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朝醉仙樓那邊看了一眼。
何士堯輕搖折扇,面有得意之色。
剛剛光彩奪目的鳳簫仙子何素素,倒只是默默站在他身后,沒什么表情。
想捧自家人,倒也無可厚非。
只是,拉踩葉雨時,多少有點欺負人了。
“何掌柜,恭喜了。”
不少門派的掌門,陸續來到醉仙樓眾人前方,朝何掌柜道喜。
被喚作‘何掌柜’的,正是如今醉仙樓當家的,也是醉翁之子,何士堯、何素素的父親。
此人身著淡雅的青色長衫,面容清瘦,眉眼間透著幾分精明與干練,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溫和的微笑,令人感到很是親切。
醉翁退隱多年,醉仙樓能有今日格局,這位何掌柜功不可沒。
“何掌柜這對兒女,當真是羨煞我等。”
“是啊,人榜之首,地榜之首,都是何家的了。”
“若是何掌柜再生個幾個兒女,怕是連風云榜首都要被搶走了。”
眾人圍在何掌柜身旁,談笑風生。
何掌柜笑著說道:“諸位朋友說笑了,只是小女略勝一籌,有望成為人榜之首,而地榜之爭,可還沒開打呢。”
“何掌柜太謙虛了。”
裂云劍派掌門笑道:“我們私下里都討論過,劍閣四榜,就屬這地榜之首毫無懸念!”
水袖門門主道:“正是如此,三年來南夏江湖上的三品武者,不論是實力還是戰績,無人比得上令公子。”
其他眾多掌門,也是一陣贊嘆,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何士堯微微昂首,嘴角微翹,坦然接受。
他配得上這些評價。
而且,他也不喜歡父親上一輩這種做派,看似謙虛,實則虛偽。
他是地榜之首,無可爭議,就該享受這個稱號帶來的一切贊美和榮耀!
“在下曾與在醉仙樓跟何兄下了戰書,今日前來應戰。”
就在此時,巴山劍派的郭衡起身,微微拱手,神色凜然,道:“若在下能僥幸勝得一招半式,望何兄歸還夜雨劍。”
葉雨時微微皺眉:“郭師弟,你不必如此。”
何士堯聞言輕笑一聲,從身后親隨手中接過夜雨劍,朝著巴山劍派方向走來。
來到近前,何士堯對著簡秋池微微拱手,隨后笑道:“郭兄言重了,這柄夜雨劍,我本就打算主動歸還的。”
這一下,倒是讓巴山劍派眾人頗感意外。
“何兄此話當真?”
郭衡連忙問道。
“自然是真的。”
何士堯似笑非笑的問道:“若是我歸還夜雨劍,郭兄還要跟我打嗎?”
“這……就算了吧。”
郭衡也笑了笑。
實際上,他心中清楚,自己與何士堯切磋,完全沒有一點勝算。
“何公子大氣!”
“何公子這事干的敞亮!”
周圍有人贊嘆一聲。
何士堯頷首微笑,揚聲道:“從今以后,我們就是武林盟,大家都是同門,自當同氣連枝,我何士堯又怎可因為夜雨劍,壞了同門的情意。”
簡秋池聽何士堯如此說,更不好拒絕結盟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夜雨劍失而復得,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簡秋池點了點頭,道:“如此,就多謝何公子了。”
陳棠總感覺,事情沒這么簡單。
這人主動歸還夜雨劍,只為了換取一些名聲和在場眾人的好感?
簡秋池看向旁邊一語不發的葉雨時,輕聲提醒道:“玉笛,上去接劍吧,道一聲謝。”
葉雨時冷眼旁觀,不 為所動。
她隱隱覺察到,何士堯另有所圖。
“謝倒不必了,”
何士堯微微一笑,道:“只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略有停頓,何士堯微微拔高聲調,揚聲道:“早就聽聞玉笛仙子的笛藝天下無雙,聲如天籟,而舍妹蕭藝精湛,也是宛轉悠揚,余音繞梁。”
“玉笛仙子,鳳簫仙子,兩位是新舊人榜之首,今日武林大會,群雄齊至,難得這樣的機會,不如兩位仙子笛簫合奏一曲,慶賀武林盟成立,此曲必成千古絕唱!”
“好!”
眾人聞言,紛紛叫好。
玉笛仙子雖然出身巴山劍派,卻也曾在天音谷學過藝,早就聽聞,她笛音動聽至極,可天下卻沒幾人有機會聆聽。
今日,能聽到兩位仙子笛簫合奏,當真是不虛此行。
簡秋池微微皺眉。
她也察覺到了不對。
何士堯話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在當眾逼迫葉雨時。
借著武林大會的名頭,將她推到臺前。
兩人笛簫合奏之后,何士堯再安排一些人,拉踩葉雨時,抬高何素素,自然就會分出高下。
何士堯望著葉雨時,眼中難 掩得意,笑道:“不知今日在場的英雄好漢,是否有機會聆聽兩位仙子的仙音?”
葉雨時神色冰冷,一語不發。
郭衡也看出其中關鍵,輕咳一聲,低聲道:“何兄,玉笛師姐有些難處,還望何兄高抬貴手。”
“在下這就不懂了。”
何士堯滿臉不解,道:“舍妹也會跟玉笛仙子一同演奏,今日到場的哪一位不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給諸位好漢吹奏一曲,怎么就為難了?”
何士堯看似無辜,可這句話,卻再度拔高了音調,讓在場眾人都能聽見。
言外之意,葉雨時若不答應,那便是看不起在場的英雄好漢。
郭衡本打算小聲跟何士堯商量,卻不曾想,對方大聲說了出來,鬧得他一臉尷尬,極為難堪。
“你他媽誰啊,讓人家吹笛子就吹?老子還想讓你給我吹個簫呢,你吹不吹啊?”
就在此時,旁邊傳來一道粗俗不堪的罵聲。
何士堯笑容僵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罵懵了。
誰???
誰在罵我?
誰敢罵我?
還罵的這么臟?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只見玉笛仙子旁邊的一個中年漢子接著罵道:“諸位想聽曲兒,去青樓啊,那邊姑娘最愛給諸位大爺唱曲兒了!”
前一句話,先是把何士堯罵了個狗血噴頭。
后面一句更厲害,陰陽怪氣,把在場的英雄好漢都譏諷了一遍。
何素素聞言,臉色一紅,心中暗惱。
她若答應給眾人演奏,豈不是淪為青樓姑娘了?
葉雨時看向陳棠,心中一暖。
陳棠方才雖然滿嘴粗話,可她聽了卻大感痛快。
陳棠自然是無所謂。
他戴著人皮面具,越是這般說話,旁人越聯想不到他身上,自然怎么爽快怎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