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癟頭著急忙慌帶著兩百鬼騎士沖出拐子山鬼國不一樣。
僅存兩位鬼王花了點時間，將所有陰兵都帶出鬼國，還組成了軍陣，要以勢壓人。
小羽拱手朝眾鬼神一拜，“要勞煩眾位上神了。”
牛頭看了眼祭壇上方的地藏王虛影，道：“趁鬼王還在凝聚軍陣之力，你趕緊將投靠而來的陰兵都超度了吧！
咱雖然愿意幫你阻攔鬼王，可數萬陰兵組成的軍陣，咱們力有未逮，攔不了多久。”
馬面倒是很鎮定，道：“地藏王菩薩已關注此地，佛光普照之下，所有愿意接受超度的陰兵，可以在瞬間被接引到地府。
鬼王軍陣再厲害，還敢一路追到地府？”
牛頭輕輕點頭，催促道：“羽鳳仙，別傻愣著了，趕緊讓陰兵過來接受佛光洗禮。”
蠻鬼將招降而來的陰兵隊伍帶到陽間后，雖有靠近營寨，卻沒立即進入地藏王菩薩的佛光內。
牛頭馬面也能理解她的做法：以現有的陰兵挾裹更多的散兵游勇，猶如滾雪球，收攏更多陰兵。
如果立即將投靠過來的陰兵送去地府，她一個人沒法高效拉攏新鬼。
但現在鬼王帶著陰兵軍陣過來，再沒機會擴大陰兵隊伍。
若被鬼王沖散現有的“投降派”陰兵隊伍，可能會有大量陰兵“棄暗投明”，重新回歸鬼王懷抱。
“今晚的目的不是徹底清剿拐子山鬼國嗎？現在才多少陰兵？”小羽道。
“哼，一夜清剿拐子山鬼國，好大的口氣”牛頭轉頭四顧，問道：“池邈在哪？他倒是立下了一夜掃蕩拐子山的軍令狀，可現在才來了多少陰兵？”
“數千陰兵也不算少了。我活了幾百年，就沒見過有誰能一晚上超度數千陰兵。”馬面道。
“能超度數千陰兵，的確是天大功德，但池邈那小子發過誓，他該不會跑了吧？”牛頭將懷疑的目光看向小羽。
小羽神色自然，道：“池巡檢既然立下了軍令狀，現在見陰兵數量不夠，能一臉悠閑地在營寨附近溜達？
他必然正在努力督促蠻兵尋找更多的陰兵。”
“鬼王已到，咱們該收工撤退了，他不用努力了。”馬面道。
“上神莫急，其實好戲才剛開場。”小羽笑臉上有得意，也有一點詭異。
“什么好戲，你做了什么？”牛頭馬面和一眾無常都疑惑看向她。
小羽背負雙手，緩步走到眾鬼神最前方，面向北面鬼王軍陣，笑道：“我之前沒做什么，只是在等待。
等鬼王幫我將所有陰兵都召集起來，帶出鬼國，帶到營寨前。
接下來我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最好連鬼王一起招降。”
“你在做夢！”牛頭冷笑道。
“羽鳳仙，無論你有什么計劃，我現在都可以直接告訴你結果——你在異想天開！”馬面嚴肅道。
水龍道人知道小羽剛才借營寨紙筆畫了一幅“影神圖”，說是要對付鬼王，還不讓他瞧。
但他依舊有些擔心，委婉勸道：“小鳳仙，剛才癟頭將軍的反應，你也看到了。
他還是蠻鬼呢！
你一句勸說的話都沒結束，他已然一刀劈過來。
鬼王和你沒有交情，沒有龍氣因果，態度只會更加冷酷決絕。”
“諸位且讓我試一試。”
小羽以普通陰風劍遁之術，在鬼道中快速跳躍，來到拐子山腳下，大聲朝山坡上的鬼王喊道：“我乃羽鳳仙，我眼睛瞎啦”
兩位鬼王察覺到她靠近，本來還一臉戒備，此時聞言，鬼臉上戒備和憎恨都變成大寫的問號。
“你個夾腦風，你眼瞎活該，跟我們說什么？指望我們可憐你？”
“我眼瞎，是因為我在煉獄第二層的大裂谷里遇到了魔怪，那魔怪無比的恐怖。
我為其繪制了一幅影神圖，你們看過就明白了.”
小羽從袖口掏出一幅畫卷，當著鬼王的面用火折子將其點燃，燒成灰燼。
“汪汪”
小強從狗寶里跳出來，進入鬼道，叼起卷軸快速奔向鬼王。
兩個鬼王對視一眼，在無盡疑慮和好奇的驅使下，撿起影神圖將之展開。
影神圖是小羽用營寨內的紙筆繪制。
營寨內的紙筆本是為書符和寫疏頭準備的，只有丹砂和墨，沒有彩墨。
小羽用毛筆和自制鉛筆，精心繪制了一副巨眼圖。
腐爛的巨大眼球，表面長滿細長的“腸蟲”。
與巨眼相比，像腸子一樣的夢魔太小，無法繪制更細節的東西，比如人頭組成的腸蟲之軀，但寥寥幾筆中透出了真實的恐怖意境。
尤其是渾濁的巨眼中蘊含一點詭異邪惡的靈性，仿佛它在微微顫動，即將蘇醒過來。
有形無神，只是“影形圖”。有形有神韻，神形兼備，才是“影神圖”。
肯定跟章畫圣賦靈的影神圖沒法比，但小羽的確通過畫筆，將自己感受到的邪詭神意表達了出來。
畫技是紅袖坊姑姑和芍藥教的，但賦予畫神意，多虧她自己聰慧。
她的“天生宿慧”是假貨，鯤鵬智慧卻是真的好用，并不局限于仙武道法，她無論學什么都特別快。
“嘶”
神意入眼，兩個鬼王皆心靈微顫，輕輕吸了一口鬼氣。
兩鬼王再次對視一眼，皆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懼和遲疑之色。
小羽道：“兩位過去可曾見過這個巨眼？”
兩鬼沉默。
小羽嘆道：“兩位大王沒見過，或許有鬼將生前閱歷豐富，對其有一些了解。
它就在二層煉獄大裂谷之下，在你們的黑山邊上，是你們的心腹之患啊！”
兩鬼王在軍陣對前方，鬼將稍微落后幾個身位，他們原本就探出鬼頭，想要一觀影神圖內容。兩鬼王聽聞此言，只稍微遲疑了一瞬，便將畫卷傳給后方鬼將。
只見鬼將表情也變得或凝重或驚懼，卻始終沒鬼表示自己曾經見過，或聽說過腐爛巨眼。
又等了一會兒，見兩鬼王臉上開始浮現兇狠之色，小羽沉聲道：“有道長跟我說，陰兵非常難超度，若能超度陰兵必有大功德。
我向天地、向地藏王菩薩許下大宏愿——今日我在拐子山獲得的一切陰功，我本人一分不要，全部交給愿意被我超度之陰兵。
這話對蠻鬼適用，對其它西沙域諸國陰兵也有效。
對陰兵如此，對鬼將、鬼王更是如此。
拐子山福地已成西蜀第一兇地。
不是對陽間的活人兇，大裂谷之下的魔怪再恐怖，也別想在三界泛起一點浪花。
但你們不同，你們修煉了黑山老妖的鬼仙法。
你們的黑山搬不走，黑山邊上有巨大的陰間地縫，魔怪就在你們臥榻之側。
一旦被巨眼捕獲，你們將永世沉淪，比魂飛魄散都凄慘。”
原哈密國國君、如今的“哈密王”，扔掉又傳回來的巨眼影神圖，怒道：“羽鳳仙，你一個乳臭未干的沙蠻小丫頭，也配在在本王面前玩心眼？”
邊上的前南安國‘忠國武圣’、此時的“成王”，更是冷笑連連，“一幅畫、兩句話，就指望我等鬼王率領數萬陰兵對你納頭就拜？
我們成全你的傳奇戰績，你名震三界，我們則變成傳奇故事的丑角，你把我們當傻子？”
小羽神情有些無奈，語氣越發誠懇，道：“兩位大王，諸位鬼將，請仔細回想影神圖上的巨眼。
回想它的恐怖之形，回想它的邪惡氣息，那還只是畫像啊！
你們可知它的真名是什么？”
她語調變得有些古怪，是大秦官話，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它是原初的黑暗，是深淵之眼，它是一切造物之起源，被魔怪尊稱為‘母神’。”
大秦官話中，單純“母神”這個詞聽起來十分普通。
在“天君”、“大圣”、“天王”、“大尊者”之類的稱呼面前，還顯得有點“村俗”。
但小羽嘴里說出來的“母神”，卻給人邪異且荒古的沉重感。
仿佛“母神”二字成了一塊億萬年前的巨型石碑，沉甸甸壓在他們心尖上。
尤其是配合記憶里的巨眼圖他們似乎和心靈中的巨眼對視了一眼。
就像當初小羽和巨眼對視，大恐怖將她淹沒，只知道無意識尖叫。
他們感受到同樣的大恐怖，僅體量比小羽經歷的要小很多。
鬼王和鬼將難以遏制地露出驚恐之色，鬼臉都有些扭曲。
小羽心里暗笑，面上嚴肅道：“看來你們已經了解魔眼的恐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有多兇險。”
“羽鳳仙，你故意嚇唬我們”
成王像是明悟了什么，高叫道：“剛才的影神圖是詭計！
你巧言蠱惑，讓我們情不自禁觀想巨眼魔怪，再用詭異的咒語激活邪力，叫我們恐懼。
可我們不會被你嚇到，不會因為區區一幅影神圖就向你投降。”
“好奸詐的小蠻子。”哈密王咬牙切齒。
“羽鳳仙可惡，我們的確記憶了魔眼的形貌和氣息，忘都忘不掉。越想遺忘記憶越清晰，該死！”
“羽鳳仙，你的詭計不會得逞，我們不會被嚇到。”
一眾鬼將也罵聲載道。
小羽嘆道：“你們誤會我了，我沒你們說的那么壞.我其實比你們認為的更壞。
只恐嚇你們算什么？
小孩子才嚇唬人，我年紀雖不大，卻不屑小孩的手段。”
“你，你想干什么？”成王更憤怒的同時，也有點被嚇到了。
小羽指著遠處的營寨，道：“那是剿鬼軍的營寨，寨內有一座‘小天壇’，登壇祭天，十分靈驗。
我要是不祭天、不拜神，而是溝通二層大裂谷下方的魔眼，能不能直接將你們獻祭給它？”
“羽鳳仙，你在癡心妄想！魔眼在外域，壓根不會回應你，也無力回應你。”哈密王激動叫道。
小羽笑道：“正因為它在外域，威脅不到三界內的生靈，所以我才召喚它。
畢竟我只是對你們壞，本身卻不是壞人。
我不想禍害三界，只想禍害你們。
它頂多和之前一樣，將觸須一樣的夢魔長蟲伸進來，影響拐子山煉獄第二層。
但你們和先前可不一樣了。
先前你們不知道魔眼的形貌和氣息。
現在你們能在腦海里觀想它的真形真意。
你們說，魔眼會不會直接回應你們的觀想，降臨到你們腦子里？”
“羽鳳仙你好惡毒！”
成王怒極，手中長槍猛地向前刺出。
“噗嗤！”一個羽鳳仙如泡影般爆開，另一個羽鳳仙出現在十丈外。
“接受超度，或者徹底失去超度的機會，被魔眼侵蝕魂魄，你們怎么選？
我只數三聲，三，二，一，答案是什么？”
鬼王用實際行動給出答案：長槍再次戳來。
小羽長嘆一聲，在鬼道里幾個跳躍，回到營寨祭壇之上。
“深淵之眼，原初的黑暗，一切造物之起源，偉大的母神，降臨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