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運班”登臺表演了類似前世“川劇”的戲曲后,赤靈子成為第一位登臺表演的“仙客”。
“今日老友壽誕,豈能無月?”
赤靈子手腕一翻,從寬袖中取出一支禿頭毛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對著筆頭一噴,“噗哧!”
茶水噴濕了毛筆,他還伸出舌頭,順了順筆毛,然后舉起沾了茶水與口水的毛筆,在自己頭頂畫了個圈。
明明是在空氣上畫圈,毛筆卻在他頭頂的天空留下痕跡,一個圓圈,且圈圈立即明亮起來。
活脫脫一輪小月亮。
“哇!”眾人驚呼。
勞神仙的壽誕是八月最后一天,天上本無月,此時卻有一輪小小圓月緩緩升起。
“太小,太小!”
赤靈子露出個不太滿意的表情,伸出左手,使勁拍打頭頂的小月亮。
像是在拍皮球。
“嘭”月亮在晃動,竟然還發出聲響。
他拍了一下,小月亮驟然放大一圈,從盤子大小變得有臉盆大。
“太小,太小,還是太小。”
赤靈子連連搖頭,又連續拍了七八下。
每拍一下,月亮便大一圈,最后整個院子都被罩在月亮之下。
“天吶,那里有個宮殿,是廣寒宮,廣寒宮啊!”
小羽身邊,柳姑姑指著月亮上的黑影驚訝叫喊。
嗯,到了晚宴時,柳姑姑也來了。
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四五十個十一二歲的女孩。
那些女孩小羽一個都不認識,卻能察覺到她們身上都有修煉《牝鳳功》的痕跡。
在內氣境,牝鳳功與雄龍功沒區別。
那些女孩兒應該使用了速成之法,身上沒多少道氣,練出來的內氣,給小羽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啊,廣寒宮里有仙子走出來啦,是嫦娥仙子,老天爺啊,我看到嫦娥仙子了,她,她還在對我笑!”
不僅是柳姑姑在叫,周圍很多客人都失態大叫。
如果停止運轉心海訣,徹底關閉心之靈眼,小羽大概也會跟他們一樣興奮。
實在是幻術太逼真,也太震撼了。
巨大的月亮就懸在頭頂,涼涼的月光將周圍場景照得分毫畢現,而月亮本身,也完美符合人們印象中的月宮形象:荒涼的大地,孤零零的宮殿,殿前有月桂樹,還有一位猛男揮動斧子,在劈砍桂樹.
可惜,她連孔瓚的旗門遁都破了,赤靈子的場景類幻術,與直接操控五感與心靈的旗門遁比,屁都不是。
在她眼中,巨大的月亮,就一點手指肚大的一團靈光。
靈光飄搖如燭火,懸在赤靈子頭頂。
小羽還隱約有種明悟:赤靈子的幻術和光有關,只要她一劍熄滅那團靈光,一切幻景將全部消失。
“仙子,貧道稽首了!”
赤靈子很有表演天賦,見到嫦娥仙子走出來,還露出驚色,慌忙行禮。
嫦娥仙子也朝他屈膝回禮。
“仙長,何故將廣寒仙宮拉到人間?”
嫦娥仙子聲音悅耳動聽,讓周圍男賓渾身酥酥麻麻。
“仙子,貧道摯友今日大壽,可夜空暗淡無光、星辰寥寥,故而邀月借光,以娛眾賓。”赤靈子道。
“原來是仙友壽誕,妾失禮了。”
嫦娥仙子一驚,連忙從月亮上飛下來,在一眾賓客驚呼聲中,向主座上的勞神仙道了個萬福,又說:“既然是仙友的壽誕,妾豈能無賀壽之舞?”
嫦娥仙子抬手,輕輕拍了拍巴掌,又有一群仙娥從廣寒宮里飛出來。
有仙娥彈唱吹奏,嫦娥仙子領著余下的仙娥翩躚起舞,舞姿輕盈優美,場景如夢如幻,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就連吳剛都停止伐桂,拄著大斧,低頭俯瞰。
舞臺上的場景絢爛奇幻,舞臺下的觀眾氣氛熱烈。
小羽卻眉頭皺起。
心之靈眼一掃,她便看出嫦娥仙子和一眾仙娥都不是人。
嫦娥仙子為鬼,仙娥像是紙人,紙剪人又有靈魂的特征,很詭異的一種鬼魂。
女鬼身上的氣息,讓她感覺十分熟悉。
她想到了在風吼灣水府中見過的兒媳婦們。
因為有河神管束,黑金剛不敢禍害附近的村民,他饑渴,也只能撿尸。
撿到落水淹死的村姑、村婦尸體后,用妖力困住她們的尸體,逼迫她們的靈魂給自己當媳婦。
赤靈子的手法遠比黑金剛高明,但操控鬼魂的本質沒有變。
小羽能透過光鮮亮麗的外表,看到“嫦娥仙子”的本質: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滿臉幽怨愁苦之色,看向赤靈子的目光,完全沒有“嫦娥仙子”的欣賞與歡喜,只有恐懼與淡淡的怨恨。
女孩長得也算整齊,卻面色蒼白如鬼好吧,她本就是鬼。
“咦,那是天宮符使”小羽在心里咒罵赤靈子與勞神仙是“邪修”,忽然瞥見金光一閃,有個銀盔銀鎧的神將出現在雅閣對面夜空。
似乎并沒進入勞府范圍,只在外圍的半空中。
包括勞神仙、仙客在內的人,都將目光盯在嫦娥仙子身上,沒留意月光之外的夜景——大概也無法像小羽一樣無視幻景,直接看透幻景,看到“月宮”之后的場景。
小羽悄悄觀察宴會內眾人的表情,他們都沒神色變化,顯然都沒看到突然出現的神將。
當然,她也沒指望普通人能看到。
她留意的只是李芊樾、勞神仙等“仙人”的表情。
他們沒神色變化,神將卻一臉怒色地掃視赤靈子與“嫦娥仙子”。
接著小羽看到那個神將猶豫片刻,從懷里取出個七寸手機大小的小冊子,低頭用筆在冊子上寫了些什么。
“這是什么意思,記錄下赤靈子的過錯?”
小羽肯定不會誤認為符使是在記錄陰功。 記錯是為了懲罰,符使打算怎么懲罰赤靈子?
她等了好一會兒,符使倒是沒離開,卻也沒啥動作。
舞臺上,一曲結束,嫦娥仙子領著眾仙娥重新回到廣寒宮,并叮囑“赤靈子大仙”不要再拘束太陰星。
“去休,去休”
赤靈子面帶滿足之色,向頭頂巨大的圓月揮手,圓月快速升高,越來越小。
原本整個院子都籠罩在月亮之下,仿佛伸手就能夠到,現在月亮已經高高掛在天上。
它沒徹底消失,依舊很明亮,比往日滿月時更大更圓。
“小僧沒赤靈子道兄的本事,請不來嫦娥仙子,只能喚幾條大蟲過來,為大家演一處獸戲。”
第二個上場的“仙客”是“海靈上人”,一個長得像破了戒的彌勒佛的大和尚。
和彌勒佛一樣大腹便便、笑口常開,氣質上卻沒半點“佛氣”。
倒不是一臉奸邪之氣。
他只是不像個佛爺,更像個剃光頭發的普通“仙人”。
海靈上人的節目倒是夠實在,沒有裝神弄鬼,直接找仆人搬來九條長凳子。
他將長凳子整齊擺放成一排,自己騎在一條長凳上,嘴里念念有詞。
眾人眼前一花,胖和尚身下的凳子已經變成一只吊睛白額大蟲。
“吼”
猛虎向眾人咆哮,竟有腥風撲面而來,刮得眾人鬢發、裙擺飄飄揚揚,好不嚇人。
“啊呀,真是老虎,凳子真變成了老虎,天吶,完全是真的,不是幻術。”眾賓客驚呼。
胖和尚哈哈大笑,大喊一聲,“畜生,不要嚇人,快快起飛!”
吊睛大蟲縱身一躍,竟像是兩肋生翅,輕飄飄飛了起來。
“變變變!”
胖和尚在天上飛了一圈,不停伸手去點下方的長凳子。
剩下的八條長凳,全部變成吊睛大蟲,還都飛上天。
九條猛虎個個威猛,品種和皮毛顏色卻各不相同。
在胖和尚的指揮下,它們在半空相互搏擊,或兇猛的飛撲,或撕咬,或甩尾抽打.
小羽有點驚訝,九虎相斗,只為博個彩頭。
并沒血腥廝殺,沒有流血,沒有撕咬下來一塊肉,沒有斷肢慘嚎。
但每條大蟲、大蟲的每個動作,都蘊含一套仙武招式的神意,招式還格外的迅捷凌厲。
表面上九條大蟲在亂斗,其實更像九個師兄弟在演練同一個師父教導的十八般武藝。
嗯,大蟲的招式不局限于刀招或劍招,十八般兵器信手拈來。
“這胖和尚一定是一位仙武高手!”
同樣是幻術,她卻更欣賞假和尚,且認為他的幻術技術含量更高。
赤靈子的幻術只能糊弄人,胖和尚的幻術能真正傷人殺敵。
“咦,天宮符使怎么又在寫.”
小羽一邊看場上“仙客”演練“仙法”,同時也沒放松對符使的盯梢。
沒直接用眼睛盯著符使看,只用眼角余光配合心之靈眼。
然后她看到符使再次掏出小冊子,不知道寫了些什么。
但她可以確定,符使的記錄對象就是胖和尚。
“難道我之前猜錯了,符使所記錄的,并非赤靈子拘謹魂魄的罪行?”
她十分確定,胖和尚弄出來的九條大蟲,就是九條長板凳。
所以胖和尚固然沒啥大功德,也不至于虧損陰功。
如果符使記錄些什么,大概與陰功無關,那赤靈子是怎么回事?
之前沒看到也就罷了,親眼見到赤靈子用邪術玩弄靈魂,難不成在天庭符使眼中,還不算過錯?
“羽小姐,你接下來可要登臺為老爺賀壽?”
勞府宋總管走過來,先微微彎腰,表面謙遜實則倨傲地行了一禮,說道:“如果小姐有異術要表演,承接此時的海靈上人正合適。
或者羽小姐要和清水灣的歌姬一起登臺?”
小羽道:“只赤靈子和海靈上人兩位仙師,其他仙人不登臺嗎?”
宋總管道:“我乃下仆,不敢妄自揣測仙師想法。若等會兒有仙師上臺,請羽小姐稍等片刻。”
說完他又向她鞠了一躬。
這一下比剛才真誠多了。
小羽笑道:“都是為勞神仙賀壽,關鍵是要他老人家開心,順序什么的,不重要。”
“對,對,對!只要讓壽星開心,一切都好說。”宋總管也開心地笑了。
接著他又好奇道:“羽小姐,不知你等會兒要表演什么異術?可要我們提前準備些什么?”
小羽低頭看了眼腰間鐵劍,笑道:“勞煩宋總管幫我找個小籠子,鳥籠、兔籠子都可以,再在籠子上蓋上一塊黑布。”
“籠子要裝什么?”宋總管問道。
“嘿嘿,容我賣個關子,等會兒好給勞神仙一個小小的驚喜。”小羽道。
聽說要給老爺驚喜,他立即不再詢問,轉身叮囑小丫鬟,幫小羽尋來一個金絲編織的鳥籠。
不一會兒,九條大蟲的斗戲已到尾聲。
九條大蟲一起來到勞神仙跟前,跪俯在地,像人一樣朝著勞神仙作揖跪拜。
最后九大蟲齊齊仰天虎嘯,“蓬”
九大蟲消失,九條長凳也消失,原地留下一個巨大的“壽”字。
“壽”字赫然是用九條長凳的木材扭曲折疊而成。
“好,好,好,海靈老友,你有心了。”勞神仙開懷大笑。
宋總管先緊張盯著勞神仙周圍的幾位仙客,見他們無人起身,便轉頭看向小羽。
小羽點了點頭,提著鳥籠,縱身一躍,姿態優美、動作飄逸瀟灑,跨越七八丈距離,穩穩落在舞臺中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