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十人在長街上一路奔行。
“蔡頭,你們怎么回來了?”
魏群問道。
蔡不答,只是沉著臉。
汪燕離道:“黑水幫私藏甲胄,而且有不少軍中好手入城,他們極有可能是圖謀武安郡甚至是平州!”
“光是黑水幫,還成不了氣候。”
蔡緩緩道。
汪燕離略一思量,心中一沉,問道:“武安郡中,有勢力與他聯手?會不會是李家,他們被武安侯打壓多年,心中不忿,所以才想反叛?”
這倒不怪汪燕離。
正常來說,霍家畢竟是有世襲傳承的侯爵,霍家世子的夫人,又是平州牧的女兒,實在沒理由謀反。
魏群皺眉道:“可韓瑯是霍家的人,他剛剛出現,更像是在配合黑水幫的行動。”
從始至終,蔡都是面沉似水,一語不發。
沒多久,幾人便到了青龍司門口。
眾人下馬。
蔡看向陳棠,沉聲道:“你今晚就在青龍司呆著,我倒要看看,哪個敢來青龍司動你!”
陳棠沉默了下,道:“其實今晚的事,是譚大人讓我們去的。”
魏群、汪燕離兩人對視一眼。
實際上,他們的腦海中,也閃過這樣的疑惑。
但那畢竟是譚無咎,青龍司校尉。
兩人不敢相信,這件事會是譚無咎有意為之,讓他們去送死!
陳棠想了想,道:“今后,我可能沒辦法在青龍司呆下去了。”
陳棠可以確定,譚無咎就算沒有參與謀反,也肯定與今晚的事脫不了干系。
他回青龍司,未見得安全。
更何況,今晚出了這么大動靜,黑水幫、霍家很可能立即起兵。
到時候,李家、青沐都會成為黑水幫、霍家的目標。
他不可能自己躲在青龍司里,任由旁人在外面拼殺。
汪燕離連忙說道:“小陳,今晚之事,可能也只是誤會,讓蔡頭帶著我們去見譚大人,當面問個清楚就好了。”
“是啊,留在青龍司吧。”
“這一個月,都跟你混熟了,你這突然要走,我們也舍不得。”
眾人紛紛挽留。
唯有蔡始終沒開口。
他似乎早就知道,陳棠會有離開的一天。
沉默片刻,蔡才說道:“你在這等我一下。”
說完,他轉身進了青龍司。
沒一會兒,便拎著一柄漆黑的帶鞘長刀出來。
陳棠一眼便認出來,這就是陳大安曾經留給他的那柄刀!
這柄刀果然在蔡的手中。
蔡將這柄刀遞給陳棠,道:“當初我拿回這柄刀,便將它融了,里面加入一些寒鐵,重新鑄造了一下,其硬度鋒芒絕不弱于青龍劍。”
陳棠聞言,下意識的抽出長刀。
刀身出鞘,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只是一眼,陳棠便看出來,這柄刀比之前孫老頭打造的那柄強太多了。
刀身光滑如鏡,刀身末端,依舊刻著那兩行小字:“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
陳棠忍不住問道:“蔡頭,伱既然知道常澤縣那晚的人是我,為何不曾揭穿我,還多次袒護,將我招入麾下?”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那個時候,青沐的身份還無人知曉。
蔡不可能是因為青沐的原因。
當時,在所有人眼中,他陳棠就是一個獵戶家的少年,出身貧苦。
“沒什么,只是在我看來,你沒有做錯什么,不該受到懲罰。”
蔡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正義得不到伸張,血親復仇,便是唯一的正義。換做是我,也會如你一般,殺他個翻天覆地!”
這番話,當真說到陳棠心坎里去了。
其實,當他得知蔡挖開陳大安的墳,取走那柄刀的時候,他曾一度懷疑過蔡。
他不知道蔡是為了什么。
出于什么目的。
想要抓住他的把柄,還是出于什么私心?
直到這一刻,陳棠才恍然。
蔡對待他,更像是在保護一個自己欣賞的后輩。
盡管兩人素不相識。
蔡雖然身居朝堂,甚至屬于‘朝廷鷹犬’,但在他的身上,陳棠卻感受到一股江湖義氣。
蔡笑道:“我知道你不喜用劍,也早知道你有一天會離開,就想著等你離開的時候,將這柄刀送給你。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早。”
陳棠歉然,道:“蔡頭,對不住,沒能撐到年中考較,讓你失望了。”
“沒什么。”
蔡搖頭道:“當初將你招進青龍司,就沒想過你能久留。你這一身草莽之氣,滿腔熱血,在廟堂里廝混,磨損鋒芒,反倒可惜了。”
“我當初只是想著,讓你盡量避開武安郡各方勢力的爭斗,免得陷入其中,落得粉身碎骨。”
“呵……”
蔡苦笑一聲,道:“只是沒想到,即便進了青龍司,我也護不住你。”
83最新地址 陳棠道:“蔡頭,不必擔心我,今晚誰贏誰輸,還未可知!”
“好!”
蔡心頭一熱,大聲道:“你且回去,我去跟老譚說一聲,馬上就帶著他們過去幫你!我就不信,還斗不過這群狗賊!”
魏群面露擔憂,回想今晚的事,搖頭道:“譚大人恐怕未必會答應我們行動。”
“管他答不答應,我就是過去跟他說一聲。”
蔡冷哼一聲,道:“這也就是他,換做旁人,老子早就拎刀子殺過去了!”
陳棠連忙勸道:“蔡頭,你身在青龍司,有諸多不便,身不由己,千萬不可勉強,我這邊應付得來。”
“我知道。”
蔡道:“不管怎樣,今晚的事,我都得找他問個明白!”
“蔡頭,諸位哥哥姐姐,保重。”
陳棠拱手抱拳。
“千萬要小心!”
“別擔心,沒準兒我們一會就去幫你了。”
眾人也紛紛與陳棠道別,隨后跟著蔡進了青龍司。
陳棠握緊手中長刀,朝著家中奔行而去。
成敗,就在今夜!
李府。
院落中,五百侍衛身穿黑衣,面容剛毅,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握緊長刀,目光堅定,望著前方的幾道身影,只等一聲令下!
這些都是李家多年來,暗中培訓的守衛親隨。
李衍之所以沒有住在郡守府,而是在外面建立一處私府,這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郡守府內,幾乎都是霍家安插進來的人,聽命于韓瑯。
李衍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監視。
但在李家的私府中,卻可以暗中培訓聽命于自己的人手。
只不過,以李家在武安郡的財力,能培養五百個守衛親隨,已經算是極限了。
數量再多,府邸容納不下,還容易引起各方勢力的警覺,更容易走漏風聲。
這五百人經過幾年的訓練,都算是精銳。
其中,甚至有幾位八品,二十幾位九品武者!
當聽到武安郡東門方向傳來的巨響時,李伯雄便將五百侍衛召集在此地,隨時候命。
李伯雄沉聲道:“爹,你跟我們一起去武安侯府吧。”
李衍神色沉穩,搖頭道:“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長公主和陳棠是一個餌,吸引住黑水幫的主力;而我是另一個餌,吸引霍家的兵力和高手。”
“如果他們不看到我出現,很容易引起警覺,一會兒我會去郡守府,等霍家的人來。”
李君輕皺眉道:“可這畢竟不一樣。長公主那邊有朱雀衛守護,爹你只有一個人,怎么應付得了霍子南和霍家高手。”
“呵呵。”
李衍輕笑一聲,道:“你們放心,霍家想殺我,也沒那么容易。你們盡快攻破武安侯府,將武安侯擒住,才是關鍵。”
“控制住武安侯,就能鎮住霍家和韓瑯的兩千城防軍,只剩下黑水幫的數百人,不足為懼。”
李仲謀道:“爹,要不我帶幾個人留下來陪你。”
“不必。”
李衍搖頭道:“你們留在我身邊,反倒束手束腳。”
說罷,李衍端起一杯酒,面向下方的五百侍衛,沉聲道:“今日成敗,全賴諸君。若勝,諸君守土有功,必有一番富貴!若敗,我先諸君而死!”
言罷,李衍飲盡杯中酒。
眾位侍衛同樣飲盡杯中之酒,隨后紛紛摔在地上!
李衍在眾位侍衛的目送下,孤身走出李府。
眾位侍衛的心中,都涌起一陣敬佩。
換做是他們,也不敢獨自面對霍家精銳。
便是這份氣魄,便足以令人折服!
李衍剛剛踏進郡守府,他的動向,便迅速傳到霍家。
“走了。”
霍子南從武安侯的床邊站起身來,道:“我去會會咱們這位郡守大人。”
“今晚的武安郡,真是熱鬧啊。”
武安侯沙啞的聲音響起:“可惜我這身子骨,折騰不起,不能同你一起去了。”
霍子南笑道:“父親,你在家休息便是。明天我將李衍帶到你面前,讓他給你請安。”
“還有件事,你要逼問出來!”
武安侯突然說道。
霍子南問道:“爹是說二弟的死?”
“不錯。”
武安侯咬牙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懷疑,是李衍這個老東西找人下的黑手,那劈空掌的掌力,恐怕有四品了!你要小心些,他身邊可能有四品高手。”
“四品也無妨。”
霍子南冷笑道:“咱們霍家,也不是沒有四品高手。”
武安侯想了想,道:“讓老吳陪你去吧,有他在,確保萬無一失。”
霍子南皺眉道:“吳叔是三品,還是留下來保護爹吧。”
“我這能有什么問題。”
武安侯道:“老吳,你陪他走一趟吧。”
“好的侯爺。”
一位枯瘦的老人從不遠處閃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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