句,忽然想起呼嘯山莊的謝婆子,又說道:“莫非柳姑姑也曉得了黃沙小圣的事?”
“他們知道得至少比我清楚。”福王解釋道:“事實上他們比馱山太保更早來福王宮,向我匯報這件事。
當時我正在詳細詢問情由,馱山太保和十三夜叉便闖入福地。”
柳姑姑并沒提供太多有用的消息。
“的確是謝婆子騎著馬,著急忙慌跑來通知我的。
不過謝婆子不曉得事情起因是什么,她只是突然聽到后山傳來驚天嘯叫。
一頭土黃色龜殼的老鱉仰頭長嘯,將她和附近村民驚動,很多人都瞧見也聽到了。
那烏龜四足踏浪,有四層樓高,龜殼能放下七八輛馬車,碩大無朋,妖氣彌漫河面,把風吼灣的水都染黃了。
但他依舊不是黑魚精的對手,
那黑魚也碩大無比,有八九丈長,簡直像是一頭鯨魚.又有點像巨錘。”
柳姑姑表情奇怪,“這是謝婆子的原話,看到黑魚精從河里跳出來,她恍惚間像是看到巨大的攻城錘從天而降,砸在城墻上,將城墻得稀碎。”
小羽明白了。
黑金剛那廝以“光棍兒黑魚陣”的形態,使用了“黑魚攻城錘”的殺招。
“黃沙小圣龜殼堅硬,總不會被直接砸死吧?”李仙芝問道。
“雖沒被一下子砸死,卻被巨大的黑魚腦袋撞裂了龜殼,巨龜痛得嘶聲吼叫,方圓十里皆可聽到慘嚎。”柳姑姑道。
李仙芝瞪眼道:“黑魚精的腦袋還能比烏龜殼硬?”
柳姑姑看向小羽,欲言又止。
李仙芝皺眉道:“有什么話直接說,馬上要去見馱山太保呢!”
柳姑姑道:“謝婆子不了解黑魚精的招式,卻聽到黑魚精撞破龜殼后激動大叫——俺滴娘耶,咱老娘教的黑魚攻城錘,竟然這么厲害嗎?
很顯然,黑魚精自個兒也有些被嚇到。
我懷疑黑魚精最開始沒想殺巨龜。
可他這一頭槌撞下去,撞裂了巨龜之殼,痛得巨龜嗷嗷慘叫,還破口大罵——黑金剛你這個賤種敢傷本小圣,老子要剮了你黑金剛應該是黑魚精的名字。”
她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小羽。
小羽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黑金剛一聽巨龜要剮自己,又怒了,又跳起十多丈高,又變成黑魚攻城錘,狠狠砸在巨龜后背。
巨龜妖氣四溢卻完全阻擋不住,叫罵更狠,黑金剛砸得更狠。
一共砸了五下,龜殼四分五裂,鮮血染紅了海灣。
巨龜不再怒罵,開始哀哀求饒,結果黑魚精仰天長嘯,一股沛然氣勢席卷八方,甚至沖散水面之上的云霧,形成氣浪擴散開,讓謝婆子睜不開眼睛。”
——這八成是光棍兒嘯天!
小羽心道。
“光棍嘯天”是模仿虎嘯刀的軍陣奧義。
主要凝聚氣勢壓迫敵人,為接下來致命一擊蓄勢。
柳姑姑面帶驚懼之色,道:“黑魚精身上突然彈出無數雪亮刀刃,身體高速旋轉,像是一根帶刀刃的鉆頭,僅僅一招,就將巨龜分尸 眼見尸體稀巴爛,黑魚精忽然驚叫——糟糕,黃沙小鱉死不足惜,可咱要割他的心肝和下水給老娘下酒,現在可怎么辦?
他叫過之后,立即從一條八九丈長的巨大黑魚,變成一條稍小的黑魚,和一群兇神惡煞的河妖,
他們在河灣里撲騰撕咬,河面沸騰像是燒開的壺水.”
柳姑姑神色復雜,道:“黑金剛的老娘就是你?”
小羽嘆道:“只是個契仔,關系還比較遠,好些日子沒來往了。”
“你離開呼嘯山莊也沒多久吧?一個月前,你還住在那兒。而且你干兒剛殺人,立即想到取心肝給你做下酒菜,明顯一直惦記著你呢。”柳姑姑道。
李仙芝沉吟道:“這件事和小鳳仙還真沒太大關系。別說黑金剛殺黃沙小圣時,小鳳仙沒參與也不知情。
即便黑金剛本人,最初也沒殺人之心.其中莫非有什么誤會?”
“我們在這兒瞎猜也沒用,去見那啥馱山太保吧。”小羽道。福王嘆了口氣,道:“既然你不打算跑路,那等會兒去了永壽宮,盡量少說話。
馱山太保正在氣頭上,你出面跟他針鋒相對,他必定沒耐心回答。
不如讓我和仙芝做個中人,幫你們說和說和。”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李仙芝,道:“等會兒你出面詢問黃沙小圣和黑金剛起沖突的原因。
馱山太保再蠻橫,也要賣我李家一個面子。
如果真有誤會,就盡量化解誤會。”
李仙芝猶豫了一瞬,輕輕點頭,“我明白。”
李家的確不該再摻和羽鳳仙的事,但這里是福王宮,是李家地盤!
若沒遇到,他聽說了這事,也肯定不多說一句話。
現在直接撞到家門口,至少要拿出主人家的派頭。
片刻后,永壽宮。
“誤會?狗屎的誤會,沒任何誤會。”
馱山太保先朝著李仙芝怒吼,接著又伸出胡蘿卜粗的手指,指著小羽,“就是羽鳳仙教的黑金剛那廝‘妖陣之法’,是她干兒子殺了我玄孫。”
馱山太保和黃沙小圣一樣,是流沙河老龜河神的子孫后代。
他的道行比黑金剛高不少,基本完全化為人形,是個黑臉大漢的模樣,身高一米八,身寬超過兩米、胸口厚度有一米二。
明明身子不矮,看著卻非常敦實。
小羽笑道:“太保大人,我問你個事兒,我干兒是被誰從黑魚點化成精怪,又誰賜予他神力?”
“當然是河神老祖!”
馱山太保咬牙切齒,“沒有我家老祖,他早成為漁民的盤中餐,結果他忘恩負義,竟敢殺我玄孫。
他殺我這一脈最天才的玄孫,我就殺他娘!”
說完他用滿是殺意的目光死盯著小羽。
小羽淡笑道:“這倒是奇怪了,我只教了黑金剛一套軍陣之法,只是他干娘。
河神老爺點化他成精、教他修煉成妖,還賜予他神職,河神老爺是他恩公,是他主子。
主子總比干娘親吧?
你們咋不去找河神老爺?”
“羽鳳仙,你不要狡辯,這種唇舌之爭沒任何意義。”一位臉上有五彩魚鱗的夜叉怒道。
福王笑道:“將軍莫要焦躁,羽仙子也不用急著撇清關系。
咱們把事情原委弄清楚,先消解誤會才是關鍵。”
“她兒子殺了我玄孫,我要她償命,很簡單,沒有誤會。”馱山太保喝道。
李仙芝走到他身邊,主動端起酒壺為他滿上一杯,笑道:“太保,殺人者終究不是小鳳仙,你難道不想盡快抓住黑金剛?”
馱山太保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罵道:“黑金剛那廝鉆進地下水脈,不知跑哪去了。若非如此,老子何必來天門鎮找他老娘撒氣。”
小羽翻了個白眼。
李仙芝等他放下酒杯,又立即幫他滿上,問道:“黑金剛一向對河神老爺忠心耿耿,也一直是黃沙小圣的心腹愛將,為何突然忤逆犯上?”
馱山太保盯著小羽,冷冷道:“我也在疑惑,黑金剛那廝之前一直好好的,最近突然認了個干娘,學會了邪門的妖陣之法,便膽大妄為起來。”
李仙芝皺眉道:“即便他學了軍陣之法,對黃沙小圣失去敬畏之心,變得膽大妄為起來,今日的這場沖突,總有個原因吧?”
黑金剛雖殺了黃沙小圣,卻不是主動前往流沙河進攻黃沙小圣的水府。
是黃沙小圣進入了黑金剛的風吼灣。
馱山太保皺了皺沒有眉毛的眉頭,道:“蟹介士,你來跟他說。”
蟹頭人身的高大武士,從他身后走出來,面向李仙芝和福王,沉聲道:“大概在一個月前,黑金剛小圣不曉得跑哪游蕩去了,忽然沒了蹤影。
既不巡視風吼灣,也不曾去流沙河水府交差。
黃沙小圣知道后大怒,派夜叉在風吼灣水域尋找,卻始終沒見到人。
于是在半個月前,他任命了‘咕嘟蟲’擔任新的‘風吼灣巡河夜叉’。
今天黑金剛那廝帶著一群干兒子,突然出現在風吼灣瑯嬛水府附近,接著便和咕嘟蟲打了起來。
咕嘟蟲被黑金剛活活打死,然后當眾吞吃。
咕嘟蟲麾下妖兵見勢不妙立即逃之夭夭。
黃沙小圣收到消息,立即前往風吼灣擒拿黑金剛,結果.“
“黑金剛竟消失了一個月”小羽皺眉道:“那廝不是得到黃沙小圣征召,在河神府服徭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