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來了？”
見到蔡，譚無咎皺了皺眉。
蔡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宋木，深吸一口氣，強壓心頭怒火，沉聲道：“譚大人，屬下有要事向你匯報。”
“這是在趕我走了？”
宋木聞言會意，輕笑一聲。
譚無咎擺手道：“宋觀主不是外人，有什么話直接說便是。”
宋木一個玄天觀的觀主，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蔡沒聽明白。
但他心中怒火正盛，懶得追究此事，便道：“老譚，你給我個解釋。你讓陳棠他們三個去東街棺材鋪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那里有黑水幫的埋伏？”
譚無咎淡淡的說道：“我是讓他們調查此事，如果遇到黑水幫，那就證明我的消息沒錯，有什么問題？”
這話自然是漏洞百出。
蔡心中有數，不想繼續追究。
他沉聲道：“那好，此事暫且揭過。黑水幫私藏甲胄，與郡尉韓瑯聯手，意圖謀反，這里面肯定與霍家脫不了干系，你怎么說？”
“伱知道青龍司的職責是什么？”譚無咎不答反問。
“監察百官。”
“不錯，做好你的本職，其余的事不用管。”
“武安侯、郡尉聯合黑水幫，意圖謀反，青龍司管不了這事？乾國長公主就在武安郡，這些人極有可能已經奔著長公主去了，難道此事也不管？”
蔡雙目圓瞪，緊握雙拳。
難道老譚你也要謀反不成？
這句話到了嘴邊，又讓他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的人，畢竟是譚無咎。
曾經將他從死人堆里拉了出來，于他有救命之恩。
似乎看出蔡心中所想，譚無咎淡淡道：“青龍司自然不會背叛乾國，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且回去等我命令即可。”
“什么安排，要等多久？”
蔡沒打算就這樣糊弄過去，握拳道：“再等下去，陳棠可能已經死了，武安郡都會落入黑水幫的手中，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一個陳棠的死活，你那般在意做什么，他與你有何干系？”
譚無咎皺起眉頭，已經露出不耐之色，道：“蔡，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不要意氣用事。”
“呵，什么是大局？”
蔡氣極反笑，道：“為了你口中的大局，陳棠他們就得死嗎？”
“呵呵。”
宋木忍不住輕笑一聲，搖頭道：“譚大人，你御下無方啊。一個衛尉，都敢在你面前這么說話，嘖嘖。”
蔡目光一橫，狠狠瞪了宋木一眼。
宋木冷笑。
一個小小青龍司衛尉。
對于蔡的威脅，他根本不在乎。
譚無咎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訴你，武安郡守不住，黑水國的大軍即將抵達武安郡。”
“縱然我現在帶著青龍司殺出去，幫助長公主奪下武安郡的掌控權，也守不住這里。一旦大軍入城，整個青龍司都要陪葬。”
蔡問道：“如果我們不出手，黑水國大軍入城，青龍司就沒事嗎？”
譚無咎不答，算是默認。
蔡笑了笑。
他不知道，這些勢力，這些大人物的背后，都有著怎樣的利益交換。
他也不懂什么大局，更不想懂。
譚無咎嘆一口氣，道：“蔡，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但陳棠他還不是青龍衛，不是你的兄弟。”
“可他是我帶進來的，就像當初你把我帶進青龍司一樣。”
蔡道：“我做不到明知他有危險，還袖手旁觀，我相信，當初的你也做不到。”
“當初……”
提及此事，譚無咎一時無言，悵然若失，輕喃一聲：“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可是啊蔡，整整三十年，人總是會變的。”
“或許吧。”
蔡點點頭。
兩人都沉默下來。
蔡突然問道：“為了你口中的大局，陳棠可以死，如果換了是我，也可以犧牲的對吧？”
譚無咎默然不語。
“我懂了。”
蔡默默解下身上的青龍甲，扔在地上，道：“我會帶著那幾個兄弟離開青龍司，今晚一戰，是生是死，都與青龍司無關，不會連累譚大人。”
“呦呵！”
宋木陰陽怪氣的說道：“譚大人，你這手下的人是要造你的反啊，不聽上命也就罷了，居然還想帶人離開。若是讓他走出青龍司，傳將出去，你這校尉也就不用當了。”
譚無咎面色一沉。
“狗東西，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蔡大罵一聲，怒目而視。
剛才這個宋木煽風點火，他就一再忍耐，如今又在一旁挑事，他終于忍無可忍，破口大罵。
“哼！”
宋木剛剛就對蔡不爽，見對方出言不遜，也不再掩飾，冷冷的說道：“譚大人，既然你不忍心，下不去手，我就替你解決了他！”
話音未落，宋木手臂一揮，寬大的袍袖中，陡然飛出一道白光，快如閃電，朝著蔡的喉嚨抹去！
白光轉瞬即至！
速度太快了！
在這個距離之下，蔡根本來不及拔劍格擋，只能翻身后仰，險之又險的避開那道白光！
飛劍！
蔡暗暗心驚。
他早就聽聞過玄天教的眾多玄師擅長飛劍之術，今日才有幸得見。
那白光在半空中極為靈活，一劍落空，白光扭動，立即調頭，朝著蔡追殺過去。
同樣都是御劍之術，宋木的御劍，可要比徐通強多了。
蔡一個懶驢打滾，再度避開宋木的飛劍，在地上翻滾的同時，抽出腰間青龍劍。
83最新地址 還沒等他起身，飛劍緊隨而至，如跗骨之蛆！
叮叮當當！
蔡連續揮劍格擋，火星四濺。
朦朧的夜色下，一道白光在蔡周身環繞，直刺突進，平削豎劈，猶如一條跳動飛舞的銀蛇，無孔不入。
蔡從未見識過這般厲害的手段，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其實，按照境界來算，蔡是五品內丹，對應的是術士，也就是玄門中的筑基境初期。
宋木只是凝氣七層的方士。
但只是憑借一口飛劍，卻能將蔡死死壓制住，玄師的強大，可見一斑！
飛劍的厲害之處，在于劍身鋒利。
蔡的青龍劍與之交接碰撞，必會在劍身上留下一道細小豁口。
而且飛劍的速度極快，又靈活多變。
即便是最頂級的劍客手持長劍，也很難使出如此多變的招式，許多角度和劍招，只有飛劍才能順利的釋放出來。
而且，飛劍攻勢密集，如狂風暴雨，根本不給蔡絲毫喘息之機。
只是一口飛劍，就將他困于原地，自顧不暇，更別說去斬殺宋木。
飛劍的一端若是人，總有弱點破綻。
可飛劍的另一端，空無一物，又該如何反擊？
蔡稍一走神，動作慢了，手臂立即被飛劍劃破，浮現一道血痕！
好在傷口不深，對他影響不大。
蔡目光閃爍。
必須得盡快破局，否則他會被這口飛劍耗死！
蔡一劍格開飛劍，猛然轉身，朝著不遠處的宋木撲了過去！
“哼！”
宋木冷笑一聲，意念一動。
飛劍掉轉，直奔蔡的后心刺來！
若是蔡一旦躲避格擋，宋木便會趁此機會，再度與他拉開距離。
他永遠都近不了宋木的身。
蔡牛眼中兇光大盛，竟無視身后的飛劍，腳步不停，大步流星，朝著宋木沖殺過去！
就在飛劍幾乎破開他的背心之時，蔡突然反手，以背負劍，擋在背心處。
飛劍重重撞在青龍劍的劍脊之上，爆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下，極為兇險。
若是稍有偏離，或是蔡的劍稍慢，他都已經是一具死尸。
蔡渾身大震，借助這一劍的力量，身法又快了幾分，轉眼間來到宋木身前，揮劍便斬，大喝道：“狗賊納命來！”
近身之后，宋木反而慌了。
他再想掉轉飛劍已然不及。
眼看著蔡揮劍斬下，宋木也顧不得儀態，學著蔡剛剛的模樣，朝著后面就地一滾！
刺啦！
宋木感到脊背一陣發涼，背后的道袍，已經被蔡手中的青龍劍割裂。
若是他慢了半步，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在這個距離之下，宋木完全不是蔡的對手。
蔡一招得手，快步上前，又是一劍，朝著宋木斬去，手下毫不留情！
“譚無咎，我若死在這里，你也逃不了干系！”
宋木突然尖叫一聲。
“住手！”
譚無咎大喝一聲，突然閃身來到蔡旁邊，后發先至，一把捏住蔡的肩胛骨，將他制住，動彈不得。
蔡面露嘲弄。
“他是玄天觀主，殺不得。”
譚無咎微微搖頭。
宋木剛剛駕馭飛劍，殺的他數次險象環生，譚無咎不曾出手。
如今，他以命相搏，才占據上風，譚無咎卻站了出來。
蔡對譚無咎早已死心，只是冷冷的望著他。
“噗！”
陡然！
一道白光從蔡的胸前透體而出，在宋木身邊轉了一圈，又回到他的袍袖之中。
蔡渾身一僵，怒目圓睜！
“蔡！”
譚無咎見狀，臉色大變，低喝一聲。
他看的清楚，蔡的胸口，赫然出現一個血洞，心臟破碎，已然活不成了。
臥房內，傳來一聲驚呼。
“哼！”
宋木灰頭土臉的站起身來，冷然道：“何必跟他解釋，一個青龍司的衛尉，以下犯上，我幫你殺了便是！”
譚無咎臉色陰沉，一語不發，只是扶著蔡，掌心已經被鮮血染紅。
“老譚，這樣也好，我這條命……算，算是還給你了。”
蔡看著譚無咎，咧嘴笑了笑，口中開始吐著血沫。
譚無咎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
可終究，一句話沒說出來。
“小菜頭，你要快快長大，將來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菜頭，小菜頭，娘剛喝了一大碗粟米粥，給你留了點，快來……”
蔡覺得自己眼皮漸重，眼前仿佛浮現出兒時的光景，朦朦朧朧，好似走馬燈一般。
“娘，小菜頭來陪你啦。”
蔡輕喃一聲，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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