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正思索如何對付“天宮神陣之道”，蹲在地上揉搓小強的中年獸醫站了起來，道：“羽小姐，這老狗病入膏肓，沒救了。
不過它長得倒是肥碩，咱剛才摸了摸，一身的腱子肉。
還好，它并沒吃老鼠藥。
不如趁它還沒死、肉未壞，趕緊打殺了，煮一鍋香肉，那滋味.”
他咽了口唾沫，頗有垂涎之意，“滋味一定很好。”
“汪汪汪”小強朝著小羽狂叫，“主人，你說得對，鄉村獸醫都是蠢貨，趕他滾，趕他滾！”
小羽拿小強練習醫道之術，折騰了兩天，狗子的癥狀絲毫不見好轉，還有病情加重之勢。
她還想堅持，小強卻不停哀求：主人，你行行好，放過俺吧，幫俺找個正經的獸醫，俺感恩戴德，一輩子記得您的好。
于是小羽花費五十個銅板的巨資，找來十里八鄉最有名的“鄧獸醫”。
小羽忍著笑道：“這狗子跟了我有些日子，還算老實聽話，我不忍心吃它的肉。
要不，鄧醫師再幫它瞧瞧。
或者針灸，或者開刀放血，或者灌它幾劑藥，總歸要試一試、救一救。”
“汪汪汪”小強又叫了，“主人，別呀！這是庸醫，開刀、針灸，都是折騰俺。若真讓他幾劑藥灌下去，俺鐵定活不成啦！”
鄧獸醫聽不懂妖語，驚訝道：“這狗子剛才還焉頭耷腦，現在叫聲倒是響亮。果然膘肥體鍵，身體底子很好。”
接著他又對小羽道：“羽小姐是個厚道人，但咱敢以自己在十里八鄉的‘神醫’之名擔保，這條老狗真沒救了。
脈搏亂得一塌糊涂，比小女初學琵琶時的琴聲都亂。
如果你不忍心烹它，可以將它賣給我，我出這個數”
他豎起兩根手指。
“二兩銀子？”小羽問道。
鄧獸醫嚇了一跳，叫道：“羽小姐開玩笑，二兩銀子都能買兩口肥豬了。”
“難道只兩錢銀子？”
鄧獸醫搖頭道：“這條老狗都快病死了，哪值兩錢雪花銀？兩吊小錢足矣。”
小羽差點繃不住，直接趕他滾蛋。
這世界的金銀銅三種錢幣，兌換比例并不固定，隨市場波動較大。
主要是之前的三十六國之亂。
有時一兩金子能兌換十二兩銀子，有時能兌換二十兩。
銀子與銅錢的兌換比，變化也大。
倒是大錢跟小錢，含銅量固定，兌換比也很固定。
西方幾十個國家，有國家把銅鑄成刀幣，有的鑄成銅錢。
蜀國使用銅錢，刀幣也接受。
一枚銅錢能買一個人臉那么大的燒餅，勉強夠普通人填飽肚皮。
顯然燒餅并非最便宜的商品，于是有了幣值更小的“小錢”。
一枚大錢兌換三枚小錢，小錢相當于現代的一毛、五毛。
兩吊小錢買小強，就是隨手抓兩把一毛、五毛的零錢給小羽，換一條肥碩的大黃狗。
“羽小姐，如果你家狗子死了，千萬不要扔。記得立即派人到村口喊咱，咱依舊愿意出半吊小錢！”
小羽都送他到前院門口了，鄧獸醫還惦記著小強身上的腱子肉。
“行，等它哪天死了，我將死狗白送你。”小羽道。
“那感情好！若你家再養狗子，咱下次還幫你治，不要診金！”
鄧獸醫喜滋滋地轉身離開了。
“羽小姐”這時，一個十六七歲的精壯小伙，牽著驢子快步來到大門口，道：“你讓孫師傅鍛造的鐵釬，咱給你送來了。”
驢子背上掛了兩個大竹筐，頗為沉重。
羽往竹筐里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有了這些鐵釬，她今晚就能去后山“風吼灣”，驗證鯤鵬之變的真正威能了。
若能在弱水中高速潛行，縱然版“軍頭葛慶”強殺之法沒推演出來，她也能借助“海灣”的地利，與他們水戰。
或者，干脆逃之夭夭，去流沙河找個大妖當義父，不跟這群垃圾玩了。
傍晚，呼嘯山莊，前院東南角的堂屋里。
李虎李豹兩兄弟坐在桌子邊，撕扯烤乳豬大口嚼吃，時不時拿起酒罐咕嘟嘟灌一口。
“大哥，羽鳳仙似乎要下深淵。”李豹含糊不清地說。
“什么深淵？”李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就是后山峭壁下的海灣，風吼灣。”李豹道：“前兩天她去隔壁李莊村找孫鐵匠打了幾十根鐵釬，下午一直忙著在峭壁上釘鐵釬。
很顯然，她打算一路踩著鐵釬下深淵。”
李虎吐出一塊豬骨頭，笑道：“那個夾腦風又想干啥？”
“不知道，所以才跟你商量，要不要去后院瞧一瞧。”李豹道。
李虎沉吟道：“沒必要。王爺交給我們的任務始終只一個，提防西方八仙過來暗算她。咱們攔不住西八仙，只負責向天門鎮的人仙傳訊即可。
無論她在深淵做什么，總歸是與西方八仙無關。”
李豹遲疑道：“可李長吏讓我們來呼嘯山莊時，特意叮囑要記錄天罰的過程。”
李虎冷笑道：‘你也說了，那是‘天罰’！鬼曉得天罰范圍有多大，咱兄弟可以為王爺盡忠，但不能窩窩囊囊死于池魚之殃。”
這話李豹一萬個認同。
可他還是有點擔心，“難道完全不聞不問？李長吏詢問起來，咱兄弟如何回答？”
李虎想了想，道：“讓謝婆子送晚飯時直接問她。她既然明目張膽往峭壁上釘鐵釬，肯定不會隱瞞自己的意圖。”
“喔，你說鐵釬呀，我打算去風吼灣練功，順便洗個澡。“吃晚飯時，小羽對謝婆子說道。
謝婆子就是呼嘯山莊灑掃做飯的老姑姑。
之前小羽還猜測她和李虎李豹兩兄弟一樣，專為她來的呼嘯山莊。
幾天過去，她發現謝婆子對周圍十分熟悉，工作也十分認真。
她完全融入了呼嘯山莊，是山莊一份子。
無論是鄧獸醫還是孫鐵匠，皆是找謝婆子打聽的。
周圍村民也十分熟悉謝婆子。
只要小羽報上“謝婆婆”的名字，大家立即露出恍然之色。
孫鐵匠甚至沒收她定金。
李虎李豹完全不同。
哪怕他們穿著雜役的衣服，也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所以謝婆子應該一直就是呼嘯山莊的管事。
“下海灣練功？小鳳仙，你莫不是夾腦風”在面對小羽時，謝婆子的態度十分自然，有啥說啥。
“謝婆婆還不了解我，我為沙蠻”
小羽滔滔不絕，從自己在沙丘潛水說到飛仙渡大洪水。
“所有沙蠻都是潛水高手，不會潛水的，早死在流沙河年年泛濫中。
后山深澗的確風高浪急，但與流沙河比，啥也不是。”小羽總結道。
聽她這么說，謝婆婆還是有些懷疑。
她一直留在后院沒走。
小羽吃過晚飯，提著燈籠，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她腳踩下午時釘在峭壁上的鐵釬，一級一級，落入千米深的峽谷，一頭扎進憤怒拍打礁石的巨浪中。
懸崖頂上的謝婆婆驚駭萬分。
跳入水中的小羽，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暢和自由。
一切精神負擔自然 消散，仿佛得到真正的逍遙，她想縱聲長嘯。
這一刻她深深明白了莊周的《逍遙游》。
“莊子那家伙不僅夢中化蝶，他一定在夢中做過鯤鵬，不然寫不出來《逍遙游》。”小羽冥冥中有了一種覺悟。
十米高的海浪，高速沖向懸崖下的礁石。
她在浪中，卻絲毫不受巨浪影響，反而從巨浪中獲得“反推力”，推著她向著礁石相反的方向高速游動。
比魚還要快。
海浪落在礁石下，浪潮開始往后退，小羽卻再次借力，朝著礁石的方向縱身一躍，身子飛起幾十米高，快如流星，跨越百米的距離，直接落在懸崖山腰。
“不行，這太夸張了，附近還有鬼神在看，我得低調點！”
小羽單手掛在鐵釬上晃蕩，自己都有點被嚇到了。
她并不能肆意操控浪潮，卻能肆意從浪潮中獲得任何方向的動能。
完全違反物理定律。
順著水流的方向，她可以加速；逆著水流的方向，她也能借水流之力反向加速。
什么動能守恒，完全不存在。
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要說原理小羽現在全憑本能活動，還沒真正開發“鯤之血脈”。
“小鳳仙，你還活著嗎？小鳳仙.”
浪濤聲很響亮，風聲呼嘯，謝婆婆的叫聲若有似無。
小羽用眼角余光瞥了下遠處面有驚色的四值功曹，叫道：“我很好。”
她又跳入水中，卻不再浪中搏擊。
她沉入水底，靜下心來感受來自血脈深處的搏動。
與小靜軒水池中修煉的感覺截然不同。
沉入水池，只讓她心徹底寧靜下來，鯤鵬智慧神通更活乏。
此時她的心海訣幾乎能無限延伸，頃刻間將周圍幾公里的海潮都投映到心海。
然后繼續擴大范圍，一直擴大到方圓十公里，她才略感疲憊。
不是心海訣到了極限，是投映到心海中的景象太多，心神承受不住。
現實中，十公里內每一道浪花、每一處暗流，都在心海中泛起波紋。
她可以從擴散到自己身上的波紋中借用“浪之力”，為自己無限加速。
只要水還在動，無論往哪個方向流動，她就能借力隨心所欲地游動。
她在水中游動時，仿佛完全沒有阻力，只有助力。
此外，她還能從海潮的涌動中獲得心靈上的感動。
心靈變得極為敏感，波浪的每次洶涌，都能讓她大受觸動。
給她一本浪潮相關的功法，她能瞬間入門.即便沒現成的功法，靈覺也能在長時間的“感動”中領悟“海潮神意”。
事實上小羽已經有了點“大河劍意”的感覺。
不是靈感，靈感僅是種子；感覺是萌芽，種子已經發芽。
但除了借用水之動力，和心靈觸動，她并沒獲得額外的神異能力。
她身上也沒出現任何鯤化痕跡。
沒從血脈中覺醒妖力，體型沒變得龐大，體表沒長出魚鰭——這倒是好事。
“咦，蝦介士，前面好像有個人，還是個窈窕幼女，八成附近墜海的村姑，你過去看看，若長得不錯，帶回去給本官做個壓寨夫人？”
忽然，小羽耳邊傳來粗噶的驚疑聲。
接著就見前方游過來兩個巨大的黑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