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小羽愣了一下，才表情古怪，道：“祭酒大人，您說的收到消息是指什么？什么萬鬼日行，梁河灘戰場咋了？”
這個王府“東閣祭酒”騎著馬過來的，跑得滿頭大汗，身上深藍錦袍也明顯沾染了些塵土。
來到天寶居后，都沒進大門，爬上臺階后，見小羽出門迎接，直接在門口嚷了起來。
單論風度和氣質，這位祭酒大人比漆園吏李旦差了不少。
芍藥碰了碰她手臂，輕輕將她從門口拉開，將路讓出來，笑著邀請道：“程大人，先進來喝一杯茶，我們慢慢談。”
“芍藥小姐不用客氣，你們應該能看出來，我正在替世子殿下送口信。
唉，從早晨跑到現在，我已見過四十多位蜀東大豪。
現在羽小姐是第四十九位，等會兒我還要去沙河派找‘一刀斷海’孫伯濤。”
程祭酒話雖這么說，可芍藥已伸手擺出“請進”的姿態，道路也讓了出來，他無可奈何，只能快步走進一樓大堂。
文芷若已坐在上座，手里端著茶碗，輕輕用茶蓋撇去茶沫。
“啊，文宗師也在天寶居，程某失禮了。”
文芷若不動如山，程祭酒驚慌上前、拱手彎腰，做了個面對師長的儒生禮。
這時文芷若才慢悠悠放下茶碗，起身回了半禮——只微微低頭拱手，沒有彎腰。
程祭酒沒任何不悅，很是自然地坐到文芷若下首，接過丫鬟遞來的熱茶，先輕輕抿了一口，才道：“羽小姐，我是王府祭酒程道林，你直接叫我‘老程’就行了。
明天是八月份的最后一天，請問你會去迎祥府嗎？
若去，那我不多費口舌了。
若不去，我倒是要稍微說一說武林大會、萬鬼日行的事兒。”
小羽不明所以，問道：“八月份最后一天，是迎祥府的特殊節日？”
芍藥眸光一閃，笑道：“這么說也不算錯，勞神仙的壽辰就在八月份最后一天。
勞神仙壽誕之日，整個迎祥府都像過節一樣熱鬧。
這樣的情況已持續了兩三百年，幾乎成為一種特殊的節慶之日。”
“原來是勞神仙的壽辰。”
來天門鎮之前，小羽已經聽說過勞神仙之名。
畢竟她修煉的《雄龍功》，就是“長春武館”的核心功法之一，而長春武館的老祖宗正是勞神仙。
宋長青還說，等她來到迎祥府，就知道“雄龍功”、“長春武館”、“勞神仙”是何等臭名昭著。
老實說，并沒有宋長青說的那么夸張。
整個天門鎮，壓根沒有長春武館。
勞神仙本人的存在感也比較低。
不是他沒名氣。
天門鎮每個人都知道“迎祥府有個長生不老的勞神仙”。
只不過平日里勞神仙幾乎沒搞過事，甚至沒怎么公開露面。
完全不像小羽，一會兒紅袖坊“封神榜收四仙”，一會兒“義贈神位、古之圣賢”，一會兒“壩下胡同刺殺”.
如果弄個“迎祥府今日頭條”。
最近兩個月，小羽長期霸榜第一名，而勞神仙連一百名都進不去。
“勞神仙的壽誕，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為何要去迎祥府？”小羽疑惑道。
程道林道：“勞神仙的壽誕是一場盛宴，不僅很熱鬧，其中還包含很多機緣。
很多人都會去，比如仙芝世子，比如芍藥姑娘。我以為羽小姐會和芍藥姑娘一起去。”
如果去了迎祥府勞神仙家，見到了仙芝世子，關于“武林大會”的事可以當面詳談。
小羽看向芍藥。
芍藥張了張嘴，最終卻沒說話。
程道林見此，明白自己要大略解釋一番了。
“羽小姐來天門鎮有段時間了，應該知道城北一百里外的梁河灘戰場吧？
三十六國聯軍，總兵力接近百萬，加上從我蜀國境內掠奪的民夫，總人數超過兩百萬。
民夫活下來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部死在戰場上。
其中還包括我大蜀的二十萬精銳。
二十萬精銳中又有五萬鹿野衛。
哪怕戰后我們清理了戰場，凡有名有姓者，無論敵我，皆槥歸其縣。
找不準姓名身份的，也以少牢之禮祭祀，就近選風水寶地安葬。
可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多數還死不瞑目，死時帶著濃濃的怨氣，
大戰結束后的幾個月內，有大量怨魂、兇鬼陸陸續續冒出來。
之前縱然有鬼卒鬼將，成群結隊在附近村落游蕩，卻不曾直接傷害活人，更不敢戕害迎祥府地界的鬼神。
昨晚有一拐子山鬼將，和關城隍在清河村附近大打出手。
具體傷亡我還不清楚。
只確定有鬼神淪陷，其中甚至可能包括梁河灘附近的土地神。”
見小羽臉上的表情逐漸從驚訝變成若有所悟，程祭酒嘆道：“看來羽小姐是明白了，世子召開武林大會的目的，就是召集蜀國東部地區的英雄，齊聚一堂，群策群力，共同對抗‘拐子山八王天宮’的八大鬼王。”
“竟然已經誕生了鬼王，還八位？！”芍藥震驚道。
程祭酒沉吟道：“到底是不是鬼王，是不是八個，世子也不確定。
就連城隍爺，也只見過癟頭將軍。
昨晚和城隍爺交手的就是‘癟頭將軍’。
八大鬼王很低調，目前尚未公開露面。
之所以有‘梁河灘八大鬼王’的說法，是因為癟頭將軍四處抓工匠，要在拐子山修建‘八王天宮’。
既然是八王天宮，說明拐子山至少有八位‘鬼王’.不管境界是不是‘鬼王’，他們起碼是陰兵中的大王。
實力的話，應該也不弱。
畢竟癟頭將軍只是個雜號將軍，都不夠資格封王。”
“程大人，僅僅癟頭將軍一個，沒八大鬼王相助，就擊敗了關城隍，還擄走幾個土地神？”小羽首先想到了消失的“關家人”。
難怪昨晚到現在，始終不見“關家人”過來監視她，原來慘遭橫禍了。
小羽悄悄在心里為癟頭將軍點了個贊。
“城隍爺并沒敗！事實上，城隍爺擊潰了癟頭將軍的陰兵大軍，奈何從梁河灘到拐子山，幾乎形成一片地上鬼國。
作為迎祥府陰司之主的城隍，竟失去了主場之利。
雖能擊潰陰兵大軍，卻無法徹底鎮壓癟頭將軍，讓他趁亂擄走了幾位陰司鬼神。”程祭酒嘆氣道。
小羽感覺真實情況比這位祭酒大人說的更糟糕。
關城隍和清河郡王表現得太急迫了，這會兒甚至顯得有些慌亂。
昨天深夜才在城外發生陰神大戰，今天上午就開始宣傳武林大會，這是什么火燒眉毛的效率？
“程大人，武林大會具體是個什么章程？”她問道。
穿越這個世界多年，終于遇到了傳說中“武林大會”，她心里有點小激動呢！
可在西游背景的仙佛世界，“武林大會”聽著是不是有點low呀？
召集一群武林人士，去和鬼神硬肛 難道你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是“斬鬼滅神的羽鳳仙”？
即便是羽鳳仙本尊，也沒多少信心。
讓她殺“義父”，哪怕義父是神仙境界都無所謂。
但是，能殺“神仙義父”不等于能 殺其他神仙啊！
鬼曉得八大鬼王、癟頭將軍都有什么神通，她兩眼一抹黑，全然不知曉。
悟空那么厲害，境界、硬實力都比敵人更強，依舊會因為敵人拿出神秘神通、法寶而吃大虧。
她真實的境界實力，肯定不如“鬼王”.除非先讓鬼王成為她的義父。
境界再高也不敵神通啊。
“大滅爸”就是針對“義父”的最強神通，可以跨越境界斬義父。
“具體章程和過去一樣，一切都按老規矩來。”程祭酒脫口而出道。
“老規矩？”小羽有點驚訝，“難道過去經常舉辦武林大會？”
“去年天門鎮不就——”
程祭酒剛說了半句，忽然反應過來，這位義薄云天羽鳳仙是個“新人”。
芍藥向小羽解釋道：“三十六國入侵我大蜀時，蜀國北方、東北、西北，我們蜀東，以雒都為首的蜀西，以及南部各郡，都舉辦過‘守土安邦英雄大會’。
天門鎮的‘蜀東英雄大會’，還是清河郡王親自主持的。
之后仙芝世子身先士卒，帶著三千多位武林大豪深入敵軍后方，斷敵人糧草，清理敵人暗哨，打探敵軍布防圖.”
小羽立即想到了柳姑姑的姘頭與私生子，天門會會主雷振和兒子雷天陽。
“程大人，你可去過天門會了？”
程祭酒搖了搖頭，“之后我會去找雷會主。”
——雷振落魄了呀，竟然還排在她后面.
小羽心里嘀咕，嘴上慷慨應諾道：“程大人，你讓王爺放心，我必定準時參加武林大會。”
程祭酒先滿意點頭，又遲疑道：“這次武林大會由仙芝世子主持，王爺大概不會到場。”
——看來葛青云拍李靖宇的那一船槳，真的很重、很用力呀！連露個面，裝裝樣子、打打士氣都做不到。
小羽好奇道：“剛才程大人一見面，就問我有沒有聽到消息，難道相關消息已經傳得滿天飛？”
程祭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昨晚才發生的事，消息哪能這么快傳開？
不過我先前去過紅袖坊小靜軒，去找狗肉道士。
他正在小靜軒附近探查情況直接引發關城隍與癟頭將軍沖突的原因，就是曾在小靜軒附近出沒的兩位鬼神、一個怨魂。
怨魂似乎是來找你的，另一位陰曹鬼差也是你熟人，所以我以為你已經了解昨夜的情況。”
小羽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她新收的干兒子，沒了。
黑發人送白發鬼，這下她必須參加英雄大會了。
殺子之仇，不可不報！
哪怕不親自參與討伐八鬼王的“填線寶寶大軍”，她也要在大軍出城時，站在城墻上，使勁為他們搖旗助威，不然不足以舒緩她的喪子之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