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大秦上造”,離開紅袖坊之后,小羽失去“紅袖坊女兒”的身份,再想像之前那樣輕易“喊爹拜義父”,便困難了許多。
如果她不要臉,硬要喊“爹爹”,肯定能讓更多人中招。
她的確不在乎臉面,但她的一舉一動必須合乎常理。
如果不合理,別人就會猜測、并研究為何不合理。
而她恰恰不能曝光“大滅爸”的秘密,不能讓大家產生“她很想喊別人義父”的念頭。
可即便留在紅袖坊,她也不可能做一輩子的“女兒”。
就像紅袖坊的掛牌姑娘,不可能做一輩子的“姑娘”。
女兒、姑娘、姑姑、嬤嬤,對應不同的年齡和身份。
年齡過了,身份就會改變,稱呼也要變。
一旦做了“姑娘”,無論是金蓮那樣的掛牌姑娘,還是芍藥那樣的“清倌人”,都無法再叫客人“爹爹”。
叫“爹爹”源自民間的習俗:朝廷廢除奴隸制,還禁止買賣人口,世家大族且不說,民間的普通富戶不敢以身試法,于是有了變通之法——奴仆被主人收為養子養女,稱呼改為“爹娘”。
“女兒”相當于仆從丫鬟,故而會喊“爹娘”。
“姑娘”還有“女兒”服侍呢,便很少再跟“女兒”一樣喊客人“爺娘”。
所以,無論離不離開紅袖坊,小羽都需要一種更常規的拜義父之法。
嗯,拜契爺不算。
拜契爺是針對滿天神佛的廣撒網。
“我不是仙人,無法像之前兩位仙師一樣,為大家演練仙法,幸而我前日偶遇一個‘鬼靈精’。”
小羽左手將蓋著錦緞的籠子高高提起,右手指著它,笑道:“這‘鬼靈精’也不曉得是如何生養出來的,不像活物、也不像個死物,極為擅長模擬變化之術。
等會兒讓它模擬我的劍術讓大家瞧一瞧。
若能逗大家一樂,勞神仙、諸位貴客,不要吝惜賞錢啊!”
“鬼靈精,好個‘鬼靈精’,哈哈哈,你讓它出來表演吧,老夫一定重重地賞!”勞神仙大笑道。
“鬼靈精是什么?”柳姑姑疑惑道。
“我看她就像個鬼靈精。”芍藥嘴上吐槽,臉上也有濃濃的好奇。
周圍所有貴客,都和她倆一樣,既是疑惑,又滿是好奇。
就連與勞神仙同桌的幾位“仙客”,都露出驚奇或探究的神色。
“鬼靈精,出來嘍!”
小羽吹了一聲口哨,輕輕拍打籠子。
“嗖”
烏光一閃,一條巴掌長的黑魚,頂開籠門,穿過錦緞蓋頭,來到小羽跟前。
“咦,這是.”李芊樾眼中精光閃爍,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身。
“好像是一柄靈劍?”赤靈子驚訝道。
閩山老農道:“的確是劍氣化形,但不太像靈劍.”
“好高明的劍術!這神意幾乎做到了以假亂真。”海靈上人感慨道。
黑魚極為靈動,眨著人性化的眼睛,繞著小羽身體三圈,然后一飛沖天,驟然膨脹千百倍,變成一條三丈長的巨型黑魚妖神。
妖神不再是黑魚,它有腦袋、有面龐、有軀干和四肢。
與黑金剛有兩分相似。
可如果黑金剛在此地,又會感覺妖神與自己某個干兒子有些相似。
若讓他具體說出干兒子是誰,他大概說不出來。
這是小羽觀摩所有妖兒妖孫后,提取“河妖精華”,在“黑金剛”的基礎上糅合而成的“妖·怪”。
“妖神”不僅形貌發生了變化,它身上還散發恐怖的“妖氣”,氣勢之強 其實真正的氣勢倒是不強,但氣勢異常的“凌厲”。
只微弱的“妖氣”隨風飄來,就讓眾人從身體到靈魂都感到一陣冰冷的刺痛。
這種凌厲,讓人們對它身上并不太渾厚的“妖氣”產生氣勢渾厚的錯覺。
“哇,這是什么?”
“魚妖,好恐怖的氣勢,黑魚妖王,這是黑魚妖王啊!”
“為什么會有黑魚妖王?羽鳳仙不是說‘鬼精靈’嗎?”
“不要大驚小怪,這就是鬼精靈的變形術天吶,這真的是變形術?感覺妖神是真的呀!”
“吼”
在眾人驚呼聲中,妖神仰天長嘯,嘴巴處出現肉眼可見的“汽浪”。
不是氣浪,就是水汽凝聚產生的波紋。
“好強的神意!”李芊樾神色變得凝重,“我還是小瞧了羽鳳仙。 她不是最擅長神意,她是將神意推演到了極限。
單論劍術天賦,她一定超越了李慢慢,超越的還不止一星半點。”
“唰!”妖神動了。
它長得很丑、也很兇惡,可它的一招一式都有種渾然天成的神韻。
眾人的驚呼漸漸停下,很多人都露出癡迷之色,“天吶,這是什么劍術,好神妙的意境,我仿佛被拉入到一片浩瀚海洋,風高浪急,群妖逐浪搏擊”
“不僅是意境,下雨了,下毛毛雨了,妖神意境竟改變了天象!”
并沒完全沉迷妖神意境的人,立即發現周圍水汽變得格外濃郁,甚至形成細小的雨水灑落在他們頭頂。
他們的衣服、頭發,像是在清晨的濃霧里泡過,變得濕漉漉的。
赤靈子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高興。
他投放在天空的圓月,消失了。
維持幻術的靈機,被妖神一聲仰天長嘯給震散了。
——羽鳳仙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應該是巧合,我的仙法幻術,她一個凡人哪里能懂?
“這是一套完整的劍法啊,‘水妖劍法’?她跟誰學的?”海靈上人驚奇道。
此時眾人都在為妖神嘖嘖稱奇、驚嘆不已,除赤靈子本人,沒別人注意到圓月幻景已消散。
“哇”院子里的客人又一聲驚呼。
妖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員神將,銀盔銀鎧,身體有些透明,閃爍淡淡神輝。
“這是‘符使神意’?”遠處的符使都呆了呆。
“不對,只是樣子像我們符使,氣息神韻該死!羽鳳仙該死,這不是模仿符使的神意,是斬殺符使與天神的‘滅神真意’,可惡,羽鳳仙太可惡。”
符使面色難看,忍不住又掏出《善惡天冊》,很想立即記上一筆。
“唉,她并沒使用‘金剛禪邪法’,這是純粹的武道神意。”
他憋屈地嘆了口氣,又將“天冊”收了起來。
小羽一直都能一心多用。
這會兒演練劍道神意,并非與強敵交手,她并不需要分出多少心神在“巧實劍”上。
她依舊在悄悄用余光盯梢符使。
——那個冊子究竟是記錄什么的?剛剛妖神亂舞時,符使無動于衷,‘滅神天將’一出來,那家伙像是被一腳踢中卵子,立即氣急敗壞,掏出“冊子”,很想記錄,卻最終什么也沒寫這說明之前記錄在冊子上的東西,一定很不好。
可為什么呢?赤靈子就算了,他的確不是個好東西;海靈上人即便也是個邪修,但他用凳子變大蟲,并沒傷天害理呀,為何要記大過?
還有我,我現在的確沒犯錯,不該記大過,符使如此痛恨“滅神天將”,卻依舊忍住了,不敢在冊子上亂寫.海靈上人用凳子變大蟲,的確取罪有道?為什么?
在小羽心念百轉時,巧實劍又變了模樣。
主神從威風凜凜、殺氣凜然的“滅神天將”變成“百花之神”。
“啊,好美”全場無論男女,都露出迷醉之色。
“這才是真正的廣寒仙子啊,氣度清華、高貴典雅.仙子,求摘下面紗!!”
百花主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舉一動無不優雅美麗到極點。
不過她戴著面紗,讓眾人看不清真容。
小羽也不理睬叫喊的眾人,一套九花劍,以翩躚起舞的方式完美演繹,百花主神便落到她身前,朝著雅閣二樓上的勞神仙盈盈一拜。
“婢子‘鬼靈精’,恭賀勞神仙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不等勞神仙回應,又朝著四方屈膝行禮,“小婢鬼靈精也祝賀諸位爹爹、干娘每天歡樂如今宵,福壽綿綿如勞神仙!”
“好,好,好個鬼靈精,打賞!”勞神仙大笑著往樓下扔出一大把黃金壽錢。
“鬼靈精,你掀開面紗,讓爹爹好好瞧一瞧呀!”也有貴客跟著起哄。
“鬼靈精,你莫不是天上的仙子吧?再為我們舞一曲啊!”
——哈哈哈,“鬼靈精”果然真的能觸發大滅爸,一網打盡,一口氣找到三百多個‘義父’,甚至還有幾個‘仙客’,太棒啦!
小羽忍著胸中噴涌的狂喜之情,繼續捏著嗓子,嬌嬌柔柔地說:“諸位爹爹、干娘,這兒是勞神仙的壽誕,非是小婢鬼靈精的舞場。
婢子感謝爹爹、干娘的厚愛。
等咱主人羽鳳仙得空了,你們再邀請她,讓她放小婢出來愉悅大家。”
“鬼靈精”還特意加持“紅杏神意”,大大的杏眼立即變得水潤多情,只一個眼神,便讓眾男女心肝兒一顫。
然后“嗖”的一下,美人兒化為一束紅光,投入到小羽手中的籠子里。
“羽鳳仙還真是個鬼靈精!”李芊樾笑著對文芷若道:“下個月是我父王的壽誕,讓她也來表演一場‘奇幻劍舞’。”
黑妹表情古怪道:“我看她完全樂在其中,甚至有些意猶未盡,必定不會拒絕你的邀請。
只不過她與你李家有‘清水河之誓’,恐怕輕易離不得迎祥府。”
“唉,也對。”李芊樾先面露遺憾之色,接著又笑道:“但我的生日宴可以放在天門鎮,嘿嘿,到時候一定邀請‘鬼靈精’登場。”
她們當然知道“鬼靈精”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們和周圍其他賓客,絲毫不覺得自稱“婢子”、喊人“爺娘”的“鬼靈精”下賤鄙陋。
反而真心贊賞,覺得羽鳳仙這個人古靈精怪,很風雅也很有趣兒。
只這一場表演,甚至讓很多人淡忘了“衙門口賭天意”的不詳,覺得羽鳳仙這個沙蠻丫頭很討人喜歡,很愿意跟她交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