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假裝自己已瘋，聽不懂正經話，手舞足蹈大叫：“母親，我要贊美你，你是偉大的母神，你是深淵之眼，你是一切造物之起源——”
“閉嘴！我不是‘母神’，不要亂說，不要再說了！”
夢魔聲音中透出些能被小羽直接感受到的驚恐。
——小樣兒，怕了吧，嘿嘿嘿，我故意的!你越怕，我越要讓你褻瀆“母神”。
小羽心里為自己的小機靈得意，嘴上繼續叫：“偉大的母親，你說你是‘母神’、是‘深淵之眼’，我雖不解，卻立即生出無盡的感動和崇拜之情，母親啊，你是母神，是——”
“閉嘴，閉嘴，母神啊啊啊啊啊”
夢魔瘋了，像是真正被克蘇魯邪神侵蝕了大腦一樣瘋狂大叫。
小羽被它叫得心里難受，眼前一陣恍惚，一種語言難以描述、理智無法理解的大恐怖，從下方靠近過來。
“什么東西？！”
恍惚中，她終于看到了“夢魔”。
它只是一條長蟲，像是一條腸子，無數人頭拼接而成的腸子。
人頭密密麻麻，看得她起雞皮疙瘩。
腸子將巨大的陰間地縫塞滿，貫穿了地縫，一直延伸到二層煉獄。
她在腸腔內，被吞噬了。
但讓她恐懼的卻不是腸子一樣的“長蟲夢魔”，而是連接在腸子下方，一顆巨大到無法用尺寸來描述的眼球。
眼球沒有神采，像是死亡了很久，呆板無神，表面有腐爛的痕跡，無數條長蟲在眼球表面生長、爬行，在眼球腐肉下鉆動 夢魔的尾部，就“長在”巨眼腐肉中。
與其它長蟲比，夢魔顯得格外纖細和幼小。
但所有長蟲和眼球比，猶如長在眼球表面的霉菌絲，微不足道。
忽然，巨眼動了。
像人從沉睡中蘇醒，眼球微微顫動了幾下，恢復了一點神采。
而那點神采，恰好和小羽的雙眼對上。
有什么東西順著巨眼的視線，鉆進了小羽的雙眼。
她眼前一花，腐爛巨眼消失，長蟲消失，周圍只有黑暗的混沌陰氣。
巨大到難以用鯤鵬智慧壓制的恐懼，將她靈魂淹沒。
在沒有觸發“大滅爸”的情況下，紫府竟對進入眼中的“異物”有了反應，開始閃爍淡淡紫光，紫光明顯擋住了什么東西，沒讓它鉆進靈魂核心。
可小羽這會兒什么都不知道，只被恐懼驅使，本能地“發足狂奔“，“嗖”的一下脫離陰間裂縫，直接越過陰間第二層、第一層，回到了拐子山陽間。
“啊啊”
她跪在山坡上、抱著腦袋嚎，聲音凄厲刺耳。
太多的恐懼，幾乎形成了實體，通過她的慘叫傳遞到聽眾心里，讓山下僵持中的陰鬼、生人，都心里發寒、頭皮發麻。
“沙羽你個夾腦風，在山上鬼叫什么？！叫得比鬼都難聽，嚇死個人。”癟頭將軍哆嗦了一下，破口大罵。
“羽鳳仙，老夫要你死！”
閩山老鬼回過神來，鬼嘯一聲，飛撲向小羽。
“小鳳仙，小心！”穿著符甲的柳姑姑驚慌叫喊。
狗肉道士在營寨內，她和一部分符甲武士已沖出營寨和陰兵短兵相接，這會兒距離拐子山較近。
閩山老鬼速度很快，且隔著老遠便扔出一道“掌心雷”。
“轟”
一條拇指粗的暗紅雷霆，剎那間劃過數十丈，落在小羽頭頂。
“啊嗷”小羽被轟了個趔趄，差點從山坡上滾下來。
雖然挨了一下狠的，腦袋、臉龐被燒得一片焦黑，卻讓她從大恐怖中蘇醒。
“轟隆——嗖——”
在第二道雷霆落下的瞬間，她閉著眼睛，消失在原地。
普通版陰風劍遁之術。
她閃到幾丈外，猶豫了一瞬，再次進入鬼道，在鬼道中高頻使用陰風劍遁，快速朝著北方逃遁——剿鬼營寨在南方，她刻意往相反的方向跑。
在奔逃過程中，她也始終緊閉雙眼。
“小賤人，你別想逃！”
閩山老鬼沒有半點猶豫，緊隨其后，一邊大聲咒罵，一邊扔出一道道“落雷”。
小羽在鬼道中以“黑風迅疾”的身法神通狂奔，用普通陰風劍遁躲避落雷，往北狂奔二十多里，便停了下來。
若拐子山福地沒發生變故、鬼王鬼將沒大規模減少，她擔心被陰兵圍死，現在肯定要帶著閩山老鬼逃遁一兩百里。
現在沒必要了，陰兵大隊壓根沒跟隨閩山老鬼追來。
而閩山老鬼本身已經開啟大滅爸。他活著時，強殺之法沒能推衍完成。這會兒失去肉身、成為陰鬼，果然實力大減，還被純陽劍氣克制，強殺之法早已完成——直接用純陽劍氣破“陰雷”。
單對單，她完全不怕他。
“跑呀，你怎么不繼續跑了？老夫追得正興奮呢！”
閩山老鬼用鬼爪抓著一顆雷球，對著她不停比劃，“你毀老夫仙途，罪大惡極、百死難贖，直接劈死你太過便宜你，你繼續跑，多掙扎幾下，讓老夫多暢快一會兒。
還是說你更愿意立即被劈死，讓我好好折磨你的魂魄？”
在奔逃過程中，小羽給了閩山老鬼不少正向反饋：讓他差點追上她，好幾次落雷都波及到她，讓她叫聲凄慘、神色更加惶急。
似乎她用來吊著他繼續追趕的正向反饋有點多，都讓這貨沉醉其中，有點上癮了。
其實他的陰雷對她并沒太大殺傷力，她有純陽劍氣護體，還有滅雷之法！
“盟主且慢動手！我之前真不曉得你在兵解。”小羽雙眼緊閉，心之靈眼卻捕捉到更多信息——閩山老鬼手里沒有水龍道人的陰神，身上也沒水龍的氣息。
她要先確定人質的情況，順便爬上道義的至高點：等會兒無論她怎么折磨閩山老鬼的靈魂，別人也無理由職責她。
“你當然不知道，連李仙芝父子和推薦老夫處理拐子山鬼巢事務的清風道童，都不曉得老夫準備兵解。
你一個無知蠻夷，不通仙術，怎么可能知道？
但你叫破了老夫的機巧，你是老夫的‘人劫’。”
閩山老鬼表情猙獰，指著天空怒罵，“賊老天在借你的手，阻止老夫成仙。狗攮的老天，就這么容不下老夫嗎？”
——呃，都不用我狡辯，直接歸咎于老天很好，罵得也好，賊老天，狗攮的老天唔，最好直接罵玉帝，玉帝那貨好像并不能完全等同于“賊老天”。
于是小羽驚怒交加，友情提示道：“盟主，你好大膽子，竟敢罵天帝？”
“老子就是罵了，狗攮的天帝，王八羔子天帝！”閩山老鬼仰天怒嘯，“老子已墮落成鬼，一輩子與仙道無緣，還怕什么？”
小羽又在心里為他點了個贊，面上憋屈叫道：“你既然大罵天帝，為何還要殺我？明明一切都和我無關。還有水龍道人，他是你至交好友，你將他怎么了？”
“不殺你，老夫心緒不平、恨意難消。殺了你，就送你去和水龍見面。”
閩山老鬼抬起雷球，砸向她腦袋。
雷球并非直接以球形飛向小羽腦袋。
它被拋出后，瞬間在天空散開，化為“雷之元氣”，牽動天地間的雷霆之精，形成一條手腕粗的暗紅霹靂從天上落下，落向小羽。
拋出雷球的動作不算特別快，霹靂卻在瞬間跨越幾十丈的距離。
之前小羽只能通過閩山老鬼的動作預判落雷、提前躲閃，這次卻縱身一躍，一道耀眼的銀色劍光，徑直將手腕粗的雷霆劈成兩半。
雷霆被一劍中分，化為兩條細小且凌亂的雷電，從她身邊滑過，還沒落地已經因為咒術結構被破壞而潰散成狂暴的雷元氣。
只附近空氣中還殘留閃爍不定的細小雷電弧光。
閩山老鬼瞪大驚疑的鬼眼，剛要大叫“不可能”，小羽身在半空，卻橫著向前一跳，已然來到他身前。
閩山老鬼臉上的驚疑被冷笑取代。
他只掐了個印訣，鬼軀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合抱粗的巨大雷柱，雷柱瞬間擴散開，化為無數條筷子粗細、不停閃爍跳動的雷蛇，將三丈方圓之內完全籠罩。
小羽已來到他跟前，距離不足三丈，自然也被雷域覆蓋。
她不僅沒躲閃，劍光比雷霆更快，璀璨純陽劍氣綻開成一朵巨大的金蓮。
劍氣金蓮高速旋轉，如同一塊橡皮擦，所過之處，雷域直接被擦除。
跳動的雷蛇像是被擊中了七寸，一條條消弭無蹤。
雷法又被破，閩山老鬼暴露在十丈之外，鬼軀踉踉蹌蹌，幾乎無法懸浮半空。
他已成鬼，無法吐血，卻從七竅噴出大量陰氣本源。
“你竟然真的破了老夫的雷法，這怎么可能？”
“唰！”這次不用擔心雷法干擾，小羽直接使用陰風劍遁，瞬間跳到他跟前，劍光閃爍，閩山老鬼四肢已被削去。
老鬼慘嚎一聲，化為一團黑煙狀的陰氣，想要往下逃。
“吼”巧實劍化為兇虎主神，張開滿是猩紅煞氣的嘴巴，一口將陰氣團咬住，咀嚼幾下便吞進肚里。
小羽沒有立即回轉梁河灘營寨。
她先從裙子上撕下一塊布條綁住雙眼，又在附近找了個山洞，帶著體型縮小到獵犬大小的兇虎主神鉆了進去。
有過處理赤靈子、虎天君的經驗，小羽駕輕就熟，立即在兇虎主神腹內升起“純陽煉妖爐”，用純陽劍氣焚燒其中的閩山老鬼。
“嗷嗷嗷，羽鳳仙，住手，快停下，你個愚蠢的沙蠻子，壓根不明白老夫的底細，快——啊啊——”
見他叫得如此中氣十足，小羽果斷加大“火力”，直到將他燒得連叫罵的力氣都沒有。
“嗷嗚，不，不要”
忽然陰氣團中傳出另一道聲音，十分虛弱，卻不屬于閩山老鬼。
“水龍道人？”
小羽又驚又喜，趕緊控制純陽劍氣，避開閩山老鬼陰氣團中另一個小小的陰氣團。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