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二不服氣,劉老漢也疑惑不解,“道長,你都沒見過我家老三和老四。他們的確不如他二哥沉穩能干。”
小羽嘆道:“自古以來,有哪個貴人,是憑能種田干活,發家致富,還封妻蔭子,讓父母兄弟沾光的?”
劉老二道:“沛縣大豪王家,就是靠種田發家致富。雖沒封妻蔭子,卻是本縣頭一份的豪強大戶。縣令見了王老爺,也得尊稱一聲‘王公’。
小子不如王公,卻也置辦了八十畝良田、百十畝山地,養了一頭牛,兩匹騾子。”
小羽瞥了他一眼,對劉老漢道:“你看看,眼皮子這么淺,八十畝地,百十畝山地,一頭牛、兩匹騾子,能成為大貴人?”
“小子現在肯定不是大貴人,但沛縣王公,家有良田千頃,仆從數百,難道不算貴人?”劉老二道。
“所以說你眼皮子淺,一個鄉下土財主而已,算什么貴人?”小羽道。
劉老漢喃喃道:“如沛縣王家那等豪杰,都說眼皮子淺,道長所說的‘貴人’,該是多么尊貴呀?”
小羽沉吟道:“貧道現在還沒見到你家老三與老四。
只看庭院與祖墳,有青氣輕盈如樹蔭,應該是侯爵之位格。
一位列侯,放在神州都算貴人。豈是縣城土豪能比的?”
這也是她在劉家周圍轉了一圈又一圈,卻沒第一時間想到此乃劉邦家的緣故。
劉邦家祖墳,尤其是他死去老娘的墳墓,僅僅是噴出幾縷淡淡的青氣。
而她之所以在老劉家周圍轉圈,看了又看,都看得入了迷,是因為龍氣山脈到了此處,形成一個類似水中漩渦的地氣節點。
之后的地脈,一時間找不到了。
按照小羽的推算,地脈必定會繼續往西延展,直到進入芒碭山澤,與群山之山脈連接在一起。
她在周圍轉悠,尋找節點之后的地脈,然后被劉老漢當成偷雞摸狗的賊人。
現在只說劉家風水。地氣在此匯聚,而劉母的墳墓恰好點在那里,是個風水寶地,卻距離昭陽湖龍脈至少三百里,已經非常遠了。
甚至遠得有點八竿子打不著。
劉母的墓穴位于地脈節點,只孕育出淡淡的青氣,沒有養出龍氣。
侯爵距離皇帝有多遠?
和劉家老宅距離昭陽湖龍脈一樣遠,幾乎是八竿子打不著。
“我兒竟然有列侯之姿,天吶,十八輩子的祖先一起顯靈啦!”劉老漢歡喜得跳了起來。
小羽嫌劉家風水顯示出來的氣象有點low。
可對劉老漢來說,列侯已大大超出他對小羽所說“大貴人”的預期。
劉老二心里也有些興奮,興奮的同時又有些郁悶。
老道士明確說了,他最沒出息,顯然祖墳里冒出來的青氣,跟他沒半點關系。
“如今這世道,能活下來都不容易,哪敢肖想封侯拜相?”他小聲嘀咕道。
小羽淡笑道:“你不敢想,所以你一輩子都是農夫。
有人敢想,還敢為了理想打拼,就能拼出一條通天大道。
貧道所說的侯爵之尊位,只是你家目前的氣象。
將來未必不會如同春雨下的苗芽,煥發勃勃生機,長出參天大樹。”
說完她便站起身,邁步往外面走。
“道長,您要去哪?”劉老漢驚慌起身去拉拽老道手臂,又被小羽提前躲開。
“劉家的風水,貧道已經說清楚了,接下來還得繼續采氣呢!”小羽道。
“道長,您幫我劉家點明風水吉兆,對我劉家有大恩啊!老漢拿不出多少銀錢相贈,只盼在您批言實現之日,能再遇到您,那時必定重金酬謝。
現在至少讓老漢好好款待你一回,在我家吃一頓便飯!”
劉老漢表情和語氣都十分誠懇,道:“我讓老二殺兩只雞,再沽一壺高粱酒,老漢陪您好好喝兩杯。”
小羽剛要婉拒,聽見劉老漢說“兩只雞”,又瞥見院子里亂跑的笨雞,忽然心血來潮。
她掐指一算,古怪笑道:“你們家恐怕沒雞招待貧道了。”
劉老漢奇怪道:“院子里還有十幾只老母雞、三只大公雞呢,怎么沒雞?”
小羽盯著他左眉,道:“劉老漢,你左眼一直睜不開,眉紋有點亂,這是破財的災兆啊!
別想著招待貧道了。
趕緊和你老二將家里收拾一下,值錢的東西.也沒啥值錢的,就把牛棚里的牛牽出去吧!”
“我左眼睜不開嗎?”劉老漢摸了摸眼睛,疑惑道:“我感覺兩眼都正常呀,好好的,怎么會破財?難道有賊人盯上了咱家?”
小羽笑道:“咱們等著看吧。”
她大踏步走出院子,卻沒離開,只是背負雙手,站在門口朝東南方向看。
劉老漢驚疑不定,也跟了出來,站在她邊上,也往村子里看。
他們劉家在村尾,再往外走,便見阡陌縱橫,農田一直綿延到水澤邊。
這種位置也有個好處,院子特別大。
屋后面更是開辟出三四畝的菜園子。
除了種菜,還能將先人的墳墓安置在附近。
“道長,您剛才瞧過了咱劉家的風水,可有需要改善之處?”等了一會兒,劉老漢倒是耐得住性子,思想卻開了小差。
“不用改,你們家的風水非常好,越改只會越差,尤其是你夫人的墓”
小羽靠近他兩步,以傳音入秘內功,嚴肅道:“你夫人的墓,尤其不能動。
不要太靠近墳墓種菜,也別因為貧道的提醒,故意不在周圍種菜。
還是和現在一樣,別改動一樣.”
小羽回頭朝劉家菜園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遲疑道:“若一定要改,可以在墳墓左側七步遠的地方栽一棵桃樹。
讓你家老三去栽,但不要刻意打理那棵桃樹,讓它自然生長。”
劉老漢也懂內功,明白道長使用了傳音入秘。
他立即曉得厲害,低聲問道:“為何是桃樹?松柏長青,不是更好?”
小羽道:“你夫人的墓穴,是你們家的要害!貧道讓你種桃樹,對風水倒是沒多大改動,頂多為你家男丁增加一點桃花運,可你們家其實不缺爛桃花。”
劉老漢父子都不缺女人緣。
通過劉老漢的“氣”,小羽甚至可以看出,劉邦此時與好幾個女性有“不正當關系”,還生了私生子。
劉邦只是沒和呂雉成婚,不代表他沒女人、沒孩子。
“栽一棵桃樹,主要是遮掩你家的要害,讓外人從附近路過時,發現不了端倪。
鄉下人家,屋前屋后種一株桃樹,很正常。你在菜園子里栽松柏,擋住莊稼的日頭,反而顯得刻意。”
劉老漢恍然大悟,他老婆墓穴左側籬笆外,恰是一條土路,經常有人從那走。
“桃樹擋住了路,不會影響風水?”他還懂點基本的風水常識。
“不會,你家福地集氣靠的是地脈,并非籬笆外的那條路。
對了,你夫人下葬時,可有請風水師傅看過?
在貧道之前,有沒有誰盯著那個位置看了又看?”小羽問道。
“除了道長,沒誰說我劉家有貴氣。不過.”劉老漢回憶片刻,又道:“我渾家的葬禮,的確是個云游道士主持的。
跟道長一樣,是個外鄉人。
在我家吃了兩頓飯,討要了半斗米,說是幫我渾家選個風水寶地。
可我家后面的菜園子里,也有我爹娘的墳墓。
即便沒有道人指點,也會埋在附近。”
“埋在附近可沒有現在的效果。你夫人的墓穴,位置卡得特別好,稍微挪動一兩步,便與寶穴錯開了。”
小羽想了想,又問道:“你夫人生老三時,可有什么異象?
比如紅光滿室,瑞氣東來,虹光橫空、龍嘯九天、鳳凰臨門之類的。”
“我家麒麟兒,竟然是不成器的老三?”劉老漢又是一驚,“我還以為是老四,老三都一大把年紀了.”
“我沒見過你家老三,不見真人,不好推算。可你夫人攏共只三個孩子,她墓穴之青氣,也只會庇護自己的孩子。
老大死了,老二貧道見過,是個有些小心機的老實莊稼漢,只剩下老三了。”
小羽這會兒真沒利用前世的“天生宿慧”。
完全不考慮劉邦未來“漢高祖”的身份。
只根據在劉家觀察到的風水氣象,做出推算。
“老三出生時,好像啥異象也沒有。”劉老漢有些苦惱,“別說紅光滿室,瑞氣東來,連狐貍夜叫都沒——”
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語氣忽然變得遲疑,臉上表情還變幻不定,有難堪、有懷疑、有驚奇、有糾結。
小羽精神一振,立即問道:“劉老漢,你想到了什么?”
“沒,沒什么,真沒異象”劉老漢言辭閃爍道。
小羽淡淡道:“大夫詢問病情時,病人縱然有難言之隱,可為了自己的身體,也不該撒謊。
這么簡單的道理,老漢你不明白?”
劉老漢掙扎了一會兒,揮手將老二和兒媳婦等人趕走,才面色難堪道:“老三出生時,的確沒任何異象。
但我渾家懷上老三時,有些奇怪。
那是一個雨后的傍晚,水霧彌漫,天空昏暗,她倒在水澤邊,許久不見人。
我找到她時,見一條蛟龍纏在她身上聳.似乎在做那事兒。
第二年,老三便出生了。”
“蛟龍纏身.”
小羽立即想到了赤霄宮的赤龍。
她先給了老劉一個憐憫的眼神,才問道:“是什么樣的蛟龍,有多大多長?”
“水桶一樣粗,兩三丈長,鱗片墨綠,跟畫上的蛟龍一模一樣。“劉老漢悶悶地說。
“墨綠鱗片,不是赤龍”
小羽還是覺得盤繞劉媼身體的蛟龍,就是昭陽湖的老龍。
墨綠鱗片,大概是干壞事不敢留名,換了個馬甲?
就像她一樣,她很懂。
“你明明看到它在干那事兒,然后就一直在邊上看?”小羽好奇道。
“我快嚇破膽了,握著鐮刀想上前,也挪不動腳。幸而那龍看到了我,立即飛進了濃霧中。”
劉老漢糾結許久,還是沒憋住,一臉羞恥地問道:“老三是不是我的種?”
小羽語氣肯定地說:“別懷疑,你家老三的確是你的種。”
劉老漢沒興高采烈,或者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
他反而滿臉苦澀,說:“道長您別安慰老漢,老漢承受得住。
龍種能誕生在咱劉家,也是咱劉家的福氣。
這些年即便心有懷疑,我也一直將老三當親兒子,從來沒苛待他分毫。”
“是真的,你家老三真是你的種。若老三不是你的種,貧道看你第一眼,便掐算了出來。不至于等到要走時,才想起來詢問他的出生異象。”
當年在天門鎮,閔神醫能通過丈夫的脈象,推測未見面之妻子的癥狀,說出肚中孩兒的性別與降生日期。
小羽之前只在經驗上不如閔神醫。
等她化身蘿卜道士、無崖子,在神州中原行醫問診大半年,早補全了經驗上的短板。
現在她是Promax版本的閔神醫。
確定劉老三是不是劉老漢的種,真就只需一個眼神。
這一眼神還不用看劉老三的面相,只望劉老漢的氣。
“既然老三是我的種,那條蛟龍在我渾家身上.它干啥,單純當個采花邪龍?”劉老漢憤怒道。
麻麻蛋,若真給他老劉家留個龍種,他也認了,總算有點收獲。
只是白嫖他媳婦,啥好處也沒撈到,他忍不了。
“雖然沒在你媳婦體內留種,但應該留下了別的東西。等你家老三回來,讓貧道好好瞧一瞧.”
小羽再次轉頭看向通往村內的門前土路,笑道:“這不,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