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看到了空法師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肯定躲不過去了。
金剛舍利在他丹田里。
他總不能剖開小腹,將金剛舍利拱手相讓。
好在打架這種事,他還算擅長。
西陵密宗,嗯……
陳棠若有所思。
本光方丈順著了空法師的目光看去,不禁面露疑惑,問道:“禪師的意思,是破局之法在他的身上?”
“嗯。”
了空法師頷首道:“讓他去吧。”
本光方丈道:“可密宗前來,是要與我佛門中人切磋武斗,這個少年年紀倒是符合,可他不是佛門中人吧?”
了空法師問道:“密宗對俗家弟子還是出家弟子,并無要求吧?”
本光方丈遲疑了下,道:“這一點倒是沒有限制。”
了空法師聞言,朝陳棠招了招手。
陳棠上前。
了空法師望著他,含笑道:“陳施主若不嫌棄,可拜入我門下,做一個佛門的俗家弟子。”
眼前這位可是天下九宗之一。
拜禪宗為師,陳棠肯定不嫌棄。
只是,他仍是面露猶豫,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
雖說是俗家弟子,可畢竟是佛門,聽說有一些清規戒律,別以后連口肉都吃不得。
他還是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輕松一些。
“俗家弟子要剃度嗎,有什么限制沒?”
陳棠試探著問道:“能吃肉嗎,能娶媳婦嗎?”
這些事別看小,可關乎未來的幸福,可得提前問清楚。
本光方丈聞言,不禁暗自搖頭。
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大失所望。
了空法師倒是不以為意,笑而不語,只是望著寺院門口的方向。
“哈哈哈哈!”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陳棠循聲望去。
只見一男一女攜手邁進西坪寺。
男子一襲布衣,身形高大,器宇軒昂,額寬眉長,目光深邃。
女子模樣溫婉,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很是親切友善。
這一男一女穿著打扮很是普通,但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難言的貴氣。
布衣男子牽著女子的手掌,朝著大殿行來,一邊走口中一邊說道:“小兄弟,你大可放心,佛門俗家弟子可以大口吃肉,也能娶媳婦!”
“哦?”
陳棠聽布衣男子語氣篤定,心中便信了三分。
只見布衣男子與女子進入大殿中。
布衣男子對著了空法師躬身行禮,沉聲道:“弟子明元,拜見師父。”
“杜氏拜見法師。”
那位女子欠身行禮。
了空法師微微頷首,笑道:“你們回來啦。”
陳棠上下打量了一下布衣男子,拱手道:“這位大哥,你是了空法師的俗家弟子?”
“正是。”
布衣男子點頭笑道:“所以,我才能明確的告訴你,俗家弟子沒那么多講究。”
陳棠輕舒一口氣,放下心來,道:“那我就拜入法師門下,當個俗家弟子好了。”
本光方丈大皺眉頭。
這個年輕人怎地一點都不懂禮數。
本光方丈呵斥一聲:“還不跪下,給法師磕頭行拜師之禮!”
“不必。”
了空法師擺手道:“這些禮數,只是規訓弟子的手段,眾生平等,更何況師徒。在我這里,沒有這些規矩。”
只是寥寥數語,本光方丈便感到一陣羞愧,無地自容。
了空法師望著陳棠,道:“從今以后,你的法名便是明鏡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明鏡……”
陳棠輕喃一聲。
耳邊又聽得了空法師說的那四句話似曾相識,不禁下意識的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話音一落。
大殿之中,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本光方丈目瞪口呆的看著陳棠,眼神中滿是震驚。
布衣男子心中默念陳棠說出來的那四句話,暗自驚嘆,看著陳棠的眼神多了幾分敬佩。
了空法師神色復雜,嘆息一聲。
陳棠說出來的這四句話,在意境上,比他的四句,確確實實的高出一頭。
這種差距,便是一個不通佛法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他坐禪禮佛百余年,修為通天,沒想到在佛法的領悟上,竟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
剎那間,了空法師多年來如平湖般的心境,竟泛起一絲波瀾,生出幾分挫敗感。
難道金剛舍利與此子相融,并非是巧合?
莫不是舍利通靈,自行擇主?
其實這幾句佛偈,在陳棠前世卻有一個典故。
禪宗五祖弘忍遲暮之時,想要傳下衣缽,便詢問大弟子神秀,讓他作一首偈頌。
神秀做出來的四句,便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弘忍卻覺得不太滿意,感覺這四句佛偈距離明心見性還差了點意思。
后來一個大字不識,只會挑水劈柴的小僧慧能,在這四句佛偈的基礎上,說出另外四句,便有了傳世千年的佛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而慧能,便是后來的禪宗六祖。
這個世界,只有前四句佛偈,卻并無慧能禪師的后四句佛偈。
陳棠不知這些典故和來龍去脈,只是在前世聽過一位天王巨星唱過的歌中,有這四句話,便記了下來。
此刻,隨口一說,卻不曾想引得在場眾人感慨萬千。
本光方丈看著陳棠的眼神,早已沒了最初的輕視。
“善哉,善哉!”
了空法師輕吟一聲,看著陳棠兩眼冒光,道:“明鏡,你身具慧根,小小年紀,對佛法便有如此深刻的領悟,不如伱剃度為僧,真正拜入佛門……”
“不不不!”
沒等了空法師說完,陳棠就一個激靈,連忙搖頭。
“大哥,咱們這法號怎么是明字輩的,不在了本圓可悟之列?”
陳棠連忙岔開話頭,隨便問了一句。
布衣男子解釋道:“佛門正式的出家弟子,才會按照正常的輩分排列,俗家弟子,師父會按照自己心意賜一個法名。”
“師弟,你今后可不能叫我大哥了,要稱師兄。”
明元微微一笑。
“見過師兄,師嫂。”
陳棠笑呵呵的打了聲招呼。
就在此時,他心中一動,側目望去。
只見西坪寺門口,一位身形挺拔,魁偉高大的老者,背負雙手,緩步走入寺院之中。
老者蒼髯如戟,目光湛湛,環顧四周,落在了空法師身上,微微一定,便迅速掠過。