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出城之后,一騎絕塵,很快就將高平郡甩在身后。
呼雷豹全力奔行,足足一個多時辰,期間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陳棠不時回頭張望,見鐵伐烈沒有追來,才輕舒一口氣。
只是,鐵伐烈最后那句‘小師弟,我們還會再見’,始終回蕩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陳棠意識到,這種情況,多半是魔種在作祟。
《種魔訣》與其他武學不同。
魔種并非是真炁或是魔氣,而是在目標的心靈上,找到一個破綻,埋下一粒心魔種子。
這更像是一種操控心靈的手段。
陳棠刀意初成,道心穩固,卻仍是被鐵伐烈找到時機,種下心魔,可見此人的可怕!
而且,一旦種魔成功,就很難徹底根除。
就算斬斷枝丫,只要心靈深處的魔種根須不除,有惡念涌現,魔種就會得到養分,還會重新開枝散葉。
想要拔除魔種,就要先掐斷養分!
好在陳棠在大乘佛宮,無意間領悟業火之法。
業火能點燃陳棠體內的惡念、惡業。
一旦惡業焚燒殆盡,魔種失去養分,便會逐漸干枯死亡。
更何況,陳棠胸中還有一團刀意,可以切割魔種!
魔種也能磨礪‘萬古’刀意!
陳棠心中默念業火經文,凝聚業火。
但業火剛剛升起,坐下的呼雷豹就慘叫一聲,原地跳腳,差點將陳棠甩下來。
只要是生靈,就難免涉及因果,牽扯業力。
有業力,便會受到業火的灼傷。
無非是傷害大小不同而已。
惡業越多,業火傷害越大。
陳棠擔心傷到呼雷豹,連忙散去業火。
看來得找一處僻靜安全所在,漸漸焚燒惡業,拔除魔種。
眼下還不是時候,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失。
陳棠讓呼雷豹繼續朝前行去。
陳棠看了一眼手腕處的五指淤青,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魔尊和鐵伐烈的身影。
江湖盛傳,魔尊殺人如麻。
魔尊曾對他說過一番驚世駭俗的話,認為人性本惡,所以天下人都該殺。
將天下人殺盡了,天地才會清凈。
但他與魔尊接觸的那段時間,真正死在魔尊手中的人,只有一個凌云真君。
甚至因為贊賞宋武的膽魄,魔尊還手下留情,放宋武安然無恙的離去。
魔尊更像是一個超然于世的存在,冷眼旁觀,看著臨江客棧的老板、食客被王孝伯殺死。
他不會救人,似乎也不曾胡亂殺人。
而鐵伐烈完全不同。
這位是真的嗜殺成性,以殺人為樂!
就連殺他的岳父,都沒有半點遲疑手軟!
高平郡守臨死前,恐怕都沒想到會死在自己女婿的手中。
鐵伐烈殺人,甚至不需要理由。
哪怕只是看他一眼,或是笑一下,都會被他無情殺死!
鐵伐烈殺人,完全無跡可尋,沒有規律。
想殺便殺,心情不好會殺,心情好可能也會殺。
陳棠雖然被魔尊收入門下,但他毫不懷疑,鐵伐烈若是想殺他,也絕不會有半點猶豫!
“小師弟,我們還會再見……”
就在此時,陳棠再度聽到鐵伐烈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他的余光瞥見鐵伐烈就在身旁,與呼雷豹并肩而行,正轉頭看著他,咧嘴露出詭異的笑容!
陳棠心中大驚,來不及多想,抬手便是一拳,朝著身旁打去。
一拳落在空處。
陳棠愣了下,周圍空無一人,哪里有鐵伐烈的影子。
剛剛是他做的噩夢。
在呼雷豹的背上,不知何時,他昏昏沉沉,竟睡了過去。
此刻睜眼,幾個時辰過去,已是夜晚。
月明星稀,涼風習習。
陳棠不自禁打了個寒戰,感覺狀態越發虛弱,渾身冒著冷汗。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腕處,五指淤青的顏色越來越深了!
魔種的影響越來越大。
甚至已經開始影響他的夢境!
必須得盡快解決這個隱患!
陳棠抬頭望去,正前方的夜色深處,隱隱浮現出一座城池的輪廓。
一人一騎跑了一下午,早已遠離高平郡,趕到另一處城鎮。
這樣也好,他潛入城中,找一間閑置荒廢的房間,先將體內魔種拔除。
受魔種影響,陳棠的感知視線都受到極大的影響。
離得近些,陳棠注意到,這座城池的城墻破敗不堪,城門大敞,隨處可見折戟斷劍,明顯經歷過一場戰火的洗禮。
陳棠翻身下馬,依舊讓呼雷豹在城外守候,自己入城。
滿目瘡痍,殘垣斷壁隨處可見,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陳棠走了一會,沒看到一個活人。
想必在那場戰爭中,城中的人早就已經四散逃亡了。
他注意到,在城中的道路兩側,每隔幾丈,就會出現一座一人多高,泥土夯實的高臺,不知是何用意。
陳棠離得近些,能聞到一股腐爛的惡臭。
他微微皺眉,一拳打碎上面的泥土。
嘩啦啦!
泥土碎裂,高臺崩塌,一個個圓滾滾的東西滾落出來。
陳棠瞳孔收縮,不禁倒退幾步!
散落一地的,赫然是一個個還粘連著腐爛血肉的骷髏頭!
這哪里是什么泥土高臺,而是一個個骷髏頭堆疊而成的骷髏臺!
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會將這樣的骷髏臺,鋪滿整座城!
戰爭難免死人。
但這樣兇殘的手段,陳棠卻是第一次遇見。
“是他!”
陳棠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鐵伐烈的身影。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能干出這種事的,鐵伐烈絕對是其中一個。
或許,這座死城就是他的手筆!
陳棠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鐵伐烈率領鐵伐部族呼嘯而至,攻破此城,在城中大開殺戒,燒殺搶掠,不論男女老少,皆被斬下頭顱,堆成這樣一座座高臺。
陳棠晃了晃頭,努力保持清醒,找了一處還算完好隱蔽的房屋,鉆了進去,盤膝而坐,開始凝聚業火,焚燒體內惡業。
業力,不僅由惡念凝聚而成。
還有種種負面情緒,驚慌,恐懼,焦慮、沮喪、悲傷、痛苦、絕望……都會在體內形成一道道無形的業力。
而鐵伐烈的出現,讓這些諸多負面情緒,在陳棠體內徹底爆發!
其中,對鐵伐烈的恐懼最大!
即便對鐵伐烈斬出那一刀,這種恐懼都未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